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闵被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蒸得整个人如煮熟的螃蟹一样,军队暂时停歇,她赶紧跳下马。
林子深处灌木密集,空气潮湿,不知名的粉红色花瓣飘落,同行几日,稍微偏偏头就能看到图特摩斯那张冷漠却又俊美无俦的脸,真的太犯规了,唐闵怕自己得心脏病,决定耽搁时间等军队启程。图特摩斯作为统帅肯定不会等自己,自己等他走了再出去,以“不知道大军开拔”为由找别人同乘。
太阳穿过密密的树叶,落到脸上自带一股草木的芬芳。
唐闵找到一处水坑,里面的水无比清澈,还游着几条小鱼。她将布料浸进去打湿,按在脸上,一股舒适的凉意让她享受地眯起了眼。她撩起池水,珍珠般颗颗滚落,发丝再次恢复了丝绸般的漆黑水润,脱掉鞋袜将双脚浸下去,莲足细嫩如柔夷,小鱼先是一散,接着聚拢过来。
她的脚很敏感,先是躲避触碰,后面发现小鱼轻啄很舒服,脸有些红,肩上突然沉甸甸的,手摸过去,竟抓到一个粘稠、冰冷的条状物,她“呜啊”一声惨叫,把那东西甩了出去。落地才发现是假蛇。
“胆子这么小,还敢一个人来林子深处?”熟悉的声音响起,他脸上的笑意越轻松,唐闵越生气:“拿那假东西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少女发丝乌黑,衣襟半散,肌肤细腻莹润,脸颊泛着绯红。腰肢纤细如一株柔韧的植株。在他出现的刹那,快速把脚藏在了裙下,惊魂未定的眼眸带着薄怒望着他,整个人带着水汽淋漓的鲜活。图特摩斯慢条斯理地上下浏览一遍:“谁让你叫我找了这么久,报复一下还不行了?洗好的话就赶紧穿衣服,军队要开拔了。”
正在套鞋的唐闵动作停顿了一下:“我还想再待一会,你和前锋部队先走吧,我玩完了跟殿后的将士一起走。”
“可以。”唐闵正奇怪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就答应时,图特摩斯悠悠的声音传来:“不过迦南的树林里毒蛇密布,每年葬送在这里的村民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事先说好——你要是被咬了自己受着,我可不帮你把毒吸出来。”
冷漠,疏离,事不关己。
看着男人大步朝林子外走去,唐闵只觉得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成了毒蛇嘶鸣,扑鼻的草木芬芳似乎也带了腥味,头冒冷汗,抓起鞋子就朝出口处追了出去:“图特摩斯你等等,不要抛下我啊!”
回程路上的唐闵一直重复几句——“图特摩斯,我脖子感觉重重的。你从后面看看。是不是树上的蛇掉上去了?”“图特摩斯,我后背有些痒……”“别看一眼就说没有啊!万一是很小很毒的那种蛇呢?”
图特摩斯往她脸上抹驱蛇的药粉:“不想被蛇咬,下次休息时就别乱跑。”
唐闵的腮帮都被他捏红了,但一点脾气不敢有:“知道了。”
......
唐闵在现代也算是全球七大奇迹看了个遍了,可当仰望埃及底比斯的皇宫,她还是乡巴佬似的“哇”得一声惊叹。
宫殿坐落在尼罗河西岸,台阶由数不清的巨型方石垒砌而成,陡峭、坚固、势不可挡。台阶尽头,是一道高耸的塔门,两侧矗立着法老雕像和镀金方尖碑,无数粗得惊人的白色巨柱巨石森林般拔地而起,撑起广阔无比的大理石殿堂。
宫殿的墙壁被涂成金白二色,在非洲炽烈的阳光下反射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强光,远远望去,仿佛整个宫殿在燃烧一样。
它不精致,也不秀美,而是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量感碾压着她的视觉。
站在它的投影下,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脚边的沙粒。站在宫墙的阴影里,唐闵第一次对“帝国”这个词有了清晰的认识。
唐闵看着图特摩斯,眼里都是嫉妒。
——这么豪华如天宫的殿宇。他竟然每年才住那么几个月。剩下时间都在迦南、西亚一带征战。
什么叫暴殄天物啊,这就叫暴殄天物。
强烈建议这宫殿不住给我住。
“陛下,阿蒙涅姆赫特祭司大人已经在正殿等候了。”
“这么快就到了?”图特摩斯眼中划过孩童般的欣喜,认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这么不加掩饰的喜悦。
埃及宫廷礼法严格,没有正式身份,她不被允许前往宫廷内其他任何地方。只能呆在分到的房间内,看着仆人一遍遍打理自己的头发。
“涅塔莉亚,你在皇宫内侍奉有些时间了吧?阿蒙涅姆赫特祭司是谁,你知道吗?”
涅塔莉亚对手中丝绸般的头发爱不释手,爱屋及乌,对头发的主人也有几分好脸色:“阿蒙涅姆赫特大人?他是侍奉过三代法老的贤者,神庙中最有威望的祭司,同时也是看着陛下长大的长辈。当年,先王早逝,小陛下在宫廷内举步维艰,险些被别有用心者剥夺了继承权。是阿蒙涅姆赫特大人处处维护,还和反对派开坛辩论,肯定陛下作为继承人的正统性。
在所有人都避开陛下的时候,只有阿蒙涅姆赫特大人敢顶着哈特谢普苏特的怒火来到陛下住处,教导他文字、经卷、智慧和权术。宫内的人都非常敬重他。在陛下心里阿蒙涅姆赫特大人也是如同父亲般的角色。所以陛下听到他来了才会如此高兴。”
唐闵听着,脑海中勾勒出一位智慧而慈祥的智者形象,心中不由地生出几分好感。
“这次回宫是暂住吗?”
涅塔莉亚摇头:“阿蒙涅姆赫特大人今年都快一百岁了,身子骨虽然还算康健,但也经不起奔波。看陛下的意思,是打算将他留在底比斯侍奉晚年。”
估计也有拿这位老祭司压一头敌对势力的意思。尤其老祭司深耕神庙七十余载,徒子徒孙遍布,光是那张脸就够吓住那群反贼,谁也不敢有异心。
唐闵挺高兴老祭司长居于此的,这样她就能找机会拜访他了,对于这种推动历史发展的重要人物,她还是很想见一面的。
“神女大人,您的头发好柔好轻,像风一样,摸上去也很顺滑,感觉轻如羽毛落上去也会立刻滑下来,没法停留在上面。”
“您的皮肤也好白。”
“腰好细,身子好软,身段优美得像莲花一样。”
她每夸一句,唐闵的脸就羞红一分。
“您的脸也好美,像仙女一样,真的,就算没有起死回生的法术,光凭这张脸,我都坚信您来自神域而不是这凡间的造物。”她如痴如醉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起死回生?
哦。
她说的是自己救活了重伤的士兵吧。
害。
真是。
越传越离谱了。
打扮完成,她打量镜中的自己。
——白色亚麻长裙如皮肤般自然流畅地贴合着她纤细的身段。金丝绣成的披肩愈发衬得她肩颈线条优美流畅,锁骨清晰分明。
腕上戴着金镯和臂钏。深黑的长发垂落胸前。鬓边编了两道细辫,缀有金丝与天青石珠子串成的饰品,额间一条黄金与玛瑙的额链压住刘海,正中央的圣甲虫宝石正垂在眉心,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红色赭石胭脂将红唇涂抹得愈发艳丽,方铅描摹出清晰的眼线,眼尾擦了些了些孔雀石粉,形成一道上挑的、略带妖艳的绿色眼影。
在现代,她化妆品只用防晒霜,从没想到自己打扮起来这么美。
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唐闵一步三跳跃地出了门,打算在这里等图特摩斯。
——她打赌,看到她他一定会看呆的!
到时候她就狠狠羞辱他,报当初在迦南的一箭之仇。
住所毗邻梨树林,风吹过,漾起粉雪色波涛,数不清的花瓣飘落,铺成门前厚实的地毯,踩在上面质地柔软,浓郁的花香更是扑鼻而来。
美丽的少女姿态优雅,身子婀娜,微撩裙摆,踏雪而来,一时让人分不清天上人间……
察觉到有人看自己,唐闵转身。
不是她要等的人,但同样令人惊艳。
唐闵不会忘记那一天,梨花纷落如雪。
青年静立在飘旋的花瓣雨中,一身挺括的纯白亚麻长袍,衣服边缘的圣书体花纹都磨损得看不清了,袍子却连一丝不洁、褶皱都没有。洁净,美好到让人觉得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黑色短发层次分明地覆盖在头上,额前垂下几缕卷曲的发绺,更衬得他脖颈修长。脸型流畅,下颌线清晰却不凌厉。肌肤白皙,光滑得仿佛被尼罗河的晨雾浸润过。眉毛漆黑,眼窝深邃,其上是一双线条清晰、眼尾微微上扬的深棕色眼眸,在梨花白茫茫的背景中,像两泓浸在阳光里的琥珀。让人感到一种生命的灵性。
他的身材不像武将那般魁梧雄壮,却颀长而挺拔,如同河畔迎风而立的白杨,自有一番清瘦而柔韧的力量感。
与图特摩斯那种不苟言笑的、冰冷、压迫,如雕塑般的俊美不同。他的浑身透着的,都是一种温和、儒雅、悲天悯人的俊秀。
微风拂过,卷起万千梨花,他抬手轻轻拂去落在肩头的一片花瓣,整个动作优雅至极,仿佛与这漫天花雨浑然一体。
唐闵盯着他发间编织着纤细的金线和那枚小巧的青金石圣甲虫额饰,推断他可能是这里的祭司。
“惊扰到你了吗?”他温和的微笑中带了丝歉疚,唐闵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男人拿着锄头,看起来对这一块很熟,初来乍到,也没个认识的,唐闵决定先跟他打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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