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秩序建立在无辜者的鲜血上时,推翻它才是真正的正义。”
我冷哼一声,“别高高在上了。与其在泥得里烂死,不如用命去搏一次为人的机会。你真以为是我逼迫他们吗?被箭创造出的替身使者可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以及,”我扯出一个近乎冷酷的笑,“我确实是个只顾自身利益的混蛋,这个地方可生不出什么心怀大爱的救世主!可改变的现在与完全不可知的未来。我想,任谁都知道怎么选吧?”
脑中早已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在波鲁纳雷夫那过于正直、穿透力极强的目光下蒸发得无影无踪。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感觉要装不住了。
不能再让他待下去了。
“回去吧,波鲁纳雷夫。”我强行压下内心的烦躁,故作平静地挥了挥手。“这样谈下去不会有什么我们所期望的结果。好好想想你的答案,”
我抬手指了指旁边那架复古座钟,“下周的今天,同一时间,我依旧在这里恭候。”
等那个银发男人离开后,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像只无脊椎动物一样,没个正形的瘫在那张靠背椅上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在我涣散的视野里扭曲、变形。
胸腔里积压的浊气终于从唇缝中溢出,“回去了。”这是对托比欧说的。我从靠背椅上站起,拿起桌上那顶黑色礼帽走出了房间。
托比欧在我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也从餐桌前站了起来,桌前还摆着盘动了一半的意大利面。他以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跟在我身后。
街道上,阳光像一大块融化的、黏腻的黄油,厚厚地涂抹在裸露的皮肤上。
远处,古老的教堂笨重地敲响了第二次钟声,沉郁的回音在空气里震颤。一群原本在教堂尖塔下休憩的鸽子被惊扰,“扑啦啦”地慌乱飞起。
帽檐下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大半张脸。我下意识地抬起头,视线追随着其中一只白鸽,看着它小小的身影挣扎着掠过对面红砖房屋的尖顶,消失在一片刺目的白光里。
身后的托比欧似乎在疑惑我的突然停步。但我只是随意地抬了抬右手,向着车流的方向。
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车流中的一辆黄色出租车稳稳地停在面前。
拉开车门,钻入充斥着旧皮革混合气味的狭小后座。
司机是个精力过剩的男人,油腻的卷发贴在额头上。他透过后视镜瞥了我一眼,眼神油腻得如同他额角的汗珠,咧开一个自以为熟络的、满口黄牙的笑容:
“嘿!多么耀眼的客人!是哪里来的模特吗?还是歌剧演员?瞧瞧这……亲爱的,去哪?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到,还能陪你去任何你想‘探索’的地方……”
他刻意拉长了尾音,充满了自以为是的调笑。
那双被肥肉挤压的小眼睛在后视镜里肆无忌惮,试图穿透帽檐的阴影。
不是,这也能被我遇到。
一股冰冷的、纯粹的厌恶从胃里翻涌。我懒得理他,只是抽出了口袋里那把小型手枪。
手枪上膛声在车厢里清晰的撞击着他的耳膜。
空气凝固了。
后视镜里,司机那张堆满谄笑的脸僵硬了起来,汗珠顺着他骤然僵硬的脖子滚滚而下,浸湿了泛黄的衣领。
没有警告,没有多余的威胁。手枪已经说出了全部。
车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停下。
我推开车门,重新站到灼热的阳光下。
托比欧蹲在我前方几步远的旅馆门前。在干什么?我走近两步,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
蚂蚁搬家。
托比欧淡粉色的发丝垂落额际,遮住了一半的眼睛。那张脸庞上,此刻是一种近乎纯粹的、孩子般的好奇。他没有说话,呼吸似乎也放轻了。
“走了,或者你还可以在这在看一会。”我打破了这片安静的氛围,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走吧。”
*
回到房间后,我径直走向了沙发。
“能帮我联系一下boss吗。”我看向托比欧“我有事,跟他汇报。”
闻言,托比欧点了点头。接通了与迪亚波罗的电话。
几句话来回间,托比欧就眼神空洞的自主脱掉了身上那件玫粉色的毛衣。毛衣被随意地丢在一旁,眼前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那双眼睛不再是少年的清澈或怯懦,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古井般沉寂。迪亚波罗——已然矗立在光线昏昧的客厅中央。
“…怎么样?”喉咙莫名有些发紧,安静的氛围因为那无声的注视而变得粘稠,令人窒息。我试图打破它,话语却显得干涩而单薄。
说点什么,什么都行。
“从你跟他见面再到现在,还让他能喘气来看。你是懂得如何让一切都变得更糟的。”他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说话不留一点情面。
迎着他审判般的目光,我的嘴角勾起一丝混杂着兴奋的弧度。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 “那你的意思是直接干掉它?虽然这确实也不为是个好主意,但是,我拒绝——”我掐准时间玩了个梗。
“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他挑了挑眉,高大的身影将沙发上的我笼罩在阴影中。
“我想,造把假的箭对你应该不成问题。”
*
波鲁动雷夫如约而至。与上一次的他相比,这次似乎多了几分从容。真是让人期待的发展。我将双手交叠、掩盖住嘴角的笑意。此刻的波鲁那雷夫大概是被我看得有些发毛,毫不示弱的回瞪我。
他湛蓝的瞳孔像烧熔的钢铁。
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改变姿势,只是视线缓缓下移,将桌上那个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陈旧褪色的深棕色木质小盒,朝他所在的方向推了过去。
因氧化而斑驳的金属搭扣正好对着他。他终于注意到了那个朴素到不起眼的小盒。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表情……惊愕?难以置信?简直是把内心写在脸上。我的手指精准地搭在泛着冷光的金属搭扣上,“嗒”的一声轻响,卡簧弹开。
我掀开了盒盖。
“这是我的‘诚意’。”
安静地躺卧在盒内暗色丝绒衬垫上的——赫然是一支金色的短箭。
“什——?!什么!”波鲁纳雷夫几乎整个人都震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死死盯着盒中之物,眼神在箭与我同样注视着他的脸之间疯狂地来回切换。
上一次那个试图用言语逼迫他就范的女人,此刻竟亲手将这把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亮了出来?
我捕捉着他眼中每一丝细微的动摇,嘴角的笑意一丝丝蔓延开来。“当然,‘诚意’并非毫无代价。”
我身体微微前倾“没有了箭的‘Passione’,无异于被拔去毒牙的蝰蛇。巨大的力量缺口需要填补……而SPW基金会那庞大的网络和资源……”我摊开手掌,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正是一条值得铺设的高速通道。我需要你,波鲁纳雷夫,成为Passione与SPW基金会之间……稳固而坚实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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