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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唐闵在灯下翻阅着莎草纸书卷,窗外万籁俱寂,唯有风声过耳。

一缕笛音穿透夜色,幽幽传来,似有若无。

她放下书卷,凝神细听。那笛声清越悠扬,却非欢快之音。

她好奇笛声来自谁,踏出房间,循笛声而去。

月光如水,梨树翻滚如波涛。

阿赫摩斯一身素净的浅色亚麻长袍,临风站立于树下,吹着一支芦苇纵笛。

雪白的袍角在夜风中猎猎飞扬,仿佛随时都会羽化登仙,融入这片清冷的月色之中。

他的笛声不像是在取悦谁的耳朵,倒像是孤高的凤凰在鸣叫,声声凄切,带着一种不被世人理解的孤独。

“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周遭的空气都随之凝固,只剩下这穿越千年的孤寂在天地间回荡。

唐闵静静地听着,彻骨的哀伤绵长如无形的丝线,缠绕心脏,慢慢收紧。她不知为何竟感到一阵鼻酸,泪毫无预兆地滑落脸颊,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笛声渐弱,慢慢止息于风里。

阿赫摩斯听到少女的啜泣声,放下唇边笛子,转过头来。月光勾勒出他清隽的侧脸,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倒映着天上寂寥的星子。几缕未被束紧的墨色发丝在颊边飞扬,更衬得他肤色如玉,有一种即将破碎、又遗世独立的孤高之美。

看到唐闵,脸上习惯性地浮现出温和的微笑,可那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反而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充满了无尽的忧伤。

“没想到你会来这里。”他的声音和笛声一样,带着一丝微凉的夜气,“明早就要启程。我还以为没有机会和你当面道别了。”

“启程?你要去哪?”

难不成也像阿蒙霍特普一样被贬去了其他地方?

可师兄表现如此优秀,早已成为老师的左膀右臂,最近也没有得罪法老的地方,突然离开,是为什么呢?

“陛下任命我为法尤姆诺姆(类似于省)的第一民务官,主管那里的土地、税收和治安,明早就要出发履职。”

法尤姆诺姆是埃及重要的产粮区和战略门户,地位和中国的江南差不多。

第一民务官则是主管民政的官吏。

虽然从中央调到地方看似是降职。

但考虑到民政官是朝堂上真正可以参政议政的实权派。

似乎也不能简单的用“左迁”来概括这次调动。

“如果是法尤姆诺姆的话,这个民务官的位置是不错。可这个职位,我记得不是纳斯塔将军的吗?”

她从迦南回底比斯时路过法尤姆,当地人只知纳斯塔而不知法老,地位可见一斑,图特摩斯想夺权恐怕没那么容易呢。

阿赫摩斯低低地嗯了一声:“原本确实是他的。毕竟纳斯塔将军本人虽是哈特谢普苏特旧臣,和陛下不对付,但他出身法尤姆当地望族,祖父是当年抗击希克索斯人入侵的功臣,对埃及有再造之功。他本人也继承了家族习武的传统,年少时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守卫边疆,立下过赫赫战功。是无论哪一派的臣子都很尊敬,无论哪一方的史官都要记一笔的风云人物。陛下小时候都是听着他们祖孙三代的传奇故事长大的,长大后多少会因为偶像滤镜对他多几分纵容。因此虽与其龃龉颇深,却也从未动过换将的心思。”

希克索斯人——西亚地带的游牧民族。埃及历史上的超级大反派之一。地位类似于中国历史上的契丹金蒙古。

一如所有游牧民族侵略农业帝国的剧本——帝国末期,中央式微,藩镇割据,各路诸侯逐鹿中原,边疆地区防御空虚,希克索斯人趁机从迦南取道入侵,他们骑着战马,乘坐战车,手里拿着的是锻造精湛的青铜弯刀,埃及人没有马,没有车,军队在内斗中彼此耗尽,甚至连人海战术都没法用,只能一边用石头和木棍抵抗一边向后撤,下埃及大片丰美草地被异族占据。在埃及历史上,那就是“亡国灭种”的时刻,所有人都觉得翻盘无望。中央出现不少割地求和的投降派。

纳斯塔的祖父当时身处“沦陷区”,面对希克索斯人高官厚禄的诱惑,还能坚持抗敌,确实了不起。

——要放在中国,丹书铁券少不了他的。

“皇室从来都不是赏罚不明的人,纳斯塔家族对埃及的功绩,每个人都记在心里,”阿赫摩斯皱眉,这是她第一次在他平静如湖的眸中看到如此清晰的厌恶:“这些年他们抢占民宅、贪污税款、欺男霸女,滥杀平民,中央都可以不和他计较。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拿军队的安危和陛下开玩笑——去年陛下远征迦南,大军只是暂时与后方断了联系,胜负未分,他就擅自找借口断了前线粮草供给。要不是海军司令内西大人机警,察觉不对,带着几百精锐乘快船强行闯入他的官邸质问,逼他恢复了补给,前线数万大军恐怕要出大乱子。”

“之前陛下只觉得纳斯塔嚣张跋扈,性格恶劣,现在再看,怕是早有反心!只是慑于中央军队。一直找不到机会。此次远征,若不是陛下大胜而归,威望正隆,他恐怕还要闹幺蛾子。但因为他世代经营法尤姆地区,早已成了那里的无冕之王,整个诺姆都由他的亲信担任要职,早已形成一个封闭式堡垒,针扎不进水泼不进。陛下也看清楚这一点,所以只派了使者斥责,本以为他会收敛一点,但没想到这家伙跋扈到了极点,不仅撕毁诏书,还抓了曾和朝廷探子举报纳斯塔贪污的百姓实施酷刑,屈打成招,让他们承认自己是诬告。”

“陛下忍无可忍,在年后设了宴席,请他前来赴宴。企图和他面对面谈谈。”阿赫摩斯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寒意,“明眼人都看出来法老这是动怒了,再嚣张的人此时也该收敛了。可那家伙也不知受了谁的怂恿,竟敢身披全套盔甲,骑着战马直入宫殿前庭,身边还跟着数十名披甲持剑的亲卫。摆明了是在示威挑衅。”

“然后呢?”唐闵的心提了起来。

“然后?”阿赫摩斯深吸一口气,“陛下当场就拔剑把他砍了。”

“砍了?!”唐闵惊得捂住了嘴。

一个经营多年的封疆大吏,图特摩斯说杀就杀了?

“是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砍了。”阿赫摩斯确认道,语气平静却透着残酷,“尸体被拖下去,剁成肉泥,分装起来,快马加鞭送给了其他几位边疆大臣。陛下就是要让他们亲眼看看,背叛的人是什么下场。”

唐闵听得心惊肉跳。心想图特摩斯真牛逼,面对一群手握重兵的全身手段还敢这么狠辣,就不怕那些边疆大臣“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联合起来反了他?那不就成了埃及版的建文帝了?亲手逼反本来没想和自己刀兵相向的叔叔。

真要庆幸图特摩斯本人实力强劲,又携征服迦南之威,不然这种激烈操作,真保不齐会引发什么灾难性后果。

唐闵想起年后的那天,图特摩斯来找她,手上往下滴着血,那血,八成就是斩杀纳斯塔将军时留下的吧。

也难怪他那天会那么失落了。

“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危险不言而喻。陛下不派那些经验丰富的老臣,派你去?”

这心也太大了吧。

“法尤姆的诺玛克和边防长都由陛下挑选军队中的旧部充任上去了,我这个民务官官位并不大,危险系数也没那么高。平时就是负责丈量土地、征收赋税之类的小工作。没那么容易招惹仇恨。而且也不是陛下要求我去的,”他唇角泛起一丝温和却坚定的笑意,“是我自己想去。”

没想到看着柔弱温和的青年,决定起来那么果断。

“法尤姆是帝国的粮仓,更是通往北方的战略门户。往后若要彻底平定迦南,与更北方的米坦尼人决战,法尤姆就必须被锻造成一个无懈可击的后盾。这也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祭司身份崇高,地位尊贵。但我始终志不在此。”

“师兄……”唐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那句“保重”太过轻飘。

先是阿杜尼拉里,再是阿赫摩斯,皇宫就像是短暂停靠的码头,在历史洪流之中,他们总会被卷往更远的地方。

唐闵告诉自己这是本该如此的。宏大的时代潮流不会无中生有,都需要其中具体的人去奔赴。但心里还是不由地难过。

阿赫摩斯赴任后,唐闵一直和她书信联系。得知他赴任法尤姆民政官后并未大张旗鼓,而是扮成平民走访于田间地头与市井巷陌。他倾听农人抱怨水渠如何分配不公,记录小吏如何巧立名目加征赋税。他从农户的控诉中了解到了政策的不合理,更从欲言又止的眼神和含糊的隐喻中,敏锐地捕捉到纳斯塔家族笼罩在头上的阴影。

“我从未想过三代英烈的勋贵之家,有朝一日竟会腐化成这样。”

他在信中写到。

隔着纸张都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唐闵能感觉到在纳斯塔将军死后,阿赫摩斯是想袒护他的家族的。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无论如何不能违心袒护。

一天深夜,一个老工匠敲门告密。他声音颤抖,如泣如诉:“大人,他们强占我的作坊,逼我为他们打造违禁的青铜武器,我的儿子只因稍有怨言,就就再也没能回来。”他呈上的,不仅是血泪控诉,还有几卷隐藏极深的账册,上面清晰记录了纳斯塔家族向西亚不明势力走私军械、粮食的路线与分成。

证据确凿,阿赫摩斯不再犹豫。他利用纳斯塔家族尚沉浸在“新官不敢动地头蛇”的自负心理,以商讨水利工程为名邀请纳斯塔家族的核心成员赴宴。席间,他谈笑自若,稳住众人。与此同时,诺姆的军事长官率领一支精锐卫队直扑纳斯塔家族戒备森严的府库与秘密工坊。纳斯塔家族的人还在宴席上推杯换盏时,他们囤积的非法军械、与敌国往来的密信尽数被搜出。

法老到底还是下了抄家的命令。

桌上摊开的史书上,书写着阿赫摩斯阅读希克索斯抗争史时的笔迹,他赞美率领埃及人抗争侵略的法老,也赞美追随法老抗争的武将文臣。其中,他对老纳斯塔将军的祖父赞美最多,情感也最真。唐闵想起阿赫摩斯提起纳斯塔将军时的话语,他当时说陛下尊敬纳斯塔家族……其实,也是在说他自己吧。

他说“埃及孩子是听纳斯塔家族的光辉历史长大的”“纳斯塔将军是很多埃及孩子的偶像”,他必然也是其中一位,不然,他怎么知道孩子们心中是怎么想的?

那晚那哀伤的笛声。

是因为他早预料到前往法尤姆后会发生什么了吧。

从小听着偶像的光辉事迹长大,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抄了偶像的家。

像是老天爷开的一个幽默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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