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藏阁内纸莎草卷的气息沉静而肃穆。唐闵正踮脚从高处取下一册书卷,塞勒姆不知何时已背着手悄然立于她身后。
这个眸子里白多黑少、气质阴柔如蛇的男子,浑身上下却透着官宦世家蕴养出的优雅:“神女大人一早就来藏书阁借书了?可真是勤勉。”
塞勒姆的老师普塔霍特普是个虔诚的信徒加本本主义者,在唐闵展露神迹之前他将其视为赛特的爪牙强烈反对她进神庙;而在她展露神迹后,他将她彻底归为“神的使者”此后无论唐闵在图特摩斯支持下分走多少原本属于他的权柄,无论手下祭司多么激烈地怂恿他与唐闵为敌,他都将唐闵的行为视作“神意的体现”,认为是“德修不全,招致神明不满,神明借助他手降下惩罚”,并严令禁止弟子们有任何报复之举。因此尽管立场相对,唐闵和塞勒姆表面倒也相安无事。加之他是梅丽特拉的堂兄,唐闵对他的观感其实一日胜过一日。
她抱起书卷,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塞勒姆祭司,早安。说起来好久没在神庙见到梅丽特拉了,她近来可好?”
塞勒姆容貌寻常,唯独那双眼睛极美,此刻笑意漾在眼底,正应了那句“纵是无情也动人”:“她去法尤姆寻阿赫摩斯了。——毕竟也是快二十岁的人了,总该考虑婚嫁。陛下既对她无意,她总不能一辈子耗在家里,总得为自己寻个出路。”话锋一转:“说起来,神女大人比梅丽还年长两岁,想必也到了年纪,难道未曾思虑婚嫁之事?哦,您看我这记性,”他故作恍然:“阁下是内定的王后人选,自然无需忧虑日后归宿。”
“阁下误会了,我从未打算嫁给法老。”
塞勒姆脸上的笑意更深,也更冷了:“神女说笑了。宫中不止一人亲眼见您深夜从陛下寝殿步出。若非许嫁,莫非是存心钓着陛下不成?”
能把法老的传唤曲解成钓鱼,这种人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亏自己对他印象还挺好的。
唐闵:“每天都关心法老屋里的动向,阁下也是很辛苦了。”
......
三四月,埃及迎来了有史以来的大丰收。
仓廪里堆满谷物。
再穷苦的老百姓也有条件吃上新米,炊烟袅袅,渗着粮食诱人的芳香。
农闲时节,劳动力得以释放,法老决定集结军队,挥师东征,誓要将迦南那几个始终不服埃及统治的城邦彻底荡平,为将来与北方强敌米坦尼的决战扫清障碍。
在皇宫里,都能听到武器兵坊彻夜的捶打声。
布铺里每天都挤满了买布给儿孙裁备做鞋的老妪。
神庙里挤满前来为出征亲人祈求平安的女子。她们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荷鲁斯之眼”护身符,交给祭司开光。
唐闵在祭坛驻足,鬼使神差地弯腰从散落的护符中拾起一枚。
布料触手细腻,带着浓郁的香膏气息。
护身符做工精致,她很喜欢,没人来要,她顺手就带了回去。
......
她在寝宫中安眠。
朦胧间一具炽热的身躯覆了上来,热烈地吻住她的唇,唐闵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伸手推拒,却被对方钢铁般的臂膀牢牢禁锢。
“图特摩斯,你!”唐闵脸颊涨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
他熟视无睹她的不满,指尖勾着那枚她从神庙带回的荷鲁斯之眼,气息灼热地喷在她颈侧,声音低沉而危险:“这护身符是你给我准备的?”
“你想多了!”唐闵偏过头:“这是我在神庙随手捡的!”
她用力推他,男人纹丝不动。
图特摩斯笑得毫不介意:“埃及有个习俗,没到男子出征的时候,城里的姑娘都会给自己的情郎绣一个护身符。”
“闵闵,” 他声音暗哑唤着她的名:“也给我绣一个吧。”
热意透过薄薄的寝衣灼烧着唐闵的肌肤。她偏过头避开他灼人的呼吸,声音里带着颤抖:“我没有身份为你做护身符。你若想要,埃及有无数女子愿意为你绣制。”
他低笑一声,气息拂过她耳畔:“可我只想要你绣的。”
唐闵抿唇不语,寝宫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图特摩斯凝视着她颤动的睫毛,忽然开口:“若此次东征大捷,来年尼罗河泛滥季过后,你便做我的王后吧。”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猝不及防地刺进心里。她猛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戏谑,只有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不行。”两个字脱口而出,带着决绝的意味。
图特摩斯的眉头蹙起,却没有细问,只是叹了口气,略带失落地说:“那么长时间过去,你还是不喜欢我么。”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先是无声地滑落,继而变成压抑的抽泣。她哭得浑身发抖,像一只被困在命运罗网中的鸟。
图特摩斯怔住了。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破碎的样子,松开钳制,指腹笨拙地拭去她的泪水,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哭什么?不愿意就不愿意。”
这句话让唐闵哭得更凶了。
图特摩斯将她揽入怀中,任由她的泪水浸湿他的衣襟。他虽然不明白她哭泣的真正原因,却能感受到那泪水里的悲伤与挣扎。
“别哭了。”他轻拍她的背,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护身符,你不愿意绣就算了。”
唐闵在他怀中摇头,想说什么,却哽咽得发不出声音,伸手攥紧了他的衣角。
法老叹气:“你把我的心都要哭碎了。别哭了,我不逼你了。嗯?”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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