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他跃进房间,把桌子上剩下的养生汤倒入玻璃瓶里,“啊哈,真是个狡猾的老东西,抿一口就意识到不对了。”
“至少他吞了一点下去,虽然效力不像预期那么大,多少也能消耗他一部分。”白末过来浅浅看了一眼。
玻璃瓶里的养生汤晶莹剔透,腾腾热气,连同那几滴漾开的液体,都被掩在最上面的一层薄油下。
“你们为什么还要过来?”吴名低低沉沉地问道。
“因为我们要库房的钥匙,”安鸷扫他一眼,“……还有人见不得你就这样赴死。也算是我们欠你的吧,先前给你喝的东西里面有神力,削了你不少力量。”
不过是一会儿没见,吴名本就爬满了皱纹的脸,又多了不少沟壑,整个人愈发像一只虚弱的大鸟。
长期生活在地牢里,没有同类供他吞噬,加上又喝了黑罐里的东西,哪怕身为魇,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知道。”吴名的声音微不可察。
“什么?”距离最近的苏行芝偏头看他。
“我知道对早期受到魇化侵蚀的人,那些液体能净化他们;对于已经变成魇的,却和毒药没什么区别。我只是……”
吴名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我只是还在妄想我还能有机会变回正常人。那样也许我还能多一个选择,一个“回家”的选择。
他轻轻一笑。
“没什么,哪怕这样我也能把那家伙打的晕头转向,为我的同伴们报仇雪恨!接下来你们什么打算?”
……
与这边的气氛相比,三米外的氛围就要差劲很多,两个壮如牛的壮汉趴在一件轻飘飘的衣服旁边,满是痛心疾首。
“翠姑娘,多么好的姑娘,这样就死了!”
“要不是那几个家伙,说什么只是找翠姑娘办点事,往汤里放什么催眠的药,再托她送一下……他们都是骗子,我们就不该听他们的话,这比死了还叫我难受!”一人恶狠狠地白末一行瞪去。
却被白末无情的视线击了回来。
“你真的觉得,错在我们?”她说。
那个壮汉的脖子立刻公鸡一样昂起来,不甘示弱地点起头。
“但你们也看到了,杀了她的人分明是你们的族长。即使没有今天的事,她也好,你们也好,你们还是随时都可能丧命!”白末冷冷地看向他。
“我说得这样明白,你们还是没看明白你们的敌人究竟是谁吗?”
“你还敢污蔑我们的族——”
那人刚要冲上去理论一番,就被自己的同伴拦了下来,他不可置信地扭头,身旁是一脸凝重的同伴。
“……别昏头了,他们说得没错,哪怕没有今天的事,我们迟早也会死。清醒一点。”
“彪儿!你你,你怎么站他们那边?!你什么时候被他们蛊惑了?你再说一次,如果不是他们,翠姑娘怎么会死?!”
被称作彪儿的大汉没有回答,只是摊开手掌心,上面的纹路错综复杂,朝着腕部蜿蜒而去。
在掌心底部,有一枚小小的疤痕,不仔细看去,还以为是一颗痣。
透过这道疤痕,他的眼前隐隐浮现出一个袅袅的身影,轻纱颜面,身姿曼妙,只是隔着层层迷雾,怎么都看不真切。
在无数个梦境里,巨大的坟包横亘在他面前,女子踮着脚尖在上面起舞,哀伤地看着他。她给他的感觉那般熟悉,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女子的名字。
不只是女子,他连他自己的本名都忘记了。
“说真的,我总觉得花苑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死了也不应该像这样,”脸上的细纹密麻麻挤在一起,他盯着地上,“像这样只留下件衣服。真的是这样的吗?”
他的同伴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一旁的安鸷却饶有趣味地打量他一番。
“没想到你还保留了一点作为人的东西,不错,你的直觉是对的,世界不是这样的,人死也不是跟空气一样消散掉。”
“感到迷惑吗?很简单,因为你已经不是人了。”
“但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他朝着门的方向,晃了晃手指。
……
青石板路上,一行人急匆匆朝着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按照先前的约定,黑罐里所剩不多的液体被分为两份,一份放入“养生汤”内,另一份则由小八拿着,看准时机灌入大长老口中。
虽然小八已经利用自己本是花苑人的身份,假意归顺花苑,以此来降低大长老的警惕心。
但奸猾如老狐狸的大长老,想来也不会轻信她,反过来利用小八设计他们,也不是没可能。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到伏击的地点,抓住那一线生机——
绕过一个拐角,终于看到了二人的身影,白末三人缓下脚步,慢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而两个壮汉则带着吴名躲进了路边的人群里。
这是以防大长老沉入暗界来观察附近的魇时,不至于暴露一行人的身影。
按照几人的观察,如今的大长老应该已经是整个花苑最强的存在,不仅如此,他还时刻控制着花苑里其他魇的力量,一旦有增长的迹象就会立刻前去吸食抑制。
所以这里的魇弱得连从没猎杀过魇的苏行芝与白末都能打趴下。
白末垂眸,可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由,这些魇才能还保留着一部分身为人类的情感与记忆。
在绕过一口枯井后,视线突然开阔起来,这里分布着许多矮小的灌木丛与凌乱的杂草,只有垒起的田埂碎块能让人依稀辨认出昔日耕作的痕迹。
几人各自变幻出器,小心翼翼地从两边围过去。
与此同时,小八猛地朝男人扑去,用力抓住他的双腿,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恐惧。
“族长大人,这里有鸟!救命,族长大人,他们会把小八吃掉的!”
男人横眉,伸手就往她脖子上掐去,“你果然有鬼,花苑里不可能有鸟!”
“……!”
灌木确是大幅晃动起来,苏行芝从口袋中拿出早已苏醒多时的鸟魇,把从壮汉那儿拿到的玻璃瓶里滴出一些水,润在鸟喙上,眼看着鸟魇扑棱起来,就把它往空中一抛——
一声尖锐的鸟鸣划破长空,杂乱的黑羽纷纷飘落,直冲男人扑去。
男人迅速地朝一旁闪去,饶是如此,还是被狠啄了一口。
他的胡子随着抿紧的嘴晃动起来,溃破的伤口处涌动着大量黑虫,那是他方才才从小八那儿吞噬而来的能力。
只是还没用上一次,竟先使他成了活靶子?
“是我大意了,”他冷嗤,“这只鸟魇的力量太弱了,以至于我都没有发现。”
鸟魇这种东西,虽然弱,却天然有着能飞的优势,机动性极强,对付起来并不容易。
由于已经饿了多时,加上玻璃瓶里的液体的催化,鸟魇几乎是发疯了一般地闪现在男人四周,试图找准每一个能够袭击的时机。
趁着男人暂且被缠住,小八赶忙往远处跑去。
只是还没跑两步,身后却是传来一声巨响!
她错愕回头,只见土地拔地而起,围拢在男人身边,那只鸟魇已被他攥在手心,挤压成了一团。
他转动眼球,朝小八看来。
“先前我念在你是花苑的子民上,暂且选择相信你。不过我一向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那只鸟魇的出现让我明白,我必须立刻杀了你。”
莫大的恐惧从心里升起,小八跌跌撞撞地想要逃跑开,却扭头撞上一片隆起的土地,完全挡住了她的退路。
巨大的黑爪压住她的肩。
“下去和你母亲问好吧,她的好女儿。”
就在巨拳要砸爆小小身躯的瞬间,一把匕首一下子插入男人的胸膛!
“放开她。”
白末站在男人身后,威胁道。
一声接一声。
笑声回荡在空气里。
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形态的巨大怪物扭动起脖子,漆黑的长爪悬在空气中,它转动眼球,盯着少女。
那层黝黑的坚硬角质上,涎水止不住地流下,魇咧开巨大的嘴巴,仿佛在嘲弄。
“白末,退后!”
苏行芝大声喊道,她操纵着手中的长鞭快速上前,伴随着凛冽的风声,长鞭刺入魇身,并在魇身里不断搅动起来。
无论这只魇把它的心脏藏在哪里,都离不开她的探查!
只要找到心脏,无论是多强大的魇,死期将至!
魇身被一次次贯穿,又快速地再度修复完整,密麻麻的恶虫游走着,不时有虫子的尸屑飘飘扬扬地洒下来。
“怎么可能?”苏行芝不可置信。
鞭子搅入魇的体内,就像是穿梭在通行无阻的水里,她完全没有找到心脏的哪怕一点痕迹!
“够了吗?”魇站在场地中央,脸上的嘲弄愈发浓烈起来。
“我还以为是多强大的对手,结果只是几个毛头小孩。就这也想猎杀我?”
“真是笑话!”
话音落地,地上的土地一层层激浪样涌起,躲闪不及的白末硬生生被击到空中,她快速地翻滚后撤,在离魇十余米的地上再度站起。
她用指腹擦去嘴角的血液——
这只魇的能力,是操纵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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