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妘不见问。
“我大姐身边的谋士——卜舟子。”成霍伸手,凭空捏出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人物孩童身量,相貌平平,是张典型的大众脸,但最明显的是,他眉间嵌着块黑曜石,呈水滴状,犹如第三只眼睛长在血肉之中。
妘不见瞟了一眼:“魔族人?为何你不自己去解决?”
魔族并不像凡人和神明那样尊卑有序,一切的资源、地位、以及权力皆只认一个道理,那便是能者居之。
自相残杀的惨剧在魔界争权夺利的拉锯战中屡见不鲜,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上仙应当清楚,魔族被镇压了几万年,能力早已大不如前,单凭我一己之力恐怕难以得手。”成霍一摊手,大方地承认自己打不过。
妘不见狐疑地瞥了瞥他,不置可否。
众所周知,魔尊座下有两名少主,其中一位是妘不见面前的成霍,而另一位便是他的姐姐——莎伊瓦。
照魔族人一个个恨不得各自为政的脾性,这两个位高权重的少主定然也是相互不对付的。
“事成之后,我自会去办。”妘不见思忖片刻,还是收下画像。
“为何得在事成之后?”成霍倏地如蟒蛇似的弯着身子凑近,透着魔气的发丝一缕一缕地垂下。
妘不见嫌恶地退开半步,冷冷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的确如她所说,如今魔族的势力对天道而言根本不足为惧,他们想与之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妘不见答应他的请求不过是因为对一些事情真相的执着,而并非迫不得已。
成霍偏头,无奈地一笑,状似暧昧地俯身到她耳畔,温声道:“我怎敢呢?自然是要顺着美人儿心意了。”
妘不见闭了闭眼,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既然如此,上仙随我来吧。”成霍终于直起身子,作出“请”的姿势,给妘不见让道。
“有劳。”妘不见敷衍地点点头,顺着他的方向一同提步而去。
黑暗中,她手腕上的红枫印记一闪而过,泄出微弱的灵光似飘落的枫叶。
妘不见似有所感地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的咬痕,随后,那道光点便如灯灭一般暗了下去,不再动静。
祝渝腕上与之一模一样的红枫印记也倏然一闪,她支棱着胳膊靠在枫林木屋的窗边。
上天晴空万里,微风徐徐,悠然抚着窗外的万顷枫林,长长的风铃挂在檐边,轻颤着柔和的旋律。
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象,但面色阴沉的良缘上仙正郁郁寡欢地望着天穹,一脸如丧考妣。
整个和谐的场景中就属这张花容月貌的脸最格格不入。
她撩开红袖,轻抚腕上的印记,风铃叮咚,思绪渐渐飘远。
不知是在多少年前,妘不见随她来这万顷枫林饮酒……
前者在她印象中,总是温温和和,仿佛面对什么事情都能付之一笑、波澜不惊。
她无论去哪几乎都是一袭素净的白衣,轻轻伸手,便有浮云相随左右,柔软的绸缎似棉絮扬起,恍若这天下的微风都为她而待,连发丝飘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她默默无闻地站在那里,就胜似冰山雪莲,正如她在凡间广为流传的封号一般,似有霜雪蔓延,寒枝凝玉,截然一副圣洁而清冷的神女之姿。
祝渝辗转一翻,倏然想到那日,妘不见在她面前浅笑着说——
“比起别的酒,我倒更喜欢梨花白些。”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酿过别的。
良缘上仙的整个红枫林里,除了梨花白,竟再寻不出第二种酒来。
祝渝对着窗前那棵红枫笑出声来。
她依稀记得,还有一提酒正埋在那儿,等着妘不见曾丢下的那句“日后再来”。
可日后到底是何时呢?
她似乎总是觉得遥遥无期。
忽然,一阵脚步声扫开满地落枫,略显仓促地朝着这边过来。
祝渝敛起笑容,抬眸看去。
正是上回她在落尘潭边遇上的那个嚼舌根的高个儿小仙童。
她捏着份散发灵光的卷轴,面色看起来有些心虚,正蹑手蹑脚地四处张望,似在寻找祝渝的身影。
“何事?”祝渝随手拈了枚枫叶,朝她的方向掷出。
小仙童被枫叶点了脑袋,忙不迭地转头,慌乱无措一翻,赶紧将手中的卷轴递了出去。
“良,良缘上仙,这个是文渊上仙在上天传发的消息,那个,请您收一下……”
祝渝挥袖,瞬间把那卷轴移到自己面前:“知道了。”
小仙童见她收下,生怕她再想起上次的事儿突然发难,便赶紧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回想起那股被灵力压迫的滋味,小仙童不禁暗自瑟缩。
祝渝瞟她一眼,不以为意地展开卷轴。
——“濯清神君勾结魔族,私窃神物,流落魔界,畏罪自缢……”
祝渝看至此处,方才舒展的眉目再次紧锁了起来。
——“如今,上天灵珠因此失窃,下落不明,望诸位可寻之归于天道,以免其灵力为歹人所用。”
对于濯清神君,她不可谓不熟。
在灵卉神君未殒之前,他便是上天生灵道中如同门派大弟子般的存在。
虽是常常于三界漂泊不定,但其师承灵卉,与其共同驻守仙境原地,本质还是坚守天道的神明。
如今灵卉殒没,他就是毋庸置疑的接班人,怎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勾结魔界,盗窃灵珠?
祝渝有些摸不着头绪。
也罢,反正近日闲来无事,妘不见也不乐意见她,与其在这没出息地单相思,还不如去搞点事情解闷。
祝渝“腾”地起身,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勾结魔界这说法她还能保留意见,但因此畏罪自缢就太过牵强了,以濯清神君的性子,这寥寥几行的墨迹中,必然有所隐情。
她把文渊上仙的卷轴扔到一边。
算算时日,神通广大的良缘上仙已有几千年没去魔界晃悠了。
虽然那地方阴森潮湿又暗无天日,实在不甚讨喜,但时隔多年再要去那儿,也莫名有种故地重游之感。
祝渝理了理衣领,将额前碎发扫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左右转转,对着铜镜露出了满意的笑。
那就去老地方看看吧,权当散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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