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的游击队在各个村庄不断壮大再壮大,已经成为盟军一股不小的助力。
但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炸医疗队就有点过分了吧?周满在东线身经百战以后,对这种小规模的抵抗已经不在话下,炸弹引爆的一瞬间,她就立刻反应过来了。
此时,她正和盖尔达灰头土脸地站在法国某个小村庄的路口,带领他们的士兵在车头被炸死了,医护人员四散奔逃。她们人生地不熟的,逃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
“我们去村里问问。”周满拉着盖尔达往这个叫做蒂勒的村子里走。
“这些村民好像不欢迎我们?”她们还穿着科钦医院统一的医生袍,村民站在门口用鹰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这让盖尔达不寒而栗。
来都来了,不如先去问问能不能收留她们一晚?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我建议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裁缝店的一名法国妇女好意提醒。
“为什么?”盖尔达觉得这里太奇怪了,他们都很排外,虽然她和周满长得确实不像法国人的样子,但也不是德国人啊,这么防备她们?
“为你们好。”妇女挥挥手,把门哐一下撞上了。
周满怀疑这里应该是游击队聚集地?怕被她俩发现然后告密吗?
“我们走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们确实不能多待。
天色已经暗了,她们可能得找个小树林勉强撑过一晚,那第二天呢?难道她们要一路乞讨回巴黎吗?
好像听见熟悉的装甲车履带咯吱声,“不行,我们还是先回去。”周满拉着盖尔达立刻往回跑。
“是德军吗?”
“也许是的。”周满记得离村口不远有个荒废的小木屋来着,先进去躲躲,她拉着盖尔在黑夜里快速奔跑,身后的车声好像越来越近了。
惨白的月光下,木屋成了鬼屋,盖尔达感觉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不然我们今晚……”
周满还没说完,条件反射地去捂盖尔达的嘴,一声惊呼被卡在了喉咙里。
浓重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木屋里全是尸体,被残忍肢解的尸体,要从门口溢出来,他们身上还套着德军制服……
黑暗中,满地的断手断脚像从地狱里伸出来的利爪,将活人的灵魂捏碎。鲜血是厉鬼的藤蔓,在黑暗中滋长蔓延,缠住人的心脏,是令人绝望的惊惧。
即便是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周满,看到这样恐怖又残忍的画面,也汗毛直立,双腿打颤。
这样的画面是盖尔达想象也想象不出的,她在见到的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浑身瘫软地倒在周满身上。
“走。”
周满才扶着盖尔达在门口站稳,一束光线就直直地照了过来,她立刻抬手遮住眼睛。
“什么人?”是德语。
那种心跳骤停的惊惧感挥之不去,尸体的画面在脑子里回放,还好是黑夜,没有那么直观的血淋淋,但又因为在黑夜,恐怖更深一层。
周满和盖尔达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遇见德国人举手投降总没错。
“科、科钦医院的医生,我们是,准备去前线……在,在这里遭遇了游击队。”见人说人话,见鬼当然要说鬼话。
托着枪的士兵身后走上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楚,“又是你?”熟悉的森冷的声音。
直到那人走近,周满才反应过来,“埃里希?”你他丫的还活着?
他也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怎么了?”
“长官。”周满一把拉住他,那个场景还是不看为妙。
埃里希斜她一眼,走了进去。
周满感觉四周安静得可怕,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和盖尔达站在门口一动也不敢动,等待着德军的怒火。
埃里希很快就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周满看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银色的烟盒,叮一下打开,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卷烟。
他用拇指扒拉一下,烟没动。接着他用食指勾起压住卷烟的小铁片,卷烟争先恐后地往地上滚,他浑然不觉,压住其中一根叼在嘴里:“把那个盒子拿来。”在无边的寂静里,声音格外清冷。
士兵很快抱了个铁盒子给他,叮呤咣啷的。
“你们在外边等着。”他抽完一根烟,夹着盒子进去了。
周满和盖尔达对视一眼,这怎么和她们预料的不太一样啊?
周满侧头眯着眼睛往里看,埃里希拿了个手电筒,弯腰在那些尸体的脖子上翻着什么?
是军牌?
他动作异常熟练,好像是专门干这活的老手了。
周满听见铁片相碰的声音,“叮叮当当”一片。很快,他就抱着盒子走了出来。惨白的脸配上眼底的血红,像在黑暗中蛰伏已久的吸血鬼。
“帝国师315预备团,一共46人,排级。”说完,他将最后一块军牌丢进盒子里,里面已经有厚厚一叠了。
“烧了。”他将盒子递回去,大步往自己的装甲车走。
快到车边好像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两位女士:“我让人送你们去前线。”
前线?
“不是的长官,你能不能让人送我们回巴黎啊?”周满僵直着走上前,双腿仍旧发软。
“不能,我们要去前线,你可以搭便车,要么你自己走回去。”
“……”
周满和盖尔达跟着埃里希的部队在小树林里驻扎了,至少能先饱餐一顿。
“你们怎么不赶路了,前线不急吗?”周满舀着军用餐盒里的浓汤喝。
“有点事要做。”
“什么事?”
埃里希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头,朝下弹了弹烟灰,轻扬嘴角,玩味地笑:“你猜。”
“……”周满不禁打了个寒颤。
埃里希变化挺大的,以前周满就感觉他阴恻恻的,那个时候周满有点怕他。现在么,还是阴森得不行,但眼里多了一丝沉郁的气质,恍如困兽久不见阳光。
“你的副官呢?他腿好了吗?”
“好了,你挺厉害。”
这还用他说,她的医术被现实锤炼得十分精湛:“没见他人啊。”
“嗯,死了。”他低头吸了口烟,白烟一圈一圈往上打着转,灵魂却像在地狱里下沉,惨白阴郁。
周满沉默了。
半夜,周满被盖尔达拉了起来,部队要开始行军了,盖尔达问她要不要跟着走。
周满睡得一脸懵:“去哪?”
“卡昂。”埃里希在一边开口。
“那不太顺路了长官……”但是如果脱离了部队,她和盖尔达会不会被困在这里?凭她俩能走回巴黎吗?
埃里希正准备转身,周满急忙拉住他:“没关系不顺路也没关系,我们作为医护,就是应该去前线的。”
“哼。”埃里希冷哼一声,将她俩塞进了就近的装甲车里,“别冒头,游击队的冷枪可不长眼睛。”
这么危险吗?
周满很快就知道了他们昨晚有点事是什么事了。
装甲车行驶过蒂勒的主干道,盖尔达深埋脑袋,显然还不能习惯这些恐怖的场景。
道路两旁的路灯上,一个个被绞死的游击队队员高高悬挂着。路灯惨白的光照下,尸体扭曲着。脖颈折断,双手被绑在身后,两条腿空空荡荡地在半空中晃动,怪异恐怖。
周满闭上眼睛,这些场景对于她来说过于陌生,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野蛮冷血。
周满认为埃里希这支部队挺倒霉的。他们从蒂勒赶往下一个村庄这么短短的路程,却从天黑走到了天亮。他们遭遇了法国游击队的伏击,当然了战斗经验丰富的德国士兵一下就将游击队全部活捉,但不可避免了损失了几个士兵。走在林间公路上,从天而降的盟军炮火把油车给炸了。好不容易要到下一个村子了,又遇到了密集的地雷阵,坦克履带受了点轻伤,不得不停下来维修。
“你们一路都这么……艰难吗?”周满刚给受伤的士兵包扎完,埃里希就拿了黑面包过来。跟着他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从来不会忘记饭点,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不耽误。
“我们计划三天赶到卡昂。”
“现在是第几天了?”
“第四天。”
“……”
盖尔达显然被一路过来的惊险事吓得不轻,捧着面包一点胃口也没有:“还好你写信给我了,不然我一个人傻乎乎地去了,一定会被吓死。”
“还好你现在陪着我……”说着说着,她就哭了。
“盖尔达。”周满赶紧抱住她安慰,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处于惊吓中。
下午,埃里希的队伍突然收到上级命令,要从侧翼包围整个村庄,说是要找一个被游击队俘虏的德**官。
“你们要做什么?”周满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少管闲事。”埃里希脸色不太好,他身旁的士兵握着枪,眼里的怒火在闪烁。
下午两点,两支德军部队从侧翼包围了村庄,另有一支队伍从主干道长驱直入,将村庄里的妇女和小孩全部赶去了教堂,男人则被押送到了广场上。
周满和盖尔达缩在装甲车里注视着这一切,女人和小孩的啼哭声断断续续从耳边传来,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一箱一箱的炸药从车里搬了下去,垒在教堂周围,门已经被锁上了,里面是没有武器的小孩和妇女。
“埃里希?”周满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说了你少管闲事。”
“你们要做什么?屠村吗?”
“这是上级的命令,我只是执行。”
“你不可以做这些事情,”周满有点急,“他们手无寸铁。”
“他们私自处决了一名二级突击队大队长,是他们该死!”
“埃里希!即便如此,教堂里那些人也是无辜的,你的上级一定是昏了头了,居然给你下这种命令,你要真这么做了,你就是那个蠢货。”
埃里希有一瞬的沉默,但很快被眼里的冷酷覆盖:“都该死。”
“你不能执行这个愚蠢的命令,你会被审判的!”
“审判?”他不屑地笑,“现在是我们在审判他们不计后果的行为。”
“埃里希,德国战败以后,被审判的是你们。”周满颤抖地开口。
请勿考据,奥尔杜拉村惨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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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帝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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