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煊赫。”江煊赫的思绪被打断，他看向声音的主人，陈序白接着说道，“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见过。”
“初二的时候吗？”江煊赫给出自己的猜想。
“比初二更早的时候，不过我不能够确定是不是你，你……有去过海城前年的科技产业博览会吗？”陈序白问道。
“……去过，跟段沈潭和……余渡一起的，没怎么注意人。”江煊赫思索了一下，想起来那场在海城CBD区的科技产业博览会。
“当时……你是不是跟我说过话在2楼H3那里。”陈序白看着江煊赫有些呆滞的思索着。
“……问我厕所在哪里的那个吗？”江煊赫好不容易回忆起来一点点。
“应该是我，你有没有捡到一个蝴蝶怀表。”陈序白说完后，江煊赫想起来了，那个被段沈潭捡到的蝴蝶怀表。
“蓝绿色的是吗？后面刻着Gifted by Wen Yi，我没记错的话是这个。”江煊赫回忆着那块蝴蝶怀表，很精美，然后拿出手机给陈序白看那块怀表的样子。
之前那块怀表谁被段沈潭从地上捡起来的，本来想把怀表放在博览会那里让工作人员处理，但是因为工作人员都因为这块怀表太贵重，不肯拿走。
所以他们就把那块怀表挂网上，到现在也没有人认领。
“是的，在你那吗？可以还给我吗？那是我妈妈送给我的。”陈序白看向江煊赫，他点了点头。
“在家里，到家了我还给你。”江煊赫说完后陈序白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转过头看向窗外。
他记得那块表的下面还刻着“Fallen flowers mourn for me.”，落花为我哀愁。
他也曾在白纸上写下，微雨替我孤影。
原来这么早啊，这么早就已经见过面了，只是后来发生的，陈序白不记得了，记得的只有他。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雨停了，很多人选择出去吃饭，当然也有陈序白和江煊赫，他们和之前的小组成员一起去吃火锅。
点完菜后，三个人坐在包间议论纷纷，两个人偶尔回答他们几句。
“我就说今年怎么先小组赛呢，SALM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我也是，最后一题他那个题目我都看不懂。”
“前面那个选择题，第二道题，我的天呐，考那个运动控制算法，它问我什么来着？”
“那道题目一长串我也想不起来了T__T”
“一个小车控制系统使用传感器检测位置偏差，并通过控制器调整电机功率来消除偏差。已知控制器的输出与输入偏差信号的比例、积分和微分有关。请问，当系统受到持续的外界扰动（如恒定的坡道）时，为了消除稳态误差，控制器必须包含以下哪个环节？”
陈序白说完题目后，他们以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其实一般人都会觉得很怪异的。
“考PID，今年考的题目超纲的挺多的。”江煊赫看过整张题目，其实今年就比谁做出来的题多了，很多知识点的拓展范围很广。
“是的，到时候你们可以关注一下竞赛部的公众号，会有解析的。”陈序白点了点头。
说完后，他们仨接着聊，不亦乐乎。
“最近有耳痛吗？”陈序白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江煊赫。
“没有。”江煊赫将水倒进杯子里然后回答他。
“有没有耳鸣？”
“没有。”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明天中午就能改完试卷，下午去宁理，那个专家明天中午回来，他跟我们说好了下午过去，他顺便在宁理做讲座。”江煊赫说完后陈序白点了点头，陈序白接着对他说道。
“好的。”江煊赫看向陈序白，发现陈序白看着手机，在跟别人聊天，他没想去看他的**，所以准备收回视线看前方发呆。
但还没等他做出行动，陈序白转头看向他，然后把手机屏幕递到他的眼前。
“在跟朋友聊天。”
江煊赫没看陈序白的手机屏幕，只是点了点头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好的，那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的时候可以告诉我。”陈序白微微扬起笑容，然后收回那只拿着手机的手，接着说道，“我视力不是很好，可能不会每次都看到。”
“……啊？嗯。”过了很久江煊赫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回应了他。
“你的怀表，不先回去拿吗？”
“有很大的损耗吗？之前掉在地上。”
“有一些磨损，我用盒子装起来了，不会压坏的。”江煊赫垂下眼眸看自己的手，然后回答陈序白。
“嗯，那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再拿给你。”江煊赫说完后陈序白点了点头说“好的”。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快十二点，俩人坐在后排出租车上，另外三个人打了一辆车。
江煊赫看向窗外，那些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在这里是日常，谁都这么觉得，可他对这里充满了陌生，他不习惯最近发生的一切。
陈序白对他的好他很感激，同样也很恐惧，他知道自己不能深陷其中，更不能理所应当的接受一切，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拒绝吗？
他张不开口。
他想走了，很想。
第二天中午，所有人坐在会议厅里，上面的两位出卷老师站在讲台上颁布奖项，很多人都在知道两位主持人是出卷老师的时候破防。
“本次获得优胜奖的有……”
“听他们说，能把试卷填满的都有优胜奖。”
“那我真的是没招了。”
“本次获得三等奖的是……”
“本次获得二等奖的是……”
“本次获得一等奖的是——宁城一中的余渡同学。”下面的掌声响起，似乎所有人都在鼓掌，但江煊赫没有，陈序白也没有，他看着漠然的江煊赫。
事不关己的态度。
原来，他真的没骗自己。
“写了几道题。”陈序白凑到他的耳边，贴得很近，说话时，吹到了江煊赫的头发。
“没写。”江煊赫本想侧过去让陈序白听得清楚一些，发现那张脸就在自己的眼前，然后撇过头，耳根有些红，看向台上激情发言、感动至极的余渡。
“我非常感谢我的老师和同学，最要感谢的是陈序白同学……”
陈序白：……别搞兄弟。
江煊赫的耳朵白回去了。
“此次竞赛，我们不仅有余渡同学与排名第二的同学以半分之差论高下，还有两位同学，一位把答案写在草稿纸上划掉，另一位把答案写在了第一题的选择题空中。”两位主持人突然变得十分诡异。
“这第一位同学呢，叫做江煊赫，一开始我还很诧异，因为我旁边的改卷老师说有人把答案写在草稿纸上，然后划掉交了白卷，所以我后来去看了，那道题目你的答案是正常的。”
“我想呢，能做出最后一题的应该资质不差，结果一搜，0分，有点尴尬了，但我觉得能做出这道题，江同学，未来可期。”另一位主持人搭腔。
“当然还有另一位同学，把答案写在第一题上的，那名同学叫做陈序白，一开始改完卷后我还想，我以前带过的竞赛学生肯定差不了，结果他把最后一大题答案写在第一题。”宁城的出卷老师义愤填膺。
“因为离订好的离场时间还有一会儿，大巴车也还没到，所以我们请这俩同学上来发表一下获得‘最佳粗心奖’的获奖感言。给同学们讲两句。”
其实陈序白和江煊赫不用想就知道这俩出卷老师是故意的，因为一个老师之前是带陈序白的，另一个是带江煊赫的。
陈序白：……
江煊赫：……
别搞兄弟。
碍于形式所迫的两个人上台，陈序白先接过话筒。
“至于余老师让我讲两句，那我就讲两句。很高兴能够获得‘最佳粗心奖’。”陈序白说完后把话筒递给江煊赫。
“……这次得奖是因为自己的粗心，以及高看自己。下次如果有机会参加，会细心的。”江煊赫本想把话筒递给老师，但又被陈序白拿走。
“其实我还有一句话，余渡同学，我跟你没什么关系，我也没怎么帮助过你，最感谢我，没什么必要。”陈序白把话筒递给主持人后下台，坐会自己的位置。
江煊赫跟上，然后安静坐在位置上看着老师们圆场，等结束的时候，所有人去拿行李到大巴集合。
上车的时候，江煊赫选了靠窗的位置，陈序白跟在他旁边坐着。
江煊赫把窗帘拉上，靠在上面睡觉，两手搭在一起，下面那只手握着手机。
陈序白看着手机发来的两份报告单，第一份上面写着陈庭海，肾癌中晚期，双侧肾癌。第二份则是，陈庭海与江煊赫的HLA分型检测报告单。
其提供者江煊赫的HLA-C位点全相合，HLA-A、B、DQB1、DRB1、DPB1位点半相合。
与患者陈庭海的HLA相合程度：GVH方向7/12，HVG方向8/12。
HLA……匹配了。
陈序白看向睡着了的江煊赫，心里鲜少的诞生出恐惧，很大的恐惧，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陈庭海会将江煊赫找回来，为什么知道江煊赫不是自己的血脉。
却……仍旧把他圈养在身边，原来是因为，江煊赫对于他来说，只是被圈养的容器。
后面跟着发来的是六张HLA分型检测报告单，是前面五个私生子的，最后一张是他的。
前面五张，都没有匹配，而最后一张的HLA数值，匹配了，那张报告单的时间，就在第一任继母上位的同一年。
只不过……更早一些。
所以如果这六个私生子全部都不匹配陈庭海的肾源数值，那么……他便是最后一个供给他更换的容器。
可是现在有了江煊赫，如果陈庭海不想利用的是陈序白，那么……被利用的只会是江煊赫。
也有陈庭海不想闹出人命的可能，一人去给他更换一个肾。
等到下车的时候，陈序白拿着行李，等着一旁的江煊赫找到自己的行李箱，然后一起走。
“江煊赫。”陈序白将他叫住，“你要好好的。”
江煊赫有些呆滞，他不理解陈序白说的话。
他们刚到学校就请了假去宁理，班主任似乎有些唉声叹气，但是陈序白没有理会，拿着假条就带着江煊赫出了校门。
到的时候那名专家还在里面讲课，翻译站在旁边。
等到下课，专家用宁理的医疗设备给江煊赫做了检查。
“Hearing small bone damage.”
“听小骨损坏。”
“Having surgery may provide some recovery, but my surgery appointment is scheduled for June next year. Let me see if I can make time for you to sacrifice my vacation, after all, we have known each other for a long time, Bai.”
“做手术可能还能回复一些，不过我的手术预约到了明年的六月，现在预约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抽空牺牲一下我的假期，毕竟我们也认识很久了，白。”
“Thanks Mr. Allen. My mother said before she passed away that you were her good friend.”
“谢谢你艾伦先生，我妈妈生前说过，你是她很好的朋友。”
陈序白看着眼前的人，他的母亲，曾经与这个男人，是最好的朋友。
“Sure, it's just... I haven't seen her for a long time, I didn't expect the last time to be after her death.”
“当然，只不过……很久没见她了，没想到最后一面是在她死后。”
艾伦先生抹着眼泪，又释怀的笑了笑。
“She loves the sea the most.”
“她最喜欢海了。”
“Wishing my best friend freedom.”
“祝我最好的朋友自由。”
艾伦先生看向窗外。
“She will be fine.”
“她会好的。”
陈序白说完后艾伦先生点了点头。
“This is my younger brother, you can call him Xuan.”
“这是我的弟弟，你可以叫他煊。”
陈序白介绍着江煊赫。
“I have never heard her mention this matter before, and I know very little about your family matters... Nice to meet you, Xuan.”
“我从来没听她说过这件事，对你们家里的事情了解的也很少……很高兴认识你，煊。”
“"It's a pleasure to meet you."
“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江煊赫回答后撤出淡淡的微笑，礼貌又不失分寸。
他看向窗外，听着陈序白与艾伦先生攀谈，天渐渐暗下去了，慢慢的……他马上就能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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