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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三年级

一月的霍格沃茨,空气中弥漫凛冽的寒意,禁林边缘的树木叶片落着厚厚的积雪,风过时,便簌簌地落下,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关于“不祥”和逃犯小天狼星布莱克的传言,依旧像低气压一样笼罩着城堡,让一些学生在靠近禁林时不免心生畏惧。

然而,在一个周六下午,当玛丽娅为了完成一篇关于月光下采集的露水对特定草药影响的论文,独自在城堡后门靠近禁林边缘的地方寻找合适的样本时,她却意外地目睹了一幅与那些恐怖传言格格不入的景象。

起初,她只是听到一阵轻微的、带着点催促意味的猫叫声。她循声望去,在一丛叶片几乎落尽的灌木旁,看到了赫敏那只姜黄色、脸扁扁的、名叫克鲁克山的大猫。它正用那双聪明的、略带橙色的眼睛,机警地扫视着周围,尾巴尖轻轻摆动,喉咙里发出一种不是威胁、更像是……召唤的咕噜声。

紧接着,禁林更深处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那是一条狗,一条体型非常庞大的黑狗。它瘦骨嶙峋,黑色的毛发纠结而缺乏光泽,显得落魄不堪,但它的姿态却很奇怪——没有流浪狗的惊恐或攻击性,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几乎是优雅的步伐。

更让玛丽娅惊讶的是,克鲁克山看到大黑狗,非但没有害怕或炸毛,反而亲昵地迎了上去,用脑袋蹭了蹭大狗低垂下来的口鼻。那条大黑狗也回应般地低下头,用鼻子轻轻嗅了嗅克鲁克山,尾巴甚至极其轻微地、有些笨拙地摇晃了一下。

玛丽娅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就是……“不祥”?那条被特里劳尼教授描述为“巨大的、幽灵般的、死亡的预兆”的黑狗?可眼前这一幕,分明是一只猫和一条狗在友好地互动,像两个熟识的老朋友在秘密据点会面。恐惧在她心里没有生根,反而冒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它们看起来……饿坏了,尤其是那条大狗。

她想起自己随身带着的、原本准备当点心的午餐剩下面包卷和几片火腿。几乎没有太多犹豫(或许有一点点,但好奇和同情心占了上风),玛丽娅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突然声响地,从她的龙皮书包里掏出了那个用油纸包着的面包卷和火腿。

“嘿……小家伙们?”她试探性地轻声叫道,声音柔和,怕惊吓到它们。

克鲁克山立刻转过头,那双聪明的眼睛锁定在她和她手中的食物上。它似乎权衡了一下,然后“喵”了一声,像是在对同伴传递信息。那条大黑狗也抬起头,深邃的、几乎是黑色的眼睛望向玛丽娅。那眼神里没有凶光,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承载了无数故事的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玛丽娅没有靠近,她只是慢慢蹲下身,将油纸包打开,把面包和火腿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干净平整的石头上,然后后退了几步,以示自己没有威胁。

克鲁克山率先走过去,挑剔地嗅了嗅火腿,然后叼起一片,优雅地吃了起来。那条大黑狗犹豫的时间更长一些,它的目光在食物和玛丽娅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饥饿战胜了谨慎。它迈着轻而稳的步子走上前,先是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剩下的火腿,然后才开始对付那个面包卷。它的吃相算不上优雅,甚至有些急切,但依然保持着一种奇特的、不属于流浪狗的尊严感。

玛丽娅就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她注意到大黑狗的脖子上没有任何项圈,毛发下的肋骨清晰可见。克鲁克山则吃饱后,开始悠闲地舔着爪子,仿佛在担任警戒任务。

“你们是朋友吗?”玛丽娅忍不住轻声问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克鲁克山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舔爪子,仿佛在说“这不明摆着吗”。

从那天起,玛丽娅的生活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秘密的日常。她开始有意识地从厨房的家养小精灵那里多要一些食物——不再是简单的面包,而是一些肉骨头、吃剩的烤鸡、甚至是一些营养丰富的肉汤(她用旧水壶装着)。家养小精灵们对于学生额外的食物请求总是很热情,尤其是当玛丽娅用那么诚恳的语气说明是“喂城堡附近的流浪小动物”时。

她几乎每天都会在下午课业不忙的时候,溜达到禁林边缘那个初次见面的地方。有时克鲁克山和黑狗都在,有时只有其中一个。她渐渐摸清了它们的习惯。克鲁克山像个精明的管家,总是先检查食物,确认安全可口后,才会允许(或者说,示意)大黑狗开动。大黑狗则始终保持着一份沉默的矜持,它从不摇尾乞怜,也不会过分亲近,但玛丽娅能感觉到,它看她的眼神里,最初的警惕慢慢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静的、带着感激的认可。

她给它们起了临时的名字,在心里。克鲁克山自然是“扁脸先生”,而那条大黑狗,因为它在吃饱后偶尔会安静地趴在阳光下,黑色的毛发在光线下泛出一点深褐色的光泽,眼神遥远,她偷偷叫它“大块头”——因为它那巨大。

她甚至开始带一些别的东西。除了食物,她还带过一条旧的、但很柔软的毛巾,在一次下雨后,试图给“大块头”擦擦湿漉漉的毛发(它一开始有些僵硬,但并没有躲开);她还带过一小瓶从庞弗雷夫人那里讨来的、用于治疗轻微外伤的药膏,因为有一次她注意到“大块头”的前腿有一道不深但挺长的划伤(她小心翼翼地涂抹时,它能感觉到它肌肉的紧绷,但整个过程它都非常配合,只是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呜咽)。

这个过程并非总是顺利。有一次,她差点被费尔奇抓到,幸好她机警地躲进了一个挂毯后面的凹处。还有一次,皮皮鬼在附近捣蛋,她不得不把食物藏起来,改天再来。但这些小小的冒险,反而让这份秘密的“工作”增添了几分刺激。

她发现,“大块头”非常聪明。它似乎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甚至能理解她的意图。当她拿着食物出现时,它不会像普通的流浪狗那样扑过来,而是会坐在原地,等待她放置好食物并退开。而“扁脸先生”克鲁克山,则像个骄傲又挑剔的监工,总是用那种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她忙活,偶尔施舍般地在她脚边蹭一下,表示“很满意”。

站在禁林边,看着“大块头”认真地啃着肉骨头,“扁脸先生”惬意地在旁边梳理毛发,玛丽娅常常会觉得好笑。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不祥”?在她看来,这分明是一条遭遇了不幸、需要帮助的温顺大狗,和一只聪明过头、有点傲娇的猫。它们之间的友谊,以及它们对她这个“投喂者”逐渐建立的信任,都让她感到一种温暖的慰藉。

她从未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赫敏。她隐约觉得,赫敏可能知道克鲁克山经常溜出去,但未必清楚它结交了这样一个“大块头”朋友。而关于“大块头”的真实身份,玛丽娅从未将它和小天狼星布莱克联系起来。在她朴素的认知里,一个凶残的、杀害了那么多人的逃犯,怎么可能如此安静地接受一个陌生女孩的食物和帮助?怎么可能和一只猫建立起如此和谐的关系?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对她而言,禁林边的相遇,不是恐怖故事的开端,而是一段充满了绒毛、爪牙、秘密投喂和无声理解的温馨插曲。它让她看到了城堡围墙和学院纷争之外的、一种更简单直接的情感连接。每当她带着空了的食物包和手上可能沾着的些许狗毛或猫毛返回城堡时,心里总是充满了完成了一件有意义的小事的满足感。至于特里劳尼教授的预言?在她亲眼所见的温情面前,那些关于“死亡预兆”的玄乎说辞,显得愈发苍白可笑。在她看来,未知或许存在,但绝不应该被简化为一个在茶杯底或阴影里出现的、被污名化的动物形象。真正的奥秘,或许就藏在每一次真诚的伸出援手,和每一个生命之间悄然建立的信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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