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望着跳动的烛芯
将《天命书》的破绽,拆成细缕,逐一理辨。
其一,众生皆为棋子,耗于虚妄。
五妹妹沈妙,作者以浓墨绘其 “才”,
静读时眼凝书卷,言谈时笑含机锋,将这份心力全用在妆点门面
既不治家计,也不习生计,如精绣的屏风,
徒费笔墨养出个中看不中用的模样。
自己与沈玥被粗制滥造,
见华服便骂 “招摇”,闻诗名便咒 “抄袭”,
言语如市井泼妇,徒费精神在无谓争执。
江采萱,易佩兰,菜霖等路人更是不值一提
几句挑唆便蜂拥而上
沈妙落水时,一句 “窥看定王” 便能让他们抛却常理,
只知围着空壳打转,耗尽气力却一无所得。
其二,复仇之说,虚多实少。
口喊 “与汝皆亡”,实际却周旋于谢景行、裴琅、苏明枫之间,
眉梢带春,眼底藏怯,半分恨意抵不过儿女情长,
捧着金碗讨饭,放着正途不走,偏溺于风月。
若真有手段,前世怎会任人摆布?
所谓 “厄运”,细究起来竟无半分反抗痕迹,
倒似自己撞进网里的鱼,怨不得水凉。
其三,前世剧情,处处是漏,费尽心机却难圆其说。
换亲之谬,婚嫁乃家族根基,如建屋立梁,需父母点头、族老见证,
岂是任婉云一人能私改?
大伯沈信和大伯母罗雪雁虽在边疆,
终究是嫡亲长辈,怎会被视作无物?
作者写得这般轻飘,好比孩童拆墙,全凭一时兴起。
反派突兀
沈丘归,荆楚楚凭空现;沈信回,常在青冒出来。
这些人先前毫无踪迹,偏在要紧处钻出来,
既无过往渊源,又无利益牵扯,
就像凭空塞进粥里的沙,硌得人牙痒,却与粥味毫不相干。
**反咬之拙;放火烧房再哭诉被逼,
这等伎俩如用破纸糊窗,明眼人一戳就破。
偏众人皆装糊涂,竟让她蒙混过关,倒不是她手段高,是旁人故意闭眼罢了
这等刻意,好比演戏时台下人明知是假,偏要拍掌叫好,荒唐至极。
定王傅修宜:空有其表,行事无据。
作者让她倾慕此人,原说他有才。
通篇看下来,傅修宜竟无一事能成。
笔墨全用在描摹他容貌硬朗,沈妙如何痴迷。
一句 “心思颇深”,便要他前能构陷太子,后能圈禁藩王。
仿佛动动嘴,便能定人生死。
皇子争斗何等凶险,哪有这般轻巧?不过是作者偷懒的妄言。
豫王,作者恶意昭然。
此人是陛下亲弟,比她年长二十岁,偏被贴上 “暴戾成性” 的标签,
说他残害良家妇女。
既无具体恶行铺陈,也无缘由交代,只一句定论便定了性。
更荒唐的是,说他被灭门便被灭门,
自己被指婚于他,原是作者早已写好的死局。
这般安排,哪有半分情理?不过是刻意为之的恶毒。
那作者写豫王,除了“暴戾” 二字,便是大篇幅描摹他如何对自己施虐。
强行占有,百般折辱,笔墨细致得令人发指。
嘴上说着豫王阴狠,可字字句句,遭殃的都是她沈清。
所谓复仇线,哪有半分快意?
分明是拿女子的苦难作戏。
沈妙的仇,凭什么要她来受这份罪?
豫王作恶,作者偏要将她捆在这恶人身边,让她沦为宣泄恶意的靶子。
这哪里是写权谋?写大女主,不过是借复仇的名头,行虐女之实。
沈清将笔重重拍下,这般龌龊心思,她岂会再任其摆布?
“你有张良计,我便有过桥梯。” 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
既然醒了,这剧情自然要走下去。
怎么走,得由她说了算。
沈清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屏息等待时机。
她望着那片浓黑,眼底翻涌着沉沉的戾气。
世人都道沈妙是毒后?好一个小侯爷,好一个沈娇娇!
她偏要让这深宅,让所谓的读者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毒。
“五妹妹,”
“这主角的位置,这毒后的名头,姐姐先替你坐坐。”
翌日清晨,菜畦里的新苗刚冒头。
沈清蹲在田埂上,拂过叶尖,心思却绕回那本《天命书》。
书中与她牵扯的男子,统共两个。
定王傅修宜是她倾慕的人。
通篇看下来,哪有半分真心的影子?
她那些针对沈妙的疯魔行径,
说是因嫉妒而起,倒更像被人提着线的木偶。
爱?连她自己都觉可笑。
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她往回走。
廊下的黄瓜藤攀着竹架,长势正好。
于豫王,那个大她二十多岁的王爷,她的夫君
书中满是恶意的描摹
暴戾,虐杀,阴狠,尤其对女子,手段更是不堪。
她在书中对他莫名惧怕,府里人见了也如见豺狼。
可细想,除了那些吓人的字句,他又有什么真凭实据的可怕?
说他厉害,最后竟被个侍女一剑封喉,血染王府。
沈清走到阶前,望着日头升得老高,菜地里的水汽渐渐散了。
她低低嗤笑一声,“好可怕啊。”
这书中的人和事,倒不如她亲手种的菜,来得实在。
沈清鼻尖钻进股异香。
不是香草的芬芳,是新米混着阳光的暖。
低头看时,菜畦里的黄瓜秧正往高里拔,像是谁在底下轻轻托着。
刚撒下的白菜籽,竟破土冒出嫩黄的芽。
风掠过时,菜叶子齐齐往一个方向倾,像是在朝谁点头。
沈清挑眉,这蹊跷得很。
正纳罕着,眼角瞥见田垄尽头。
先前空落落的地方,不知何时立了间茅顶小屋,
竹篱笆圈着,门楣挂着串干红椒,红得亮眼
昨日还翻整过那片地,分明什么都没有。
恍惚间,身后漫起层薄雾,绕着篱笆根打旋。
周遭的虫鸣忽然低了,空气里飘来柴火的味道,混着方才那股米香,竟让人心里发暖。
“这是误入了什么异处吗?”
沈清再回头时,那雾又浓了些,小屋在雾里若隐隐现。
横竖这命数早已脱了轨,也不妨再添一件怪事。
抬脚,朝着那雾里的小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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