【万世巨星】
1997年8月31日,前威尔士王妃戴安娜因车祸死于法国巴黎。
第二天早上,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晨间新闻档播出,整个英国都陷入哀悼中,当时王室正在巴尔莫勒尔堡的夏季住所,他们最初决定不回伦敦,也不公开悼念王妃。但巨大的情绪在公众心中酝酿,上百万的民众聚集在伦敦街头,致要求给戴安娜举行盛大的葬礼,王室最终妥协了——会在9月6号给予这位前王妃国葬级别的待遇。葬礼通过电视直播的方式举行,据称沿街护送戴安娜灵柩的人群超过600万,全球有25亿人收看。
那天晚上多卡斯·梅多斯正在客厅的扶手椅上整理恒星表,放在茶几上的电视开着,把里面连篇累牍的报道当成背景音乐来听,维嘉已经被安顿上楼睡觉了,小天狼星坐在地毯上,翻看《预言家日报》,“我的法国同行大概要疯了”。
“英国同行也要疯吧”,多卡斯抬头看了一眼电视机上的场景,白金汉宫门外和肯辛顿宫门前已经成了鲜花的海洋,人们用卡片和鲜花表达对戴妃的思念。关于这位前王妃死因的谣言层出不穷,大部分都和王室相关,至少她的麻瓜同事在过去的一周都在讨论她,也有不少去了现场。她眯了眯眼睛,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对戴安娜王妃印象这么深了——她发现自己怀上小狗的时候,正好碰上威廉王子出生,人总是容易对和自己境遇差不多的人产生共情。
“至少比1994年好”,小天狼星在地毯上伸展身体,“又是魁地奇世界杯,又是三强争霸赛——哦,还有《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在第一个月预示了此后接踵而至的灾难”。
“我以为那是那一年唯一的好事”,多卡斯站起来,到放在客厅的大书架上抽了一本杂志,“休·格兰特不好看吗?”
“在你吐槽我恋母那么多年之后”,小天狼星把报纸叠起来丢在一边,看起来想对着电视机挥魔杖又忍住了,魔法对电磁物品有不可逆转的损害,“看到你那么欣赏那个长得像你父亲的家伙实在是让人恼火”。
“是啊,演的还是什么决定和自己不全心全意爱着的人结婚,然后又不负责任从自己婚礼上跑掉的形象?演完《理智与情感》第二年还被爆出来招妓来着。”多卡斯开始翻动手里的电影周刊,铜版纸摩擦得哗哗作响,“明年理查德·柯蒂斯还有电影要上,说不定还是他演”。
“明明他演完以后你对爱的魔法都产生了质疑”,小天狼星揉着眉心,有的时候他的姿势真得很像狗,“你是那种把婚礼当成至高奖励的人”。
多卡斯蹲下来,伸手帮他揉眉心,小天狼星今年三十七岁,不显老,眼角连褶子都没有,眉毛头发乌黑浓密,灰眼睛亮得像星星,铺地的大张羊毛地毯是詹姆送的结婚礼物,金红配色的格兰芬多狮子成对用后爪立着,但是经过十五年的使用也没有那么新了,“其实我觉得结婚是一场冒险来着——宣誓的那些东西以后都要当真的——你知道,我母亲信天主教。所以,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危险都不敢冒,还声称自己拥有的是真爱,我绝不会承认的。”
小天狼星用手肘把自己上半身撑起来,“我觉得这点上我们的意见倒还是一致的”。
电视里还在回放戴安娜王妃的葬礼,盖着王室旗的灵柩从肯辛顿宫出发,沿着海德公园前往圣詹姆斯宫,数千人在那里排队等候,在公众吊唁簿上签名,经过白金汉宫,抵达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她的婚礼是在这里举行的,结果葬礼也在这座教堂里举行。
“可怜的女人”,多卡斯托腮看着电视机,到处都是白玫瑰和郁金香,艾尔顿·约翰在钢琴前演唱《风中之烛》“被婚姻吞噬掉了”。
“她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但是没想到不会得到什么?”小天狼星盘腿坐起来,“他们的口水仗也打了三四年了,你以前就喜欢看”,还经常发表一些评价。
“她是万世巨星”,多卡斯坐到他边上,把头放在他肩膀上,“时代偶像”。
“算是吧”,小天狼星伸手抓一绺她的鬈发到手里,“我可不愿意当这个东西”。
“现在的人好像总是容易放纵自己”,多卡斯双手抓着自己的脚踝,这个姿势她坐不太稳,恒星表丢在一边了,反正也就是打发时间的东西,“真得存在真爱吗?如果定义为一见钟情是对方身上有那种第一眼就看对的东西——我不认为这种强烈认可的品质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可以发现——但是让我编我倒是可以编一个理由。”
“打住”,小天狼星显然在笑,“你马上就要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只觉得我很帅。”
“我还挺好奇的,声称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上你的女人有多少”,静谧的初秋夜晚,他穿着衬衫坐在旁边,暖烘烘得,顶得上一个壁炉。
“我也不是什么行走的迷情剂吧”,小天狼星把那绺头发放下,伸手把她脑袋揽到怀里,摸了摸下巴,像对待一只宠物,“虽然真得很多,新来的同事,现场遇到的受害人家属,有得沉迷于幻想,有得试图把幻想变成现实。”
“然后被你伤透了心”,多卡斯的头被他抱在怀里,笑得很厉害。
“我觉得我很多年没有那种,求偶需求了”小天狼星松开了手,多卡斯顺势倒在他腿上,抬手摸他刮得发青的下颌,小天狼星低头看她,“所以他们是怎么误读信号的?”
“求偶需求是什么”,多卡斯伸手拽一绺他的黑头发。
“认为我需要找点,婚姻之外的刺激?”他看起来还真得在像谈论什么发生过的事情,灰眼睛雾蒙蒙的,“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能给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新鲜感,年轻人的活力……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别的陈词滥调,哦,绝对不会让太太知道的,除了我本人以外对别的东西都没有想法,不能自制的激情”。
“我快吐了”,多卡斯觉得真得有点恶心。
“啊,还想吃酸东西吗?”小天狼星伸手扣住她的手,一个十指交握的状态,他俯身逗她,“又揣上小崽了吗?”
“滚”,多卡斯把脸别过去,她知道他在开玩笑。
“其实我挺好奇的”,小天狼星恢复到了一个淡漠的态度,居高临下的,散漫不在意的,“她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对这些感兴趣”。
“本人其实是个连生日和纪念日都不会过的家伙”,多卡斯继续抬手摸他下巴。
“你给我过我不介意的”,他把头低一点,“只是觉得没那么重要”。
“在一起的每一天理论要出现了”,多卡斯在他怀里坐起来一点,这个理论的大概内容是认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好好过的情况下,生日和纪念日其实无关紧要,“但你知道我不反对”,甚至很赞同。
“是啊”,他低头贴了贴她鬓角,笑出声。
“主要是我就不喜欢浪漫——我觉得我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危险中”,多卡斯开始玩小天狼星胸前的头发,他削瘦而骨架宽大,但是该有的肌肉还是有的,坐起来也不会咯人,“庸常的生活其实是难得的幸福”。
“然后在间隙偷偷溜出去到酒吧和人跳舞”,小天狼星开始吻她鬓边的鬈发,“你不喜欢浪漫只是因为别人的浪漫是你的日常”。
“忠诚的丈夫和花心的妻子难道不是绝配”,多卡斯看着他放在她大腿上的手,正好在吊袜带和长筒丝袜的分界处,她伸手搂他脖子,“但我就是想想罢了,而且,我没有管束过你,除了过度喝酒这件事”。
“是啊,我倒是很想管束你”,小天狼星的手指沿着吊袜带来回摩挲,“但你又没做过真正出格的事”。
“Squidgy”,多卡斯开始笑,那是1989年被爆出来的录音,詹姆斯·吉尔比一直在里面叫戴安娜亲爱的,一共提了14次Squidgy这个单词,所以整个事件也被称为squidgygate,从小天狼星手的位置来看,现在提这个单词也正合适——中年夫妻了,享受漫长的前戏几乎成了亲密交流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是啊,squidgy”,小天狼星的手指很长而有力,一枚一枚的指节非常分明,他俯身吻她,尝得很细,“我想我的婚姻不是很失败”。
“当然不”,多卡斯在换气的间隙努力别过头去讲话,“我没到要到别的人那里去寻找爱的地步”。
小天狼星在她耳朵旁边哈气,然后把她摁在起居室的羊毛地毯上。多卡斯伸手到扶手椅上摸到了遥控,把电视关掉,“总觉得在这种时候搞这种事不好”,但他显然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所以继续做下去了——没有电视机作为背景音的时候装着法式长窗的起居室就显得很空旷,甚至可以听见鸟在外面露台的水罐边起落时扇动翅膀的声音——小天狼星的吻总是带着掠夺的意味,涓滴不漏,每一寸呼吸里都是他身上的雪松木香气。
多卡斯躺在羊毛地板上,想自己身上的人是鲜活的,有力的,生机勃勃的,而不是冰冷的,躺在棺材里的,这么想的时候会觉得自己也活了起来,把脚边的《预言家日报》踢开了一点,开始回应他。
【好望角】
霍格沃茨特快即将到站,十六岁的波利斯·布莱克从车窗上往外看,发现站台上父亲由远及近的身影边上还边站着一个陌生女人,皱了皱眉毛,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火车停下来,弥散的雪白蒸汽遮蔽住了车窗,等雾气散去,他拎着行李跳下来的时候,就只有父亲一个人了。削瘦而高,黑色长发,牛仔夹克牛仔裤,马丁靴,里面是圆领t恤,虽然站台上穿麻瓜衣服的人不少,但是能像父亲一样看起来服帖夺目的,大概也没几个。
小天狼星·布莱克在他下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行李接过去,揉了揉波利斯的鬈发,给他递上了家附近面包店一个小时前新鲜出炉的肉桂卷,他不太开心的叫了声“爸”。
“怎么了,小狗?”小天狼星看起来很诧异。
“妈呢?”波利斯有点闷闷不乐。
“在开普敦,南大西洋上刮了三天雷暴了,门钥匙、巫师轮渡、麻瓜飞机都过不来,她可能要等雷暴停了再想办法”,多卡斯今年申请了三个月的南非考察,去收集南半球的星空数据,把女儿维嘉也带走了。
“她都不来接我”,波利斯拆了纸袋,靠在月台的柱子上大口吞咽着肉桂卷。
小天狼星无奈的站在一边看他,“我记得就这一次吧——以前她都来的”,和他站在一起。头几年他们还从麦金农夫妇那里提早把维嘉接回来,抱着她和波利斯挥手,后来妹妹上小学了,就是他们三个一起去学校接她放学回家。
“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刚出炉的肉桂卷上装饰着杏仁片,让甜蜜而有香气的面包带了一点苦味,波利斯盯着父亲烟灰色的眼睛和浓密的眉毛,问出了这个想了很久的问题。
“怎么会”,小天狼星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不会——想和你妹妹争宠吧”,他皱了皱浓黑的眉毛,神色转向严肃,“我希望我们没有因为维嘉的出生而忽视你”。
“和妹妹没关系”,波利斯耸了耸肩,他知道自己和父亲的相像,他们长得非常像,英俊逼人,肩膀很宽,他稍微矮一点,更结实一点,小天狼星说这是属于阿尔法德舅公的某些特征。波利斯和母亲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和打着鬈的黑发,多卡斯的头发还是栗子色的,他很难在自己的身上找到属于母亲的痕迹,大部分亲戚朋友都会说“你看起来和你父亲一模一样”,可能区别是他肤色浅一点。
小天狼星把胳膊递给他,拎起行李箱,“好吧,我们去公园里说,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太方便”。的确,他的父亲很惹眼,他可能也是,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
在初夏的公园和国王十字车站9又3/4站台的确是不一样的,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唧唧喳喳的猫头鹰,只有宽阔的碎石路,高峻的橡木和草坪,轻微的风穿林而过,带起一片沙沙声。海德公园离他们家很近,波利斯小时候多卡斯就常带他来,在草坪上让他滚一个下午,玩玩乌鸦看看松鼠之类的。
“所以,是什么事情,让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小天狼星开了他的鸟笼,反正他们养的热带鸟到最后都会准确飞回温暖的后院,在公园里还让它们呆在笼子里总有点残忍。
“她好像不是很爱我”,波利斯抓着肉桂卷的纸袋,外表松脆里面酥软的面包吃完了,他胃里还是空落落的,现在家里只有他和父亲两个人,好像正好适合谈论这样的话题,“也不是太关心我”,他做了个手势,“她不怎么做家务,以前在麻瓜学校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是你来带我,我的大部分魔咒也都是你教的,写得信也很短。虽然她挺了解我的”,这点波利斯不否认,“但是我不觉得,她爱我”,连他被麦格教授写信告状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是让他小心一点不要被抓到,小天狼星就完全不同,他把大量的时间花在波利斯身上,还经常嘲讽自己上司,对工作的态度是,“应该时不时地早点儿下班……多了解了解自己的儿子。”
“那你觉得爱你会是什么样的呢?”小天狼星好像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像莉莉阿姨对哈利一样吗?”他的父亲在讽刺人的时候喜欢学着那个人的口气说话,“吃西蓝花对身体有益,波利斯。你不许做这个,波利斯,你得做这个,波利斯。如果你再被费尔奇关禁闭,你今年暑假就没有零花钱?”
波利斯有点脸红,但是他的确有点羡慕,莉莉阿姨对哈利显而易见的关心。
“我觉得,她对在我身上发生的变化,我做出的选择,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波利斯觉得母亲好像对他的选择总是淡淡的,“还记得吧,两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的事。虽然我不否认我那时候像个白痴,但是她的处理方式也太”。
“啊,我好像明白了”,小天狼星开始笑。
两年前的时候,波利斯三年级结束,从霍格沃茨特快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觉得学校太无聊了,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在教一些非常基础的东西,小天狼星在家里早就教完他了。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去上麻瓜高中,学点数学和物理之类的课程,到时间了回去参加O.W.L.s和N.E.W.T.考试,拿到证书就行。
他们那时候在路上走,准备找到一个合适的无人巷弄幻影移行,多卡斯认真听完他的想法以后点了点头,“好啊,如果你确定这么想的话,我去想办法”。她真得去找了一所相当优秀的公学,用了一些混淆咒技巧让他和同年的男生一起在九月份入学了——当然,结果是经过半年的学习,波利斯还是决定结束休学回到霍格沃茨,但多卡斯还是拜托了一位在格林威治一起工作的麻瓜同事,在假期教授波利斯感兴趣的数学和物理。
“你觉得妈妈在故意取笑你吗?”小天狼星还像他小时候一样拨弄他的鬈发,波利斯的头发没有很长,就剪到齐耳。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觉得对她来说,我无论怎么样,都可以的”,没有关心和期待,好像就很放任自流。
“那么你是想要父母一路都给你安排好的人生咯”,小天狼星支着下巴。
波利斯连忙摇头,这显然逗乐了小天狼星,他把行李拎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回去吧”,波利斯站起来,迷惑不解的看着父亲。
“我十六岁的时候,为了逃开你认为是爱的那种,关注和期望,离家出走了——跑到了戈德里克山谷,老波特先生家里”,小天狼星站在夏日的阳光里,“我想,对于孩子来说,父母的关心、期待其实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控制和负担,他们期待从被‘爱’的人那里得到些什么,而你母亲一直都,不是这样爱人的。”他唇角边带着波利斯从小到大都很熟悉的那种温柔笑意,小天狼星一直都是这样看多卡斯的,“她一直都尊重、支持和理解你的每一项决定,我想这对你来说是没有问题的吧——就算她不理解,她好像也总是会放手的”。
波利斯耸了耸肩,站起来,显然是被父亲说服了,某种压在他肩膀和心头沉甸甸的东西好像被卸掉了,又好像没有。
“老爹,你离家出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在回去的路上低声问小天狼星。
“那可真是个复杂的问题”,他留着长发的父亲摇了摇头,“你去问雷古勒斯,他会给你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那时候你就明白了”。他们每年圣诞节的时候会回一趟格里莫广场12号吃饭,“如果你问我,那就是,那时候如果我不走的话,就会死”。又在糊弄了,波利斯不觉得那栋老房子有什么可怕的——他在五岁的时候去了祖母的葬礼,又在十岁的时候去了高祖父和高祖母的,他们只是一些,躺在棺材里的干瘪老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不像是能威胁到他英雄一般父亲生命的存在。
小天狼星在他们一起回去的时候,低声和他说话,“当然,我也总是很担心你妈什么时候,就突然不爱我了,跑到太平洋某个小岛上什么,我们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现在是父子两个人都大笑起来的时候了,波利斯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父亲,“到时候你来和我住吧——或者,你可以和月台上那个,和你搭讪的女人一起过”。
“不许告诉你妈”,小天狼星揉了揉自己的黑色长发,“算了,告诉她也没什么,我来跟她讲好了,她又不会在意的”。
“那是谁啊”,波利斯拎着空鸟笼,晃了晃。
“扎比尼夫人”,小天狼星眨了眨眼睛,“手上的一桩案子,调查她第八任丈夫的死因”。
波利斯嘶了一口气,他知道扎比尼夫人,斯莱特林今年毕业的七年级布雷斯·扎比尼的母亲,结了八次婚,没想到第八任丈夫前段时间居然也去世了。某种属于青春期男性的好奇心在他的胸口涌动,“她好看吗?”
“你妈最好看”,他们已经到门口了,小天狼星把行李放下,摸钥匙开门。
一楼客厅和露台间的落地窗打开着,穿堂风吹来厨房里黄油煎蘑菇肉酱的香气,蓝紫金刚鹦鹉和红羽极乐鸟飞进来,啄波利斯的头发,一个灰眼睛的女孩子从起居室跑出来,抱小天狼星的大腿,他们也有半年没见了,她看起来好像又高了一点,五官更像他们的母亲了,小天狼星抱着女儿转了个圈,挥着魔杖让行李长出脚自己上楼去波利斯房间,在维嘉的咯咯笑声中朝他眨了眨眼。
老贼,波利斯想。他在花砖地面上脱了靴子,穿着袜子从过道去起居室,多卡斯在另一边的厨房里煮意大利面,锅边计时器叮叮叮得走着。
“妈”,他有点不好意思得捏着餐椅的雪白皮革靠背,“爸不是说你还在南非,因为雷暴回不来吗?”
“那边提供了一个去埃及的门钥匙”,多卡斯系着围裙,用白底红点子的手帕把栗子色鬈发包在脑后,“我们就绕路从地中海回来了,正好赶上你从学校回家的时间,顺手把晚饭也做了”,肉酱千层面,他圣诞节的时候提了一句挺好吃的,多卡斯偏着脸看他,侧面线条流丽,“好像长高了一点?”
“是长高了一点”,波利斯像以往那样腼腆得微笑着,答复母亲。
事实上生活好像就是这个样子,波利斯五年级和六年级之间的暑假和之前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小天狼星在试着教他骑摩托车,又眼睁睁看着他坐在上面也能摔下来后,耸耸肩,“好吧,你像你妈妈”,维嘉现在就能在行驶中趴在引擎箱上咯咯笑了。
波利斯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可能把大部分补课和做暑假作业之外的时间都花在去戈德里克山谷,和哈利、韦斯莱家的罗恩还有雷古勒斯家的科察布打魁地奇,詹姆叔叔有空就带着他们玩,一个夏天下来所有人皮肤都黑了一个度。
小天狼星不太喜欢走壁炉,总是像以往那样骑着飞天摩托来接他,波利斯带着头盔,紧紧抓着父亲的腰,听他偶尔叹气,“明年你就考过幻影移行啦,今年是最后一年啦”。四十岁不到的人讲话这么老气横秋,明明是松松垮垮得慵懒老贼气息。
“老爹”,波利斯在他们飞到云层上空的时候,叫了父亲一声。
“怎么啦”,小天狼星把飞行速度降下来,好让风声不要干扰他们讲话。
“你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收到很多情书吗?”这个话题很难开头,但是除了父亲以外波利斯真得没什么人可讲。
“听起来你收到很多”,今天的英格兰天气晴朗,他们可以看到下方村庄和道路的些微灯火,小天狼星低声发笑,“正常的”,一听就很有经验的样子。
“她们为什么不喜欢和我聊数学”,这大概是波利斯的最大困惑了,他试着去了解那些女孩子或者让那些女孩子了解自己,但是往往不行。
“你试过去拉文克劳找对象了吗?”看起来小天狼星也不太确定。
“算了吧,拉文克劳才不喜欢和我聊数学,她们只是想我亲他们”,波利斯从不觉得自己父母是因为聊麻瓜玩意儿认识的,比如他从多卡斯身上遗传到的是不擅长在麻瓜二轮机械上维持平衡的天赋,母亲也不怎么主动和父亲聊她的爱好,他父母之间的互动和他与那些女孩子完全不同——他们只是互相凝视着,用神态交流,目光好像打了结。
“你亲过几个女孩子了”,小天狼星显然在笑。
“四五个吧……也就那样”,柔软的腰肢和丰盈的胸脯,嘴唇的碰触和荷尔蒙的气息,父亲在他这个年纪有过这种程度接触的女孩子肯定比他多吧,波利斯想,他一直都是,很受欢迎的样子。他见过父亲怎么逗母亲开心,波利斯不觉得自己做得来。
“你小子”,小天狼星突然把摩托车的速度加快,波利斯抓紧了父亲的腰——他是一名好追球手,知道怎么应付飞行,但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父亲的一个大秘密。
他们到家的时候,用了保温咒的肉汤已经摆在桌子上了,显然在等他们回来吃饭,多卡斯坐在起居室的安乐椅上玩塔罗,然后在手边的簿子上记一些笔记。维嘉在壁炉前的地毯上翻自己的相册,她三年前收到了一架胶片相机作为生日礼物,每天捧着不离手,记录家里各种各样的日常,连院子里的花都有这样的待遇。
小天狼星把多卡斯叫到楼上去了一会儿,然后下来叫波利斯,“你妈需要你去和她谈谈?”波利斯感觉自己受到了严重的背叛,父亲看到他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这让波利斯好过了一些,到最后还是他们两个都一起上楼了。
多卡斯呆在二楼他们的房间里,波利斯上麻瓜小学以后就搬到楼上书房旁边了,这里还是像十年一样没什么变化,威廉·莫里斯拉斐尔前派的墙纸,黑色铁艺床,白布草,还有用了无痕伸缩咒的迈入式衣帽间。母亲的神色看起来非常冷静,她给他变了一张软凳,用了一个活泼一些的开场白,“听说你很招女孩子喜欢?”
“那又怎么样呢?”波利斯尽量模仿父亲的某些神态和母亲的冷静状态,“爸年轻的时候难道不也这样?”
“不要随便和他们发生关系,自愿健康原则,小心有迷情剂的食物——除了最后一条,其它的我麻瓜小学开学前就教过你的吧?”多卡斯皱着她浓密的眉毛,“其它的话我想你也不会没有数”。
原来是重申性教育,波利斯几乎想吹一声口哨,他现在知道老爹说的,独属于老妈的‘爱人方式’是什么了,那的确是令人飘飘然的愉悦。他把腿叉开,身体前倾了一点,带着向坐在对面的母亲撒娇的态度,“所以怎么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呢?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这种”。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吧”,多卡斯揉了揉自己眉毛,“这种事情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波利斯转向小天狼星,“爸,妈糊弄我”。
他三十八岁的父亲懒洋洋靠在自己那张软椅的背上,“难道你想你妈告诉你,在所有喜欢你,而且人不错的人里面,挑一个最好看的吗?”波利斯用余光看到多卡斯微笑着看父亲,并不是非常友好的表情。
“可是,我最好看啊”,他真得这么觉得,至少在学校里。
“你真得尾巴翘了啊”,小天狼星看起来被他逗乐了,“什么时候学会摇尾巴了再在你老子面前横”,他今年暑假还试着教过波利斯阿尼玛格斯,收到的回复是‘没用,懒得学’,应用范围太低了,波利斯可不觉得变成狗跑来跑去有什么好玩的——这让小天狼星感到很挫败。事实上,波利斯不想学的最大原因,是他的守护神是一只苏格兰梗,变成梗犬的样子也太丢人了,至少也要像老爹一样大只吧。
“我才不想找妈一样的对象”,波利斯把后半句‘我都不知道她爱不爱我,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她跑走’咽了下去。多卡斯看起来对这样的话也不太生气,还深以为然得点了点头,现在小狗觉得母亲更加不靠谱了。
“你真得应该从小被送到格里莫12号养大”,波利斯挺喜欢雷古勒斯叔叔的,所以小天狼星的恐吓没有起到应该起得作用,而他的建议听起来更像是道德训诫式的废话,“你如果不是,明确的知道自己喜欢某个人,就不要去碰她。如果是亲任何一个人的话,在做这件事情之前记得告诉她你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没了”。
但波利斯的烦恼到圣诞节之前就终结了,他从火车上下来就一直憋着,到了接上维嘉,一家人到家,多卡斯进厨房,小天狼星准备抓妹妹去写作业的时候,他宣布了这个消息。
“爸,妈,我有对象了”。
多卡斯手里拿着从纸袋里找出来的番茄和芦笋,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那么诧异,但是波利斯还是可以感受到她身上轻微的愉悦气息,“这么快……好吧”。
“哪个学院的?”小天狼星接过了话题。
“赫奇帕奇”,波利斯回答得很快,他们一家都是格兰芬多,但是好像布莱克那边的讨厌亲戚都是斯莱特林,但对赫奇帕奇的评价,好像都,很一般,所以他还是有点忐忑的。但是那个姑娘很可爱,齐耳的金色短发,明亮的灰眼睛,像一只小仙女。
“姓什么?”多卡斯看起来有了点兴趣。
“斯卡曼德,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他们在禁林遇见的。
“啊”,多卡斯笑了起来,看了小天狼星一眼,“原来是他家的小孩”。
“她带我去骑了鹰头马身有翼兽”,波利斯抿了抿嘴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酷”,光滑的羽毛和凶悍的巨兽,和飞天摩托流动的机械和魔力完全不同,伊利斯是一个好骑手,她说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和这些凶猛的神奇动物一起玩了。
“现在不要求姑娘会数学了?”小天狼星还抱着维嘉,靠在楼梯上眯着眼睛看他。
“我会就行了”,波利斯耸了耸肩,准备开冰箱看看有什么吃的,气泡水就可以了,他答应伊利斯一回家就给她写信,还要去问问花园里的热带鸟谁愿意去送,或者住在她家陪她玩一段时间那种。
【婚姻咨询】
当莉莉·伊万斯跟玛丽·麦克唐纳说出口,“请问你有认识比较好的婚姻咨询师吗?”的时候,的确是松了一大口气的。
玛丽棕色的眼睛看起来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但是莉莉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今年三十八岁,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魔药及植物伤病科主治疗师,独生子今年刚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毕业,进入傲罗办公室实习,丈夫是退役的查理火炮队魁地奇运动员,明星追球手,现在是不列颠和爱尔兰魁地奇联盟指挥部的主任,政治前途一片光明,两个人都是巫师战争中幸存的凤凰社战争英雄——而她觉得自己需要婚姻咨询。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吗?”玛丽带着帽子,上面垂着面纱,她在麻瓜私立女校教书,未婚,平时出门来到巫师世界都是这样打扮,她看起来远比莉莉要年轻有活力,不过巫师也一直都是看起来很年轻的。
“什么都没发生”,莉莉不安得转动着无名指上那枚宽戒指,方形切割的钻石搭配黄金,是弗丽蒙德当年向尤菲米亚求婚的那枚,传到了她手里,或许以后还要传给她儿子。
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没发生才是最可怕的,哈利毕业之后她和詹姆好像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于是他们开始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很多时候可能是她刻意挑起的战争,她做了饭结果他在外面吃了没回来,她没做饭结果他先回来了,弄了些东西自己吃了,甚至不是吵架,就是,两个人都很失望。他退役后相对闲一点了,讲话的时候除了没完没了的回忆学校里那么点罗曼司,谈点哈利,似乎没什么好说,她在医院很忙,也不一定有在认真听——她的确觉得在医院的生活比在家里有意义,这时候她发现自己在逃避家庭生活了。
“单身生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愉悦”,玛丽看起来试图谨慎得说服她。
“我没有想离婚”,还想试着在挽救一下,“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需要一次咨询”。
“好吧”,玛丽叹了口气,“我会帮你问一下的”,毕竟婚姻咨询是一种只在麻瓜世界存在的东西,而莉莉也不可能在巫师世界找一个合适的人去诉说,詹姆·波特太有名了,他们家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吸引丽塔·斯基特的注意。
小天狼星听见詹姆说要和莉莉去做一次婚姻咨询的时候在给他倒酒,他们在他伦敦的住宅里,准备喝一点威士忌。他的第一个孩子今年十六,在霍格沃茨读六年级,第二个孩子今年八岁,多卡斯哄她上楼睡觉去了,正好是他可以抽出时间陪老朋友喝酒的好机会。
“我实际上从二十四年前对这个问题就相当不解了”,他在用冷冻咒做冰,“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省事又舒服的伴侣”,而是在莉莉背后追着跑三年才成功一亲芳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他,也同时又对他有诸多不满,非要等他改变许多才愿意屈就。反正小天狼星是不会愿意和这种要求这么多的女人在一起的,再好看也不行,他承认自己现在有点幸灾乐祸。
“难道不应该找自己喜欢的吗?”榛子色眼睛的男人过完圣诞就三十九岁了,黑头发还是不服帖的到处乱翘着。
“你居然不喜欢省事又舒服”,好吧,小天狼星承认自己有一点幸灾乐祸,“那么,这些难道不是你应得的吗,伙计”,让他去做婚姻咨询他宁可离婚——这就是为什么他和莉莉的关系一直维持在友善的最低限度,他们对事物的看法分歧太多了。
“我只是在想,我真得做得这么糟吗”,詹姆比划了一下,就像那次在黑湖边问他他是不是太自大了,“我觉得我和之前十八年几乎毫无区别,为什么就到了哈利毕业就要去做婚姻咨询”。
“你可以和莱姆斯一样”,小天狼星耸了耸肩,“找个小自己十二岁的女朋友拍拖”,虽然安多米达就这个问题快要杀了他,但小天狼星还是很为自己的朋友高兴。
“小天狼星”,詹姆看起来几乎要崩溃了,“我不是要离婚,我只是要去做一次婚姻咨询”,但他现在看起来就像要离婚一样纠结。
“一个人过难道不好吗?”多卡斯刚从楼上下来,把吧台边上的小天狼星赶开,开冰箱找气泡水喝,“我没有建议你们离婚的意思,只是,哈利搬出去了,你们现在难道本质不是,发生关系的室友”。
“多卡斯我为我以前当面说你不好看道歉”,詹姆看起来情绪很糟糕,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酒,“但是我现在请你闭嘴”。
“只是去做一次婚姻咨询罢了”,多卡斯把冰箱门合上,靠在上面,“有什么可怕的吗?”很好,她开始了。
“这难道不是象征着我们的婚姻出了一些,两个人内部无法解决的问题吗”,詹姆开始表达,小天狼星眯着眼睛喝他的泥煤风味单一麦芽威士忌,知道现在没有自己的事情了。
“但是你们也没有打算中止它,对吧”,多卡斯在眯着眼睛喝气泡水,“还有自我修复功能,没死透——我知道你现在来其实是需要小天狼星提供一些,情绪价值——例如让他表示一下自己的婚姻生活其实也并不那么如意之类,然后你心情就会变好了”,小天狼星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这种打算,他过得挺开心的,真到了要做婚姻咨询的地步他马上直接跑路付赡养费就是了。
詹姆已经表示自己在这里呆不下去了,等下要有破坏小天狼星婚姻的嫌疑。
他从壁炉走了,小天狼星插着牛仔裤的兜看多卡斯,“你是不是怕我把他留下来”,喝得酩酊大醉走不动路什么的,然后把詹姆丢在沙发上,第二天还要管他早饭,跟女儿解释之类的。他们在把莱姆斯和唐克斯凑成一对后干过一次,结果是他周末陪她玩了一下午的叼飞盘,原话是,‘直到吸取教训为止’。
“我觉得,他为了做婚姻咨询的事这么崩溃,可能脑子有点问题”,即使多卡斯和莉莉关系也不是那么密切,麻瓜出身女巫看起来对某些事情是有一些共识的。多卡斯挥魔杖把詹姆留下的杯子丢进水槽,龙头自动放水开始冲洗,“至于他和莉莉,两个人并不互相了解,但是却还是深爱对方,真是有趣——我不觉得不爱的人会去做什么婚姻咨询,他们只是逐渐的,把对方当空气”。
“那真可怕”,小天狼星摇了摇头,把威士忌的盖子拧上,放回橱柜里。
“我没想到你的,放松方式居然这么刺激”,莉莉看着对面在喝矿泉水的多卡斯。
“所以我用了人体变形”,多卡斯穿着宽松的驼色垫肩外套、米白丝绸衬衫和同色及膝筒裙,别着一枚金色的绳结胸针,靠在特拉法加广场的喷泉边,很难想象她们两个刚从夜店里出来——莉莉和詹姆刚做完婚姻咨询,小天狼星把詹姆拉走了,多卡斯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放松一下。
“去夜店看舞男”,莉莉还是非常难形容这种麻瓜娱乐方式对她带来的冲击,伊万斯家是个单调呆板的清教家庭,在圣芒戈医院的工作也要求严谨律己,固然在婚后的生活中詹姆总是能找到方法逗得她发笑,但她也难免会对那些过头的恶作剧有一些负罪感。
这也是她第一次进夜店,无论是单纯喝酒的那种还是有舞池跳舞的。
“好吧”,多卡斯微笑起来,“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但是朋友很推荐”,她在有的时候会露出某些和小天狼星相似的满不在乎的神情,“很安全,很好玩”。
的确是这样的,这家夜店在西区的地下,暧昧的灯光和跳动的音乐,脱衣舞男的表演从西装革履到半裸上身,动作从展示肌肉到模拟□□,但基本上还是看表演的状态。被邀请上台互动的是一位蹒跚臃肿的老妇人,但舞男还是很认真得像对待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一样对她求偶。这让莉莉感到轻微的被尊重感,这里的男人都很年轻,肌肉结实,但是平等的对待每一个支付了门票的女人,甚至对于那些平时会被忽视的女孩子更亲切一些。
八点半开场,九点多就结束了,她们两个在兴奋中走了一段,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水和甘草糖,靠在喷泉边上聊天。
很难不聊到婚姻生活,特别是如果下午去做了婚姻咨询的情况下,
莉莉问多卡斯,“你从来不管小天狼星的吗——生活上的冲突?”
栗子色鬈发的女巫靠在喷泉围栏上,开始笑,“看起来我要披露关于小天狼星,惊人的美貌的一些秘密”,她拆了一根甘草糖,“你知道他有几把魔法效果不同的梳子吗?须后水和刮胡膏要什么特定的牌子?沐浴露洗发液和身体乳?他的衬衫要怎么烫才没有褶子,皮夹克和麂皮靴子要怎么保养——这些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显然,格兰芬多男巫过分的英俊除了天生丽质之外,还需要日常的大力维护。
“詹姆以前当球星的时候”,莉莉回忆了一下,也剥了一根甘草糖,“有专人帮他打理那些”,她也难免有点忍俊不禁,想到那些时装照片和本人的差距,“看起来容光焕发”。
事实上那位婚姻咨询师也有提到这些——开始的时候是一对一的,引导他们反思自身的问题,和在婚姻中某些行为的成因,分析自己的作为。那的确是有效果的,到最后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莉莉觉得自己和詹姆的确心平气和了很多,而不是很轻易的都会为一点不顺心的小事对对方发火,他们坦然的交流了某些行为模式的问题,对一些基础模式达成了共识。
“看起来今天和咨询师聊得很好”,糖果很容易掉色,她们两个手指上和嘴唇上大概都沾上了一点,多卡斯唇色浅,看起来很明显,带着侵略性的一抹红。
“还好吧”,莉莉坐在喷泉边,她不太想和多卡斯聊这些。或者说,她不太喜欢和玛丽以外的人聊自己的私人生活,没有经历过的人总是不会懂的,所有的朋友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但是,并不能聊这个。
她的确觉得和詹姆生活在一起有一种窒息的疲惫,但是在和婚姻咨询师的谈话中他们都发现自己是希望对方高兴快乐的,或许还是完成了生育和将孩子养大成人的天职之后,突然就不知道怎么相处了。多卡斯做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她把她带到了脱衣舞俱乐部,这或许是莉莉第一次这么强烈的直面自己的**,她知道自己喜欢詹姆和他背后世界里的一切,和平安宁的家庭环境,忠诚热情的丈夫,结实有力的□□,但是很少想到她是不是真得喜欢和詹姆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
“小天狼星和詹姆去哪里了?”莉莉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多卡斯咬着甘草糖笑,“录像带厅吧,要么是西部片,要么是□□片,《荒野大镖客》《豪勇七蛟龙》《夺宝奇兵》《美国往事》——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间段去看三级片”。
“像小孩子一样”,快四十岁了还是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不觉得我们今晚的娱乐活动很正常”,多卡斯靠在喷泉围栏上,朝她笑。
莉莉忽然有些开朗起来,生活好像就是这样的,充满了各种各样无解的冲突,与其一定要把它磨平成自己期望的模样,还不如接受它的存在。詹姆很好,她想,除了他以外,很少有人能接受一个工作那么繁忙的妻子,和只生育一个孩子的家庭,他在退役后几乎是在全力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多卡斯大概发现了她的转变,她在拿纸巾擦拭手上和嘴上甘草糖留下的颜色,给她也递了一张。“我们是不是还要留心身上不属于自己的香水味”,莉莉难得开了个玩笑。
“啊”,多卡斯揉了揉头发,“那就早点回去吧,还来得及洗个澡”,她们两个莫名其妙笑得很厉害,大概是因为共享了某个秘密。
因为添加修改章节的缘故,二合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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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万世巨星/好望角/婚姻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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