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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海盗的落阳

一七一八年,在更易莎娃号的小埃弗里船长的尸体被发现脸朝下地漂浮在他被炸成粉碎的船只残骸后,海盗共和国所在的拿骚岛上就像是蝴蝶效应般产生了被写入历史篇章的巨变。

一阵少有的凝重覆盖在掠夺者号上,像是放在船舱湿度高的地方而发霉的烟草。

他们还留在拿骚没有出海的盟友,弗里蒙特船长生前的大副疯眼汉穆迪大副,代表他现在所在的凤凰号发出了岛上最新的情况。

“致詹姆那个臭小子: 斯内普大副成为更易莎娃号的新船长,以他为首的海盗共和国会议团中大部分的船长都认为拿骚应该接受大不列颠之王里德尔二世那个垃圾的大赦令。邓布利多船长和麦格女士在议会上强烈反对。对方用阴招,当我们被告知拿骚将向大不列颠投降的时候,以东印度公司和英国海军的舰队已经包围了拿骚岛。凤凰社号平安无事,邓布利多船长虽然年事已高,但小看他的红袍(英**服)子们都拦不住他,更何况还有麦格女士那样的枪手为他护身。他们二人在凤凰社号上,平安无事。我们已远离拿骚岛,目前不能标明我们的经纬度,以避免这条消息被敌方截断。重点是——”

“拿骚岛已正式被大不列颠重新占据。乌姆里奇被大不列颠之王里德尔二世任命为布莱克伯爵后第一任殖民总督。海盗共和国不再,拿骚岛沦丧回大不列颠的掌控中。”

詹姆念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一下。沾黄的信纸上被几滴海水模糊的笔墨让一向口不择言的他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没有念出穆迪信下面剩下的话。詹姆捏着信的手逐渐握紧,他的大脑是面临海上龙卷风暴的小木筏,小到无法理解这些字所组成的句子究竟意义如何。

站在他身边的西里斯明显察觉到了这一点,作为大副,大脚板很称职地踩了波特船长一脚。詹姆因痛觉地与他的大副对视后,西里斯的头向站在他面前的掠夺者号全体船员面前撇了撇。

对,他是船长。詹姆心想,这还不是他能露出错愕情绪的时候。

于是,掠夺者号的船长在接收到那个保留着他和他船员们一整个童年的家乡在里德尔的掌下像流沙般灰飞烟灭的消息时。詹姆船长所做的唯一的事就是把疯眼汉的信搓成一个纸团,然后向后随手一抛,仿佛那是没用的垃圾。

“剩下的都是废话,”掠夺者号的波特船长笑容盎然地说,即使詹姆·波特在他的胸口哭喊着发颤。“你们知道疯眼汉那一套——保持警惕,blablabla。很烦人的。邓布利多船长建议我们还有联盟的海盗都先四处分散,避避风头,等搜查流亡的海盗船的英国海军无功而返,让新的总督觉得危险过去之后,我们再从新碰头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做。”

又是一阵沉默。

接着,那些詹姆不太熟的,纯粹是在掠夺者上打工的水手们开始面面相觑,低声的议论像是夏日拿骚的蚊子一样难以琢磨却嗡嗡不绝。

“那我们该怎么办?”其中一个水手问道。 “里德尔二世不是说他下了个什么大赦令吗?”另一个声音说,“我看我们还是去领了大赦,各自回各自家去吧。趁着他们还有耐心不直接把我们都吊死的时候。”

“你在说什么蠢话,”莉莉·伊万斯,掠夺者的炮手。那个建议他们去取大赦的水手是她手下炮手队的人。“你以为新的总督和海军会那么仁慈,放过因为专门只打劫大不列颠和东印度公司的商船,还把在里德尔眼里他的财产分发给加勒比海域本地的商人和平民的掠夺者号?”

那个人在被他红发炮手的上司瞪到低下头,但嘴里还是小声嘟哝:“劫富济贫本来就可笑。我看你这个红发婊子是怕自己回到文明社会里就没有哪个男的会对你摇尾乞怜了吧。真是——”

水手的话还未说完,一把轻盈却冷冽的小刀就正中他的额头。

站在离那个水手周围的海盗们哗然地像海潮般退去。没人注意到那丙刀锋的来处,隔眼间就瞬间夺命。

西里斯·布莱克大副面无表情地走向那个多嘴水手的尸体,甲板上的海盗们无声地避开给他开了一条道。

布莱克大副单膝跪下,干脆利落地把他挚爱的小刀从尸体的头颅骨里拔了出来。飞溅起来的血和脑浆黏在了他的脸和丝绸做的衣服上。

西里斯的动作从头到尾都干净利索。掠夺者号的大副站起身,抹了抹脏了他爱刀的血污——那把小刀是詹姆在成为船长后任命他为大副的时候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因为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在玩刀”)

“伊万斯,帮我把手。”西里斯语气平淡地说。“我觉得跟在咱们船后面一早上的鲨鱼一定饿坏了。”

莉莉眨了眨眼睛。红发炮手耸耸肩,二话没说地抬起尸体的腿部。西里斯则拉起尸体的肩膀。两个人的力气合起来,轻而易举地就将水手的尸体抛下甲板。

詹姆爱莉莉,她是他的未婚妻,但在他们交换戒指之前,莉莉就叫詹姆承诺过他不会逼迫她改姓,他们许下白头皆老的诺言,而那个诺言的同时也保证他们双方彼此的自由。

他也爱西里斯,即使他称大脚板为兄弟,詹姆这种不知道秘密二字怎么说的性格也从未有过隐瞒他们偶尔同床共枕的关系。至于西里斯,詹姆知道,他的老伙计永远不会承认,但他的大副对小波特船长的感情恐怕詹姆今生都难以给予一个西里斯值得的回报。

他们都非嗜血之人。掠夺者号劫富济贫。但海盗就是海盗,假如没有双手沾满鲜血的觉悟,是不可以走上这条路的。

即使是这样,詹姆最爱的人们还是在保护他,为的就是不让作为船长的他脏了自己的手。

于是,为了回应这样无私的爱。掠夺者号的波特船长收起他嘴边永远挂着的嬉笑。他已经不是那个十七岁时刚刚因为父亲去世而青涩的没头苍蝇般的继承人了。

掠夺者号的船长詹姆·波特从不是会在他人冒着生命危险战斗时而藏身的畏缩之徒。

“莱姆斯司务长,把我给穆迪大副的回信记下来。”詹姆眼睛看着的是莱姆斯,但声音却是洪亮到给甲板上所有的人听的。

“掠夺者号很感激凤凰社号的警示,但与邓布利多船长不同,我们掠夺者号会继续飞黑旗航行。我们这艘船上的人都是在拿骚长大的,我们从小就是海盗之国的孩子。现在想让我们改变本性?那恐怕里德尔想的也太美了一点。就让他们看看吧,我们掠夺者号不会因为一个名字可笑的异地之王就停止在海洋女神的怀抱里航行!”

“是!” 莱姆斯最先答道,“我会全数回给凤凰社号穆迪大副的。” 詹姆沉默的司务长没有多言,作为好友,詹姆足以熟悉月亮脸茶色的眼睛里的笑意。

“船长已经下令,”西里斯接下话来,詹姆的大副从未让船长的任何一句话被无事淹没。“我们会继续航行!让那个占领了我们童年乐园的新总督吃屎去吧!”

一阵阵欢呼和喝彩声在掠夺者号上回响。 那具水手的尸体已经消失在白浪之中,连同任何有着同样想法的异议者被海洋淹没。

漆黑的夜马上就要过去了,天与海交接的敌方露出鱼肚白。

掠夺者号最重要的五名中心成员围坐在一把油灯周围,整夜过去,没有一个人起身表示他们有困意要去甲板下的舱内睡觉的意思。

唯一还没有醉到手颤的莱姆斯捅了捅除了星光外唯一的光源——他们围绕而坐成圆圈中间的油灯。蜡烛已经燃尽到根部,于是莱姆斯叫彼得去他司务长最清楚的船上生活用品的仓库里再拿几根出来。

兴致勃勃的彼得屁颠屁颠地把怀里的蜡烛撒在甲板上:“你们刚刚说道哪里了?”

“小心!”莱姆斯用他的拐杖快速地将靠近油灯的蜡烛扫开,眼神温和但又不失严厉地看着彼得。“你是想要油灯里的火苗把所有蜡烛都一起点燃然后把这艘木质的船烧成灰烬,然后让我们一起游到岸上吗?”

“想想吧,”詹姆吹了个长哨。“大名鼎鼎的传奇海盗船掠夺者号,悲惨收场的是居然是因为我们都醉倒到没发现自己屁股着火了。那也太丢人现眼了。”

“在场的只有你或者西里斯能做出这样的蠢事,”莉莉毫不留情地给了她未婚夫泼了一头冷水。“我,莱姆斯和彼得都不会像你们两个傻子那么鲁莽。”

“莉莉,或许你是对的。”莱姆斯接话说道,“可你仔细想想,是咱们选的让我们五个人里最白痴的两个做船长和大副的。所以,或许我们才是真正的白痴。”

“我觉得月亮脸说的有道理,”西里斯嗤笑一声,他几乎是在因为有机会嘲笑莉莉而乐在其中。“而且尤其是你,伊万斯。你比月亮脸和彼得更白痴,因为你要和詹姆那个蠢蛋踏入婚姻——而我们都知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西里斯,” 莉莉面无表情,语气耐心但却认真。“假如你再惹我生气的话,我就叫詹姆一个月不许你进他的船长仓过夜。”

西里斯的眉毛挑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酒瓶。“你不会的,” 他的语气变高了,几乎像是一只被主人拒绝带出去溜的狗发出的哀嚎。“詹姆,让你的未婚妻滚蛋。”

“抱歉了,伙计。”詹姆举起双手已示投降。“就像你说的一样,我已经被埋在爱情的坟墓里。所以莉莉说什么都是就对了。”

“哇,” 西里斯双手捂住胸口,仿佛有人捅了他胸口一刀,戏剧性地朝后倒了下去。“没想到我居然是被掠夺者号的同伴背叛而死。莱姆斯,彼得,我收回昨天说的话。咱们还是搞个叛变,把这对小情侣扔到哪个无人的小岛上吧。”彼得瞪圆了眼睛。

莱姆斯微微一笑:“别拉上我,大脚板。” 他说着敲了敲他的拐杖。“把莉莉和詹姆给扔了,谁来当船长?我还是算了吧,太多跑来跑去的。至于你,没有了詹姆,我怀疑你可能会故意把掠夺者号烧没了给他当陪葬。”

“嘿,我说,莱姆斯。”詹姆挠了挠脑袋,“你把话题说得太真了,毁气氛。不过既然话题变严肃了,我倒是有个以作为掠夺者号的船长的名义给你们的命令。哦,不,比起命令,更像是个我想要你们赞同的承诺。就像我曾承诺会弄到一艘船带你们扬帆起航,我希望你们也承诺我一件事。”

\"什,什么命令?” 彼得怯怯地问道。

“什么承诺?” 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詹姆说出了他作为掠夺者号船长给出的最后第一条真正的命令,因为说实在的,大部分时候他压根不觉得自己是个船长。莉莉,西里斯,莱姆斯,彼得,他们都是掠夺者号的心脏。少了一个人也不行。

“我想要你们承诺,永远都不要忘记掠夺者号。”

拿骚被里德尔二世的帝国吞噬后的几年意外的风平浪静。当然,是海盗语言里的风平浪静。

掠夺者号依旧张扬跋扈。已经成为殖民地的拿骚岛正式被更名为查尔斯镇,为的是彻底将海盗的历史在大不列颠的眼里如同污渍一样抹去。詹姆船长当然对此不干了,以他率领的一代年轻的海盗船依旧在加勒比海域活跃的如鱼得水。

虽说老巢被一锅端了,他们长大的海盗黄金时代已经接近落阳。回想起来,掠夺者号上的五个年轻人的人生却是与他们年纪该有相仿的璀璨和刺激。弗里蒙特老船长在建造掠夺者号的时候注重的就是速度。即使火炮仓里装的火桶比不上里德尔陛下的大不列颠舰队里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卢修斯·马尔福麾下的东印度公司货船的体积庞大震撼人心。但实战经验才是决定一艘船是否能在海洋女神的庇护下躲避礁石,乘风得浪。

所以即使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远离海盗出没的加勒比海域,那个自称大不列颠的小岛上的报纸还是在刊登着凶神恶煞的掠夺者号的一次又一次的袭击。尤其是东印度公司董事会的卢修斯·马尔福妻姐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上校的船,每当莱斯特兰奇上校的船从非洲出发,仓库里装的不再只是金银珠宝,而是一群背井离乡而蜷缩着的人们时,十有**都会被掠夺者号像鬼跳墙一样伏击。

里德尔二世和卢修斯·马尔福同意造船的设计蓝图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去的——他们的船火药味浓重,体型庞大而不会被巨浪和风暴掀翻。

大不列颠造船的意图是征服大海,就如他们的君王里德尔二世自我标榜的野心一样可笑。他们自诩文明,认为天底下任何一片土壤,认为早有祖辈传承下的原住民与大自然的和睦相处是对能压榨和分割土地资源的浪费。近几年来,他们甚至开始做起人///贩///子的买卖,把成群的人当成货物一样装进仓库。

这种衣冠禽兽的文明,西里斯从小就看的很清。

莱斯特兰奇上校母家的布莱克伯爵家族说这是他们那个蛮荒的逆子故意给他们的抹黑。

他们说对了一半。西里斯大副确实对挑衅他那疯子表姐情有独钟。可他家人也都太高看他了。掠夺者号上最后拿主意的人又不是他,他只是詹姆·波特船长理想的执行者。

可即使散漫而狂妄如西里斯·布莱克大副,也能看到他们一次次的成功而堆积起的名声。掠夺者黑旗的名声意味着越来越多的商船在看到他们的旗帜后就自动投降,短期看来确实是值得自喜之事,但西里斯不傻,他知道大不列颠帝国的那一套。他们无法征服的东西,就只能被毁掉。

掠夺者号在海平线上一路向龙卷风靠近,西里斯不是不知道。

他只是不会阻止詹姆。只要詹姆想做的话,风险越大,越有挑战。

最后,还是务实的卢平司务长不得不开口向船长进言。

“詹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莱姆斯皱起眉头说,“我们这次差点就被莱斯特兰奇和斯内普两边夹击,要不是邓布利多船长收到彼得划船送出去的信,派了几艘他麾下的船,以穆迪大副的支援我们才勉强脱险。还有,我们每回救下的人你都不肯随便放在下一个港口就走,非要强行改变计划好的航行路线,只为了把每一个他们船舱里绑架来的奴隶送回他们的家乡。你这样鲁莽,我作为司务长没法计划每个人该划分多少粮,我们上次起航的时候因为风向刮的与目的地正相反,而且人数带上被救的人,最后要不是幸运的话,我们都会活活饿死成一艘鬼船。”

“海盗的意义是要自由,” 詹姆惊讶而又不解地皱起眉头,他金币般的眼睛因为懊恼而闪闪发亮。“假如我们袖手旁观的话,那些无辜的人就会被带回一个鬼知道什么样的敌方当奴隶!而他们压根就不把奴隶当人。凤凰社号上的炮手金斯莱·沙克尔就是被咱们解救后选择留在穆迪上校船上的。你在听完他说的他母亲因为怀孕被东印度公司的水手直接扔下甲板,还有他被抓走时在外打猎而没再见过面的妹妹吗?这还只是他一个人,掠夺者号现在几乎一半船员都是被咱们救出来的。难道不是你当初问的我,说我对海盗定义的自由里是否包括你吗?”

“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尖头叉子。我被恶魔附身,还是个残废。你以为我不知道不被当人看是什么感觉吗?” 莱姆斯咬牙回道。“我小时候问你的话是因为我看不起自己,这么多年来你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掠夺者号永远都会有我的位置。你以为我是想要阻止你吗?”

詹姆不解地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月亮脸?”

“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去邓布利多船长提到的西部海域的高锥克岛上躲一阵子,”莉莉突然插嘴,从不废话的红发炮手今天说的话却让西里斯感到云里雾里。“让西里斯作为大副代替你指挥掠夺者号一阵子。莱姆斯和彼得都会留在船上帮着他处理事项。”

“伊万斯,” 西里斯开口,他的声音挑衅却不失笑意。“你可别告诉我,你和莱姆斯联手来吓唬詹姆的原因就是想去度蜜月,好让我远离你丈夫的床?”

“不是,” 莉莉叹了口气。“西里斯,是因为我怀孕了。”

他听到尖头叉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西里斯不用去看他的船长——不,从莉莉脱口而出那两个字后,詹姆就不再是西里斯的船长了——的表情。他能想象的到,因为自从二人在莱姆斯的见证下于甲板上成婚后,波特船长就日日夜夜地在布莱克大副耳边像拿骚夏日的蚊虫一样嗡嗡地叨念着他将来孩子的模样。

“你说我们的孩子是会有我的眼睛,还是莉莉的头发?假如是个女孩子就好啦,红色头发,但眼睛是琥珀的颜色。到时候我就要到处宣扬,大名鼎鼎的海盗船长詹姆·波特的藏宝图画着叉的目的地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我像掌上明珠一样的姑娘!”

西里斯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胸口仿佛是在海上天气不好的时候摔到地上,喘不过气来。

一般掠夺者号上他们中心五人起的争执,他都是立马就站在詹姆那边的。莱姆斯是制衡的深思熟虑,莉莉是计划战略的锐利矫健,彼得是想逃脱路线的后备。

但詹姆,詹姆才是他们的船舵,指着掠夺者号该行驶的方向。 西里斯,西里斯只是詹姆的盾牌。

莉莉怀孕了。

“詹姆,” 西里斯睁开眼睛,“我觉得月亮脸和伊万斯说的对。你要为你将来的宝藏考虑。你得先去避避风头。掠夺者号,我会为你护着的,波特船长。”5.

傍晚的时候,西里斯在最高的帆绳上找到了正望着远处发呆的詹姆·波特。

海天一线,分不出究竟哪里是交接之处。太阳正逐渐消失,像是被隐形的怪物慢慢合拢的巨齿吞噬。天空的颜色从湛蓝慢慢变成紫丁香,接着又幻化成浅粉,像是贵族姑娘扑在脸上的淡妆。

十几年的形影不离让掠夺者号的船长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是谁。

“大脚板,” 詹姆头也没回,他单手握着被海风刮的四处狂跳的帆绳,整个人的中心都不稳。他扣子大敞的白色衣衫像是海鸥翅膀上的羽毛,轻盈得让西里斯产生了他随时会随着风一样飞走。“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初的记忆是什么吗?”

西里斯用力踩住船网,往上一跃,熟练地落脚在桅杆的最高处的绳索之间。

“不知道,”他轻笑着说。“估计是你第一次尿裤子的时候吧。”

“滚蛋,” 詹姆放开绳索,给了西里斯的肩膀一拳。结果两个人都差点失去中心,一头栽下十几英尺的帆顶摔成馅饼。

西里斯知道詹姆是认真的。作为掠夺者号的大副,观察詹姆船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他的职责。

詹姆皱眉时琥珀色的眼睛黯淡的像是失去水分的死草,发号施令时瞳孔尖锐的如炮轰时的金色火星,开玩笑的时候柔和的像是刚刚出炉的肉馅饼外面那层温暖油亮的酥皮。

此刻的詹姆,他的眼睛是西里斯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詹姆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金币,是每个海盗都痴心妄想能找到的藏宝盒里金灿灿的珠宝。

像小埃弗里那种半吊子的海盗,恐怕在嗝屁之前一辈子都在痴心妄想能跟着哪张藏宝图从哪个无名小岛上挖出来先辈的海盗埋在地里的金子。在沾沾自喜的名声外,还可以一辈子挥霍无度,衣食无忧。这也就是像小埃弗里之流的海盗能想象到的最大成就了。

但詹姆不一样。黄金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灌入了尖头叉子的双眸之中。以至于作为海盗船长,詹姆从他金币般的眼睛里看到的一切事物——飞翔的海鸥,蔚蓝的天空,跟随掠夺者号掀起的浪后面海豚的背鳍。即使是海洋女神狂躁时掀起比扬帆还要高出一筹的,差点把他们掀翻并吞噬的海底漩涡,在詹姆·波特看来都是值得豁命的珍宝。

西里斯还记得老波特船长曾经在他们还都是孩子的时候骂过詹姆,说尖头叉子给出的作为海盗真正意义的答案是孩童荒谬的妄想。

自由。

但正是那个妄想。詹姆在他八岁时就许下能给给西里斯一个出路,正是对詹姆那时回答的那两个字的妄想。原本西里斯单调而难熬的伯爵继承人像铁板上钉钉子的下半生被炸的粉碎。

詹姆在掠夺者号甚至都不存在钱就四处为他未来的海盗船招募。他当时还是个小毛孩,没有枪支或炮弹,没有出海经验,连继承老波特的船当初都是假设。

可他们阴差阳错地却都接受了,原因就是因为詹姆的那双眼睛。

金灿灿的宛如承诺作为他船长手下的一份子就能得到的宝藏。

自由。

“我想你最初的记忆,” 西里斯看着詹姆那双倒映海平线上落阳的眼睛,认真地给出了答案。“恐怕就是这片大海吧。”

“那是自然,” 詹姆说。“你知道我的一切,西里斯·布莱克。我妈妈尤菲米娅生我的时候就在船上。海盗船向来是厨师兼任医生,唯一知道救治人的办法就是给人截肢。更别提为生产的母亲提供什么帮助了。我妈因为我大出血而亡。我老爸弗里蒙特那个老古板,一辈子都认为我妈的死是他带她出海的错。”

“莉莉不会有事的,”西里斯回答道。“邓布利多船长那个老头虽然和咱们从来意见不一致,但是他给你们安置的小岛会有最好的医师和接生婆照顾好小叉子。更何况那可是伊万斯,我们多少次是因为她炮轰的敌方对才脱险的,她才不会因为生个孩子就断气。”

“你说的没错,” 詹姆突然笑了。“所以即使我没法陪在她身边,也不会过于担心。”

掠夺者的船长转向他满脸惊诧的大副。

詹姆·波特金子般的眼睛倒映着海上的落阳。

“你在说什么蠢话?” 西里斯摇了摇头,即使是对于一向来去自由的布莱克家逆子,詹姆此刻正在说的话也太离谱了。“你要留莉莉一个人在岛上生产?你问过她意见吗?”

“主意是她提的,” 詹姆耸耸肩,他长叹的一口气里也带着难以置信。“你宣布你会为我护着掠夺者号然后就冲出仓门后,我们又具体规划了一遍。你自告奋勇,要代替我带领掠夺者号是很有义气,但是实际上行不通。”

“你什么意思?” 西里斯不解地问道,“叉子,别告诉我你是觉得我会蠢到葬送你的宝贝船。”

“当然不是,西里斯。你完全有率领自己一只船的头脑。” 詹姆回答,他沉默了一下,接着直话直说道。“可你不是当船长的料。我说了你别生气——但掠夺者号的船员们敬你,但也畏惧你。他们会去做你要求他们做的事,但却不会干的心甘情愿。”

“那又怎样?海盗本身就没有忠义可言。你忘了当初拿骚刚刚被大不列颠占领,有多少海盗都二话不说地签了大赦令了吗?还有那个侮辱了莉莉的水手。假如他们不畏惧我这个大副的话,那他们——”

“那他们就会造反到伤害我这个船长?”

西里斯没有回答。

詹姆摊了摊手:“你看吧,”他说,几乎有些像是哄小孩一样地说。“你自己也清楚,我是把掠夺者号凝合成一体的船骨,而你则是我的船舵和炮弹。可一艘船的骨架被连根拔起的话,即使装备的弹药再好,零件也是无法运转航行的。”

“反着说也一样,假如没有你这个大副作为我的船舵和炮弹的话,我恐怕早就被内患掏空了。”

“所以说,西里斯,你作为掠夺者号的大副,和我作为掠夺者号的船长。假如掠夺者号真的要航行到海盗的落阳终点的话——我们两个,缺一不可。”

西里斯别过头去,对詹姆的话沉默已对。

詹姆也不急着要西里斯给出回应。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并肩站在桅杆高处,听着海鸥飞过的叫声,隔着船帆的起伏,一同看着远处金色的太阳慢慢地下沉。像是拿骚岛盛夏成熟的果实,随着季节的流失而渐渐颜色变深,直到因发霉而乌黑腐烂。

最后,当夜晚彻底降临到他们看不清彼此面孔的时候,西里斯才终于开口说道:“这么说,海盗的落阳终究还是到来了。”

“是啊,” 詹姆回答的实事求是,轻松到几乎让人相信他的话并非遗言。“我们的死期不远啦。”

“而你做出的决定是要和我一起去死?” 西里斯突然狗吠般地大笑了一声。“真是浪漫啊,波特船长。我们周旋了大半辈子了,你最后的示爱居然是要抛下怀着你的妻儿和我私奔到死神那里。”

“莱姆斯会陪着莉莉去邓布利多安排的岛上,据说那里有很多我们救出的奴隶所建立起的隐居之地。” 詹姆说,“我的孩子会在他母亲和月亮脸叔叔的照顾下长大。邓布利多船长说他会是我们作为海盗留下的最好的宝藏——一个可能反击,夺回拿骚的未来。”

“这么说来,你我硬碰硬去给里德尔二世的舰队那里送死,不止是一个海盗的宣言,更是一枚烟雾弹。” 西里斯轻笑着说。“掠夺者号是所有残留的海盗党羽中最显眼的。我们走了以后,大不列颠和东印度公司都会有他们终于将海盗一网打尽的错觉。”

“就是这样,” 詹姆说。“只有这一个办法。要不然,咱们中间没有人能活下去履行我们喝醉后许下的承诺。”

“永远不要忘记掠夺者号。” 西里斯重复道。

“没错!”詹姆嘻嘻一笑说道。“里德尔二世的那帮狗腿子们不知道,作为海盗船的掠夺者号从来都不是一艘船,掠夺者号是你,是我,是莉莉,是彼得,是莱姆斯——也是哈利。掠夺者号是我们彼此,是我们作为海盗的传承。”

“哈利,” 西里斯默念着这个名字。“是个好名字。伊万斯脑筋转的真快,怎么就这么确定她肯定会生的是个臭小子?”

“不知道,”詹姆老实回答。“反正莉莉说什么都是对的就是啦。”

“好吧,” 布莱克大副喃喃道,他终于举手投降。“或许我该庆祝你最后选择和你死在一起的人是我。”

“哈哈,”波特船长金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宛如灰炭燃尽最后的点点余辉。“毕竟最初你是第一个答应加入我麾下的船员啊。”6. 并不是每一个掠夺者号的船员都记住了当初的诺言。

彼得在掠夺者最后会议的时候就已经叛变。他在一次探测情报的时候被捉捕并策反为东印度公司的话筒。

幸好的是,卢平总司令早就察觉到船上出了叛徒。所以并未向除了詹姆以外的任何人吐露他和怀孕的莉莉炮手所去的前奴隶们隐居之所的小岛具体在何地。

莱姆斯甚至没有告诉西里斯他们要前往何地。当多年以后,掠夺者号早已是深海的残骸尸骨后,他回想起自己当年在目睹大副的残酷后所产生的疑心或许是他一生的懊悔。

作为海盗船的掠夺者号在一七二零年的时候被贝拉特里克斯上校所指挥的东印度公司舰队所击毁。海盗船长詹姆·波特当场战死,大副西里斯·布莱克被俘。

西里斯·布莱克被布莱克伯爵家一系的人要求押往查尔斯镇受审。

只有他的弟弟,雷古勒斯·布莱克,恳求过赦免他兄长的可能。

在西里斯行刑的那天,他站在曾经是海盗共和国的拿骚岛的广场中央的绞刑架上,环视着四周。

他看到远处的总督府,他看到街角詹姆一起喝醉过的酒吧,他看到港口外的大海依旧绵绵不绝,永远波涛汹涌。

在被套上绳索的那一刻,西里斯开始哈哈大笑。

原本都在欢呼的群众里有众多都是曾经是海盗但签了大赦令的懦夫,他们不知道掠夺者号的秘密,他们不知道詹姆·波特船长所说的海盗之魂依旧在传承。

只要有人还自由地活着,掠夺者号也会与之同在。

布莱克大副断气的时候,嘴角是向上扬起的泛舟。

十七年后,哈利·伊万斯-波特船长驾驭着以他的导师邓布利多命名的海盗船,再次从里德尔二世和马尔福的东印度公司手里夺回了查尔斯镇,并将其名字更回拿骚岛。

海盗的黄金时代在被称之为“救世主”的男孩名下再度升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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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海盗的落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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