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A > 第30章 第 30 章

第30章 第 30 章

皇宫书房里。

几名世家子弟躬身立在下首,一人手捧一卷绘有各贵族千金画像的莎草纸,前倾身子,满脸堆笑:“陛下,即便现在不考虑迎娶王妃,日后也总要为王室开枝散叶。不如先看看,若有合心意的,留在宫中侍奉也是好的……”

“拿走。”图特摩斯的声音冷得像底比斯深冬的寒冰,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厌烦。

唐闵提着裙摆小跑到书房门前,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展开的佳人图,献媚的贵族。

自从那日灵魂出窍无意听见图特摩斯与维希尔的对话后,她心里就像揣了个受惊的鸟儿,生怕自己拙劣的演技被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一针见血地看穿。好几日不敢来见他,今日难得鼓起勇气,结果就撞见这般情景。

心底泛起难以言说的酸涩。脚步在门口停滞住。

阿杜尼拉里领着几个垂头丧气的世家子出来,看见呆立原地的唐闵,唤道:“祭司大人来了?”侧身让开通路,玩笑般做了个“请”的手势。

被他的笑容感染,唐闵又重新开心起来。坐到图特摩斯身边的软垫上,掏出一沓草纸信笺炫耀:“陛下你看,阿赫摩斯从法尤姆来信邀我去做客呢!他说那里的蓝莲花开了,连绵不绝,如同倒映在地面的蓝天,特别漂亮。他还想请我看看他新修的水渠……”

“喜欢蓝莲花,”图特摩斯打断她,目光仍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听不出情绪,“叫当地官吏进献上来养在宫里的水池中便是。”

“可是蓝莲花最是眷恋故土,生长在三角洲的活水与特定水土中,迁来底比斯会水土不服,很快便会枯萎的。”她微微抿嘴,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撒娇,纤白的手指轻轻绞着衣角,仰起脸,眨着清澈的眼睛望向他,“陛下,我可不可以亲自去法尤姆看看?就几天……”

“不可以。”图特摩斯眉头骤然锁紧,声音陡然变得冷硬,斩钉截铁地扼杀了她的想法,“除了底比斯,你哪里都不准去。”

唐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厉反应惊住。

图特摩斯也意识到自己语气过激,伸手拉起她微凉的手,放缓了声音:“沙漠里不仅有吃人的流沙,还有叛乱的部落残党。我怕你路上遇到危险。”

自从知晓王位来历的真相,图特摩斯便再也无法心安。

“王位生来就该属于你。”——这是父王自幼在他耳边灌输的理念,十几年来,他都坚信这一点,并以此为基础建立起对世界的认知。

——他的自信,源于此。他的慈悲源于此。他热情大方、毫无猜忌的性格源于此。

可维希尔的坦白,如同最狂暴的尼罗河泛滥,将这块基石彻底冲垮。他二十年来形成的世界坍塌了。

他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连从出生起就坚信理所当然该属于自己的法老王座都是祖父强夺而来的,不知何时就可能被另一个“篡逆者”取代。那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真正拥有的?

没有。

冰冷的答案在他脑海深处回响。强烈的不安全感如同最粘稠的沼泽,缠绕着他的心脏。

心魔萦绕在耳畔一遍遍地告诉他——军队、权势、臣民的拥戴,甚至是身边这个他倾心爱恋的王后,看似牢牢在握,但只要他稍一松手,就从指缝间溜走,消失无踪。

他绝不能让她离开底比斯,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哪怕只是短暂的分别。

他紧握掌中柔荑,语气愈发轻柔:“等丰收季我们的婚礼之后,局势稳定些,我亲自陪你一起去法尤姆看蓝莲花,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好吧。”除了这个回答,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在这时,阿杜尼拉里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身披素麻、眼眶通红的男子。

“陛下,”阿杜尼拉里抱拳:“维希尔大人的家仆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那家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先是重重磕了两个头,然后才抬起涕泪纵横的脸,带着哭腔开口:“陛下……陛下!维希尔大人……他……他已于今晨去世了!”

平地生惊雷。

唐闵瞬间瞪大眼睛立刻转向图特摩斯。

法老的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但那紧抿的的嘴唇,下颌绷紧的线条,泄露了他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

维希尔的葬礼极尽哀荣。

白色的亚麻布幡挂满府邸,熏香缭绕,诵经之声不绝于耳。底比斯的权贵们齐聚于此,神情肃穆,哀悼一位国之柱石的崩塌。

仪式进行到一半,府内起了小小的骚动——塔伊荷普不见了。

丫鬟与奶娘焦急地在人群中穿梭,低声呼唤,却始终不见那小身影的踪迹。

唐闵心有所感,避开喧闹的人群,穿过悬挂着白幡的寂静廊庑走向后院。

假山石后,她听到了一阵极力压抑的、细碎得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呜咽。

拨开茂盛的纸莎草丛。

哭声戛然而止。

小小的塔伊荷普跪在冰冷的泥地上,原本洁白的孝服变得凌乱不堪,沾满了草屑与泥土。她脸上泪水纵横,眼睛肿得像核桃,面前摆着一个泥碟子,里面盛着几样干瘪的瓜果和一小块已经变硬的糕点,供奉在假山石前。

这就是她为爷爷设的祭坛。在这场盛大的葬礼上,她是逝者唯一的血脉至亲,却因为是女孩,连上炉前点香祭奠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躲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用自己的方式和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唐闵将自己从香炉旁取的两支线香点燃,一支线塞到塔伊荷普冰凉的小手里,一支留给自己。

“来吧,”她蹲下身,将手中的线香插入泥碟前的泥土里:“我和你一起祭奠维希尔他老人家。”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郑重地拜了三拜。塔伊荷普看着她,强忍的悲伤如决堤的洪水猛地爆发出来。她攥着线香,扑进唐闵怀里抱住她,小小的身体哭得剧烈颤抖:“姐姐,爷爷不是病死的……不是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好好的,抱着我,摸我的头,说要我以后照顾好自己……我当时太困了,没有回答他……但我分得清梦和现实,那是真的!爷爷根本没有生病!”

唐闵目光越过孩子的头顶,投向远处那喧嚣、虚伪的葬礼中心,眼神复杂:“我知道。”

一个在与法老透露秘闻前还精神矍铄、两脚生风的人,在透露完当年的真相后,转眼之间便“病重逝世”,这其中的关窍不言自明。

方才在正厅,她靠近棺椁时,朝里面看了一眼。

老人面色灰白,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

看似和重病而死的人没区别。

可唐闵注意到,老人的嘴唇是诡异的青紫色,边缘还能看到细微的咬痕。

她几乎立刻就得出了结论——维希尔是吞铅自杀的。

只有铅,让一个健康人瞬间毙命。

只有铅,能让人死后呈现这种面相。

想来,维希尔在决定将那段血腥的王朝秘辛向法老和盘托出时,就已经清晰地预见到了自己必死的结局。

为了不脏了法老的手,也或许,是希望陛下能念及他多年的忠诚与这主动赴死的“懂事”对他仅剩的孙女塔伊荷普多加照拂,他选择了自我了断。

用最痛苦的方式,践行了对先王的誓言,也彻底了结了那段延续两代人的恩怨。

只可怜了塔伊荷普,这个年仅六岁的女孩。她做错了什么?平民出身,却身负前朝恩怨,被卷入皇室最黑暗的斗争漩涡。父母因此被叛党刺杀,如今,唯一的依靠、她的爷爷,也因为现任法老而被迫自杀……

她承受了来自权力斗争双方最无情的残害。

唐闵用力抱紧了怀中这个失去一切庇护、瑟瑟发抖的孩子,滚烫的眼泪滑落,浸湿她柔软的发丝。

塔伊荷普在她温暖而安全的怀抱里,哭得声嘶力竭,精疲力尽后沉沉睡去。

唐闵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避开吵闹的前厅,走回孩子的卧房,把她放在床上,仔细盖好被子。

图特摩斯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沉默地看着榻上那张犹带泪痕的睡颜,眸色难辨。

唐闵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我想把塔伊荷普带回宫里照顾。”

图特摩斯将注视女孩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

“她的母亲是孤儿,没有父族,爷爷又刚死。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长辈可以托付。让她独自留在宫外,坐拥维希尔留下的庞大家产,难保不会被府内府外别有用心者算计。我想接她入宫,亲自照看。府中的仆人可以选一两个贴心的跟她入宫,其余的就地遣散。至于维希尔府的财产,可以封存起来登记在神庙名下,由祭司人员代管,待她成年之后,再一并交还给她。”她抬起头,直视着图特摩斯的眼睛:“——陛下觉得如何?”

图特摩斯目光移开,淡道:“你决定的事,就照着办吧。”

......

维希尔那铅灰色的、死寂的面容,连同他最后选择的那种惨烈死法,如同驱不散的阴霾,日夜萦绕在唐闵的心头。

这日清晨,图特摩斯踏着晨露来看她,端详她片刻便蹙起了眉头:“你最近精神惫怠了许多,是不是身体不适?”

唐闵随口搪塞:“许是夜里睡觉开了门,着了夜风吧。”

“为何不关门?”他追问,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关切,仿佛这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夫妻间对话。

“塔伊荷普住在偏殿,她胆子小,夜里害怕,必须能听到我的声音,才能安心睡着。”

理由合情合理,图特摩斯没再追问。两人之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呢?”唐闵转而问道,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怎么这个时辰来这里?这个时间……应该是你在前廷与大臣们商议国事的时候吧。”

“担心你病了,推掉朝政特意来看你。”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我,快去上朝吧,国家大事要紧。”

图特摩斯闻言,却微微笑了笑,那笑容依旧俊朗迷人,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但此刻看在唐闵眼里,却只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来不及了,已经推掉了。”

唐闵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她开始害怕他这样专注的、仿佛能洞察一切的视线。她怕他那双过于锐利的、属于鹰隼和法老的眼睛,会穿透她故作镇定的外表,窥破她心底最深处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秘密恐惧。

是的,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心中竟对他生了真真切切的恐惧。

如今在面对他时,她脑海中首先浮现的不再是那个会对她微笑、会因她而情绪波动的“图特摩斯”,而是代表着至高权力、生杀予夺的“法老”。而这个法老,是残酷的、冷血的,是为了维护王权稳固与自身秘密,可以默许、甚至可能是间接推动一位知晓内情的功臣“被病逝”的帝王。

维希尔府上那场风光大葬,就是最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她这个同样知晓了王朝秘辛的“无关者”,若被他察觉到自己已经知晓了一切,下场又会如何?

谨言,慎行。

这四个字如同沉重的警钟,在她脑中疯狂长鸣。

于是,她开始斟酌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开始掩饰内心翻涌的思绪。

面上却还要强装出一切都是随性而为,不露半分破绽。

“闵闵,”手留恋地拂过她的脸颊:“我们把婚事提前吧。”

唐闵愕然看他:“不是已经定好在泛滥季第一个月的朔日了吗?是你告诉我这天是宜婚宜嫁的黄道吉日。”

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收紧,眸中划过一抹近乎阴鸷的厉色:“可我等不及了!”

唐闵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陛下是在开玩笑吧?婚礼需要准备的东西那么多,仪式那么繁琐,几天的时间怎么来得及呢?这……这未免太仓促了。”

图特摩斯凝视了她良久,直看得唐闵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不愿意,所以说我在开玩笑。罢了。不强求你了。”

他松开她的手,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伸手温柔地替她理了理鬓边有些散乱的发丝:“明天是月圆之夜,”他语气变得温和,“宫里的荷花池畔是最佳观赏之处,我吩咐了下面人准备宴席,到时候过来陪你赏月。”

唐闵悬着的心放下了,却又因他方才那声叹息心里泛起一丝细微的愧疚。她伸出双臂挽住他结实的手臂,顺势依偎过去,将脸颊贴在他胸膛的衣料上,感受着那里传来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在全A男团中假装Alpha

六十二年冬

还有此等好事?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我寄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