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仲景心里 “咯噔” 一下，猛地转头看向叶雯琪，见她眼神里满是陌生的痛苦，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刚想开口问什么，叶雯琪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抖，膝盖不小心撞到了茶几腿，发出 “咚” 的一声轻响。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此刻像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五年前那个雨夜，雨水混着泥点溅在裤腿上，何梦瑶带着两个混混堵在她回家的路上，手指涂着鲜艳的红指甲，夹着烟，笑着说 。
“我说过，我们没完。”
她被混混按在地上时，后脑勺磕到石头，眼前发黑，绝望中摸到路边的砖头，狠狠砸向混混的头，砖头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后来警察来调查，何父拿着银行卡出现在她面前。
而何仲景……
叶雯琪看向身边的男人，他刚才的慌乱、他刻意打断父亲的话，此刻都有了答案。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知道她是许岚蝶？还是说，他也参与了当年的事？
“爸！你别说了！”
何仲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猛地放下搪瓷缸，绿豆汤晃出几滴，落在茶几。
“这些事都过去了，跟琪琪没关系！”
他转头看向叶雯琪，眼神里满是担忧和心虚，伸手想帮她擦去眼角的泪，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了。
何父愣了一下，顺着何仲景的目光看向叶雯琪，才发现她眼眶通红，眼神里满是恐惧和陌生的恨意，他心里疑惑，却没往深处想，只是关切地问道。
“雯琪，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起身想拿沙发上的针织毯给她盖上，手指碰到针织毯的补丁，动作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却还是没把眼前的女孩和当年那个怯生生的许岚蝶联系起来。
叶雯琪张了张嘴，刚想说出，“我就是许岚蝶”就被门口突然传来的争吵声打断，还夹杂着东西摔碎的声音。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钱！不然我就把当年的事全说出去！让街坊邻居都知道你们何家做的好事！”
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在门口响起，紧接着，木门被 “砰” 地一声撞开，何母拉着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孩闯了进来。
何母穿着一身亮黄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角的刻薄，手里拎着个名牌包，包带歪在肩上。
她身边的女孩染着栗色的卷发，穿着露脐装，牛仔裤上破了好几个洞，正是刚从国外回来的何梦瑶。
何梦瑶的目光扫过客厅，落在叶雯琪身上时，原本嚣张的表情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脸色变得惨白，随即又扭曲成狰狞的模样。
她一把甩开何母的手，快步走到叶雯琪面前，手指着她的鼻子，美甲差点戳到她的脸，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许岚蝶？！不，你是叶雯琪？你怎么敢回南城？你怎么敢出现在我家？当年我爸没告诉你，不准你回来吗？”
“许岚蝶？”
何仲景猛地站起来，震惊地看向叶雯琪，又看向何梦瑶。
“梦瑶，你说什么？雯琪是…… 是当年那个许岚蝶？”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之前的慌乱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取代。
他从没想过，自己爱了这么久、想娶回家的女孩，就是当年被妹妹霸凌的那个女生。
叶雯琪的身体猛地一震，看着何梦瑶那张充满恨意的脸，六年前的恐惧和愤怒瞬间爆发。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尽管双腿还在发抖，却挺直了脊背。
她不再是那个六年前被欺负得不敢反抗、连头都不敢抬的许岚蝶了，她现在是叶雯琪，有权利守护自己的现在，也有权利讨回当年的公道。
“是我，我就是许岚蝶。” 她看着何梦瑶，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我为什么不能来？南城不是你家的，这个世界也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何梦瑶像是被踩到了痛处，尖叫着扑向叶雯琪，指甲想挠她的脸。
“你还敢承认！当年要不是你，我会被送出国受苦吗？我哥也不会跟我生分！都是你这个灾星！”
何仲景连忙挡在叶雯琪身前，一把抓住何梦瑶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她痛呼出声，却没心思管她的痛，只是转头看向叶雯琪，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慌乱。
“琪琪，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就是许岚蝶，我要是知道，我肯定……”
“肯定什么？”
何梦瑶突然冷笑一声，挣扎着看向叶雯琪，眼神里满是恶意。
“许岚蝶，你以为他不知道吗？当年我跟你闹矛盾，找不到人教训你，还是我哥帮我联系的混混！他说‘教训一下就行，别太过分’，结果那两个混混没轻没重，差点把你□□了！要不是你命大，用砖头砸死了混混，你现在早就……”
“闭嘴！何梦瑶！”
何仲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嘶吼着打断她，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恐惧。
他最害怕的事，还是被说出来了。当年他年少糊涂，妹妹哭着求他帮忙，他想着 “吓唬一下就好”，就给认识的混混打了电话。
后来出了大事，他吓得不敢声张，父亲处理完后，他更是刻意遗忘，从没想过，这件事会成为刺向叶雯琪的最锋利的刀。
叶雯琪像是被雷劈中，浑身冰凉，她看着何仲景，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的痛苦。
“是你…… 是你联系的混混？”
她想起那个雨夜，混混说 “是何梦瑶的哥哥让我们来的”，她当时以为是何梦瑶骗她，没想到竟是真的。
这个她爱了六年、以为能给她依靠的男人，竟是当年把她推向深渊的帮凶。
“不是的，雯琪，你听我解释！”
何仲景慌得不行，想伸手拉她，却被她猛地推开。
“我当时不知道梦瑶要干什么，我就是想吓唬你一下，我没想到会变成那样……”
“吓唬我？”
叶雯琪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滴在连衣裙的领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用□□来吓唬我？何仲景，你告诉我，这就是你说的吓唬？”
何父站在一旁，脸色铁青，他终于明白过来，眼前的叶雯琪就是当年的许岚蝶，而儿子竟然参与了找人的事！
他指着何仲景，气得说不出话。
你…… 你这个逆子！当年我以为是我给钱的错，没想到你也掺合进去了！”
何母见状，也慌了神，却还是护着何梦瑶。
“老何，你别骂仲景了，他也是被梦瑶骗了！再说，当年的事不是都用钱解决了吗？许岚蝶，你要是嫌钱少，我们再给你，你别跟仲景闹别扭，他们还要结婚呢！”
“结婚？”
叶雯琪看着何母，眼神里满是嘲讽。
“你觉得，我还会跟一个把我推向深渊的人结婚吗？” 她看着何仲景，声音里满是绝决。
“何仲景，我们完了。”
何梦瑶见叶雯琪要走，反而得意起来，冷笑一声。
“走啊！你以为你走了就没事了？当年你砸死了混混，那可是故意伤害！我要是报警，你照样要坐牢！”
叶雯琪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何梦瑶，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冰冷的坚定。
“你可以试试。当年的事，我有医院的诊断证明，有警察的笔录，还有你和你哥找人的证据。真要报警，谁坐牢还不一定。”
她顿了顿，看向何父，“还有你，何叔叔，当年你用钱压下的事，要是我把证据交给媒体，你觉得你还能安稳过日子吗？”
何父脸色一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叶雯琪不再看他们，转身走向门口。阳光透过门框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却暖不了她冰凉的心。
她知道，她和何仲景的感情，从她认出何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而她的人生，也该彻底和过去的黑暗告别，哪怕这条路，只能一个人走。
何仲景看着她的背影，心如刀绞，却不敢追上去。
他知道，自己犯的错，再也无法弥补了。
吊扇还在缓缓转着，吹起茶几上的报纸一角，绿豆汤的清甜气息还在空气中弥漫，可客厅里的人，却再也回不到刚才的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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