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出差同房记
远航集团与海外M公司的合作案推进到了关键阶段，顾远行必须亲自带队前往欧洲进行最终谈判。
出发前夜，顾远行在书房整理文件，顾行舟像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个枕头。
“哥，”他声音闷闷的，“要去几天？”
顾远行头也没抬：“一周左右。我不在的时候，公司日常事务由赵副总负责，重大决策必须视频连线我。”
“哦。”顾行舟磨磨蹭蹭地走进来，把枕头放在沙发上，自己挨着枕头坐下，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哥哥，“那边听说还在倒春寒，哥你多带点衣服。”
“嗯。”顾远行应了一声，继续核对合同条款。
“你胃不好，少吃冷餐，记得按时吃饭。”
“知道。”
“酒店订好了吗？安不安全？”
顾远行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看着弟弟那副明明舍不得又要强装懂事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软：“订好了，五星级，很安全。林薇都安排妥当了。”
顾行舟抿了抿唇，垂下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怀里的枕头角，不说话了。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顾远行翻阅纸张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顾行舟才又小声开口，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一周好久…我会想你的，哥。”
顾远行翻页的手指顿了顿。自从上次那场风波后，行舟确实安分了许多，在基层岗位上做得有模有样，甚至凭借几个小项目拿到了“最佳新人奖”。虽然看他的眼神依旧炽热，但举止收敛了不少，更多的是这种直白又笨拙的依赖。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顾远行心软了几分，语气放缓：“处理好工作我就尽快回来。每天会给你…会给公司打电话。”
他临时改口，但顾行舟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瞬间的犹豫，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得寸进尺地问：“那视频吗？我想看看你那边怎么样。”
“…看情况，有时差。”顾远行没有直接拒绝。
顾行舟立刻满足地笑了，抱着枕头站起来：“那我不打扰哥工作了！哥你早点睡！”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眼神亮晶晶的，“一路平安。”
第二天，机场。
顾远行带着助理和林薇正在办理登机手续，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顾总！林助理！好巧啊！”
顾远行回头，看见顾行舟穿着一身休闲装，拖着个小行李箱，一脸“惊喜”地跑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顾远行皱眉。
“项目部有个临时外派任务，去B市跟进一个原材料供应商，刚好也是这个航班！”顾行舟笑容灿烂，语气自然无比，“没想到这么巧，和哥一班飞机！”
林薇在一旁表情微妙。B市？和欧洲南辕北辙的方向，哪门子的巧？
顾远行眯起眼，打量着弟弟：“去B市？哪个供应商？项目编号多少？”
顾行舟对答如流，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顾远行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淡淡道：“嗯，那就各自办手续吧。”
顾行舟乖巧点头，拖着箱子去了经济舱柜台。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欧洲某国际机场。
顾远行带着团队过关、取行李，正准备联系酒店接机车，就见顾行舟又“恰巧”蹭到了他们身边，一脸苦恼地看着手机。
“怎么了？”顾远行问。
“哥…”顾行舟哭丧着脸，“B市那边对接的公司刚刚发邮件说，他们负责人临时有事，要后天才能见面…我酒店还没订…”
林薇和助理默默对视一眼，默契地看向别处。
顾远行深吸一口气，看着弟弟那副“流落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可怜模样，明知道十有**是这小子搞的鬼，但想到他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算太流利，终究狠不下心。
“…跟上。”他吐出两个字，转身走向酒店接待处。
顾行舟立刻阴转晴，拉着行李箱屁颠屁颠地跟上，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酒店前台。
“非常抱歉，顾先生，”前台工作人员一脸歉意，“您预定的两间行政套房没有问题，但这位…”她看向顾行舟，“…临时加订的话，由于最近有个国际会议，酒店房间非常紧张，目前只有您那间套房还有一张沙发床可以加。”
顾远行：“……”
顾行舟立刻表态：“没关系没关系！我睡沙发就行！绝对不打扰哥工作！”他看向顾远行，眼神诚恳又懂事，“哥，我就凑合两晚，等B市那边确定了我就走，行吗？”
顾远行看着弟弟那副“我很好养活”的样子，又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和陌生的环境，最终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给他加一张沙发床。”
“好的先生！”
于是，十分钟后，顾行舟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哥哥的豪华套房。
顾远行放下行李就开始处理工作邮件，电话会议一个接一个。顾行舟则乖巧地窝在沙发里，用笔记本电脑“处理项目部的工作”，时不时起身给哥哥倒杯水，或者默默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他记得哥哥容易胃着凉。
直到深夜，顾远行才结束所有通话，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披在他肩上。
顾远行睁开眼，看到顾行舟站在身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哥，累了吧？洗澡水我给你放好了，你去泡个澡放松一下，这里我来收拾。”
顾远行看着他熟练地整理自己散落在桌上的文件，分门别类放好，动作细致又麻利，忽然有些恍惚。那个需要他照顾的小男孩，好像真的长大了，甚至开始反过来照顾他。
泡完热水澡出来，顾远行看到沙发床已经铺好，顾行舟正背对着他，笨拙地试图把被子铺得更平整些。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竟有几分温柔的错觉。
听到脚步声，顾行舟回头，露出一个笑容：“哥，洗好了？床铺好了，你快去睡吧。”
顾远行看着那张显然不算舒服的沙发床，沉默了几秒。
“你睡床吧。”他忽然说。
顾行舟一愣：“啊？不行不行，我睡沙发就行…”
“我认床，估计今晚也睡不了几个小时，不如处理工作。”顾远行走到书桌前坐下，重新打开电脑，语气不容置疑，“你明天…不是还要‘改签’航班去B市？好好休息。”
顾行舟站在原地，看着哥哥冷硬的侧脸轮廓，心里却像被温水泡过一样，软得一塌糊涂。哥哥还是心疼他的。
“那…好吧。”他假装妥协，慢吞吞地挪到床边坐下，看着哥哥专注工作的背影。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
顾行舟悄悄躺下，侧身面向哥哥的方向，贪婪地看着那在屏幕微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眉眼。哥哥工作时的样子，严肃，专注，充满魅力，让他移不开眼。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的眼皮渐渐沉重。倒时差的困意和待在哥哥身边的安心感同时袭来，他沉沉睡去。
顾远行处理完最后一份邮件时，已是凌晨三点。
他揉着酸痛的脖颈起身，准备去沙发上凑合几个小时，经过大床时，脚步却顿住了。
顾行舟睡得正沉，被子被踢开了一大半，睡衣卷了上去，露出一截腰腹。欧洲初春的夜晚寒气很重，他似乎觉得冷，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顾远行皱了下眉，下意识地弯腰，想帮他把被子盖好。
指尖刚碰到被角，手腕却被睡梦中的顾行舟一把抓住。
“哥…别走…”睡梦中的人无意识地呓语，眉头紧蹙，仿佛陷入了什么不安的梦境，抓着他的手却异常用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冷…”
顾远行试着抽了抽手，没抽动。
他看着弟弟即使在睡梦中也显得依赖又不安的神情，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
就…坐一会儿。等他睡踏实了就松开。顾远行想。
然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靠着床头，不知不觉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房间。
顾行舟先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感觉怀里抱着什么温暖的东西，手感很好，还有熟悉的雪松淡香…
他猛地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自己不知何时八爪鱼一样紧紧搂着哥哥的腰，脑袋还枕在哥哥的肩上！而哥哥似乎累极了，竟然就那样靠着床头睡着了，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
顾行舟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血液冲上头顶。他一动不敢动，贪婪地呼吸着近在咫尺的哥哥的气息，目光描摹着那张熟睡的容颜。
鬼使神差地，他微微抬起头，极轻极轻地，将一個吻印在了哥哥微蹙的眉心上。
如同羽毛拂过。
顾远行的睫毛颤了颤，似乎就要醒来。
顾行舟吓得立刻闭眼装睡，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顾远行睁开眼，感受到腰间的重量和肩头的呼吸，身体瞬间僵住。他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和那张假装睡熟却睫毛乱颤的脸，一阵无语。
他轻轻把弟弟的手臂挪开，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肩膀，看着床上那个依旧“睡得香甜”的罪魁祸首，眼神复杂。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向浴室，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顾行舟立刻睁开眼，摸着刚刚被哥哥枕过的枕头，把发烫的脸埋进去，无声地笑得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
哥哥没有推开他。
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等顾远行洗漱完毕出来，顾行舟已经“自然醒”了，正坐在床边，一脸纯良：“哥，早上好！我昨晚睡得沉，没吵到你吧？”
顾远行系着领带，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还好。收拾一下，半小时后下楼吃早餐，然后——”
“然后我就改签机票去B市！”顾行舟抢答，表现得无比懂事。
顾远行顿了顿，看着窗外：“B市那边，如果对方负责人还没空，不必急着过去。”
“啊？”顾行舟一愣。
“M公司的谈判，需要一个人负责数据核对和记录。”顾远行语气平淡，像是在安排最普通的工作，“林薇那边忙不过来，你英语还行，临时顶一下。做完再‘顺路’去B市。”
顾行舟的眼睛瞬间像被点亮的星辰，他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带着雀跃：“保证完成任务！哥！”
“嗯。”顾远行应了一声，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转身先离开了房间。
顾行舟站在原地，开心地差点蹦起来。
哥哥心软了。哥哥默许了他的靠近。甚至…哥哥可能也需要他。
他拿起手机，迅速删除了那条原本要发给“B市供应商”的“继续拖延会面时间”的邮件草稿。
没关系，来日方长。
他和哥哥的“出差”，这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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