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纸漫进来时,许宣正支着肘看身边的白素贞,见她睫毛颤了颤,便笑着凑过去:“醒了?跟你说个事。”
白素贞揉着眼睛坐起身,青丝散在肩头,带着几分刚醒的慵懒:“什么事?”
“你让小青上午去趟衙门,就说给我送些点心茶水,”许宣眼底闪着促狭的光,“借着这由头,让她跟杜仲多照面。我在一旁搭搭话,总能让他们多说几句。”
白素贞嗔怪地看他:“就你主意多。”嘴上这么说,眼里却带了笑意,“不过这法子倒也可行,只是小青那性子,怕是未必肯乖乖听话。”
“这就得你出马了,”许宣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就说……是我念叨着家里的桂花糕了,让她务必送来。她最听你的话,再者,这丫头也不是真不懂事,让她去见新面孔,说不定心里还偷偷乐呢。”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忽然认真起来:“再说,小青本就生得好看,眉眼灵动,性子又鲜活,这世间女子,除了你,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个能比得上她的。杜仲见了,保不准会动心。”
这话听得白素贞心里甜丝丝的,却故意板起脸:“就你会说。不过小青确实出挑,只是平日里总爱束着头发,穿着素净衣裳,不常打扮罢了。”她想了想,补充道,“我让她今天换件新做的藕荷色裙子,再把头发松松挽个髻,衬得她眼睛更亮些。”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许宣笑着拍手,“这样一来,保管杜仲见了挪不开眼。等她到了衙门,我就说手头案子棘手,请杜仲帮忙分析,让小青在一旁倒茶递水,一来二去,总能找到些话头。”
他甚至盘算好了细节:“我记得昨天厨房蒸了些枣泥糕,是小青爱吃的,让她多带两盒,我‘无意’间提起这是她亲手做的,杜仲听了,定会夸她能干。”
白素贞被他这副运筹帷幄的模样逗笑了:“你呀,不去说媒真是可惜了。”她掀开被子下床,“我这就去跟小青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成不成全看缘分,可别瞎撮合。”
“放心吧,我有分寸,”许宣跟着起身,替她披上外衣,“只是让他们多些机会相处,成与不成,全看他们自己的心意。”
两人洗漱完毕走出房门时,正撞见小青在院子里练剑,晨光洒在她利落的身影上,剑穗上的红绸子翻飞如焰。白素贞喊住她,笑着招手:“小青,过来,有件事让你去办。”
许宣站在廊下,看着小青蹦蹦跳跳跑向白素贞的背影,心里暗自期待——说不定,这桩由一块桂花糕牵起的缘分,真能开出些不一样的花来。
白素贞把小青叫到跟前,笑着说了去衙门送点心的事。
小青一听眼睛一亮,收起剑就拍了拍手:“好啊!整天待在家里闷得慌,去衙门转转正好,还能看看姐夫他们怎么办案。”她倒没多想,只当是出门透气。
白素贞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心里却另有一番盘算。前段时间,她隐约察觉到小青看许宣的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样的情愫,虽只是一闪而过,却没逃过她的眼睛。小青自己或许没意识到,可白素贞不能不放在心上——许宣是她认定的人,是她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归宿,容不得半分旁的心思介入。
幸好,许宣待小青始终是姐夫对妹妹的关照,从未有过逾矩的言行,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如今借着送点心的由头,让小青多接触杜仲,一来能让她转移注意力,二来若真能成些什么,也是桩美事。
“那你快去换件衣裳,把昨天新做的藕荷色裙子穿上,”白素贞替她理了理衣襟,语气自然,“再把头发好好梳一梳,别总是乱糟糟的。”
小青咧嘴一笑:“知道了姐姐,你就是爱操心。”转身蹦蹦跳跳地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白素贞轻轻舒了口气。阳光落在她脸上,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她知道自己或许有些小心思,可爱情本就自私,她只想守着许宣,守着这个家,安稳过下去。至于小青,她是真心希望这个妹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是这份幸福,绝不能与许宣有关。
不多时,小青换了衣裳出来,藕荷色的裙子衬得她肌肤胜雪,头发松松挽了个髻,插着支简单的银簪,果然比平日里明艳了几分。
“走啦姐姐,我去去就回!”她提着食盒,像只快活的小鸟,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白素贞站在门口望着,嘴角慢慢扬起。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
小青提着食盒,脚步轻快地往县衙走。春日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晃得人眼晕,她却心情极好,一路哼着小调,路过卖糖画的摊子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到了衙门口,站岗的衙役认得她是许文书的小姨子,笑着放行:“青姑娘来送东西?许文书和李捕头正在后堂呢。”
小青应了声,提着食盒往后堂走,刚转过拐角,就撞见个人影——正是杜仲。他刚从公堂出来,手里还拿着卷宗,见有人过来,下意识侧身让了让,抬眼看清是她,愣了一下。
“是你?”杜仲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认出她是昨天在许府见过的姑娘,笑着拱手,“青姑娘。”
小青这才想起他是连翘的表哥,也学着样子拱手,脸颊微微发烫:“杜捕快。”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食盒,“我给姐夫送些点心。”
“许文书在里面呢,我带你过去。”杜仲侧身引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身上的藕荷色裙子,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像朵含苞的荷花,他心里莫名一动,连忙移开视线。
后堂里,许宣正和李公甫对着卷宗发愁,见小青进来,故意提高了声音:“哟,小青来了,快把点心放下,我正饿着呢。”
小青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糕点,枣泥糕、桂花酥,还有一小壶碧螺春。“姐姐说姐夫念叨家里的点心,让我送来些。”
“还是素贞疼我。”许宣拿起块枣泥糕,咬了一口,又对杜仲笑道,“杜捕快也尝尝,这枣泥糕是小青亲手做的,味道绝了。”
杜仲还没动,小青先红了脸,嗔怪地看了许宣一眼:“姐夫别乱说,是张妈教我的。”
“哦?那也是青姑娘手巧。”杜仲拿起一块,尝了一口,枣香醇厚,甜而不腻,确实好吃,忍不住赞道,“味道真好,比城里老字号的还地道。”
被他这么一夸,小青更不好意思了,低头摆弄着衣角,没话找话:“杜捕快……你们在忙案子吗?”
“是啊,”李公甫叹了口气,“前阵子码头丢了批绸缎,查了几天也没头绪。”
杜仲顺势接话:“我刚才看了卷宗,觉得那伙贼应该不是本地人,作案手法很利落,像是惯犯。”他说着,拿起卷宗递给许宣,“许文书你看这里,现场留下的脚印很杂,但有几个鞋印边缘有磨损,像是长期走水路的。”
许宣接过卷宗,故意往小青那边挪了挪:“小青你也来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些门道。”
小青本不想凑趣,可听他们说得认真,也忍不住凑过去。三人围着卷宗讨论,小青起初插不上话,听着听着,忽然指着一处:“这里说码头的狗那晚没叫?”
“是啊,怎么了?”杜仲看向她。
“我前几天去码头买过鱼,那边王大爷养的狗凶得很,见了生人就叫,”小青皱着眉,“除非是熟人,或者……用了什么东西让狗闻不到味儿?”
杜仲眼睛一亮:“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说不定是用了艾草之类的东西,能遮住生人气息。”他看向小青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青姑娘心思真细。”
被他这么一看,小青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连忙别过脸:“我瞎猜的。”
许宣在一旁看得清楚,心里暗笑,嘴上却道:“这可不是瞎猜,说不定就是突破口。杜仲,要不你下午去码头再查查,顺便问问那狗的事?”
“好!”杜仲点头,又看向小青,“青姑娘下午有空吗?既然你熟悉码头,不知能不能……”
“我下午没事!”小青想也没想就应了,说完才觉得太急切,脸颊更烫了,“我……我可以带你去,王大爷认识我。”
“那太好了,多谢青姑娘。”杜仲笑得爽朗,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亮。
许宣和李公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看来这趟“送点心”,真是送对了。
窗外的风拂过,带着院子里的花香,后堂里的讨论声还在继续,只是不知何时起,话题渐渐从案子,转到了码头的趣事,转到了城里的新鲜事,偶尔夹杂着小青清脆的笑声,和杜仲温和的回应。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小青领着杜仲往码头走。她熟门熟路地避开拥挤的货摊,时不时指着路边的铺子介绍:“这家的糖画做得最好,尤其是孙悟空的样子,跟真的似的。”“前面那家茶馆的说书先生最会讲神怪故事,姐夫常去听。”
杜仲跟在她身边,听得认真,偶尔点头应和两句。小青走路时裙摆总爱轻轻晃,发间的银簪随着脚步叮当作响,像串轻快的调子。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觉得不妥,赶紧移开视线,转而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嘴里念叨着:“码头人多眼杂,确实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遇到搬运货物的工人,小青还能笑着打招呼,顺便问两句:“王大哥,前阵子丢绸缎那天,你们见没见过生面孔?”杜仲则在一旁细心记录,偶尔补充两句关键问题,一唱一和,竟格外默契。
路过一家馄饨摊时,摊主是个热心的大婶,看着他们并肩走过来,笑着打趣:“这小哥和姑娘看着真登对,是快要办事了吧?”
小青脸一红,连忙摆手:“婶子别乱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一起查案子呢。”
杜仲也笑着解释:“我们是同事,她帮我带路呢。”话虽如此,耳根却悄悄红了。
大婶“哎哟”一声,挤眉弄眼道:“查案子好,查案子好,年轻人多处处,感情就出来了嘛。”
两人没再接话,加快脚步往前走,却都觉得心里有些异样。小青偷偷瞟了眼身边的杜仲,见他侧脸线条硬朗,阳光下皮肤透着健康的麦色,想起他刚才分析案情时认真的样子,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到了码头,小青果然熟门熟路找到了养犬的王大爷。杜仲说明来意,王大爷一拍大腿:“你别说,那天后半夜,我家那狗确实蔫蔫的,像是闻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我当时还骂它懒呢!”
“那您记不记得,有谁常来给狗喂东西?”杜仲追问。
王大爷想了想:“倒是有个挑货郎,隔三差五来给狗扔骨头,那狗见了他就摇尾巴。”
“挑货郎?”小青和杜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线索。
“他大概什么时候来?”杜仲追问。
“说不准,有时晌午,有时傍晚……”
两人又问了些细节,杜仲一一记在本子上,道谢后往回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胳膊碰到一起,又触电似的分开。
“没想到你对码头这么熟。”杜仲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赞许。
“从小在这长大的,闭着眼睛都能走。”小青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又觉得太骄傲,赶紧补充,“其实也没什么。”
杜仲笑了,觉得这姑娘真是有意思,明明心里得意,偏要装得不在意。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块麦芽糖,递过去:“刚才路过糖画摊,见你盯着看了半天,这个给你。”
是块晶莹剔透的麦芽糖,还带着淡淡的桂花味。小青愣了一下,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烫得赶紧缩回来,小声道:“谢谢。”
“不客气。”
两人没再说话,慢慢往回走。夕阳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撒了把碎金子。路人的打趣声还在远处隐约传来,可这次,两人都没再急着否认,只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被夕阳晒化的麦芽糖,慢慢甜了开来。
往回走的路上,快到巷口时,小青脚下忽然一崴,“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眉头紧紧皱着,捂着脚踝直吸气。
杜仲连忙停下脚步,蹲下身扶住她:“怎么了?崴着脚了?”
“好像是……”小青咬着唇,声音带着点委屈,“刚才踩在石子上了,疼得厉害。”
“我扶你去找大夫看看。”杜仲伸手想拉她起来,可小青刚一使劲,就疼得“嘶”了一声,又跌坐回去。
“不行,我走不了。”她抬头看他,眼里水汪汪的,“这可怎么办?”
杜仲环顾四周,巷子里空荡荡的,一时半会儿没见着人影。“那我去前面找个人来帮忙?”
“别去了,”小青连忙拉住他的袖子,“等你找来人大天都黑了,万一我的脚肿得更厉害,说不定要落下病根呢。”
杜仲也犯了难,挠了挠头:“那……那该怎么办?”
小青瞟了他一眼,声音放软了些:“要不……你背我走吧?这样能快点到医馆,也能少受点罪。”
杜仲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这……男女有别,怕是不太合适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小青皱着眉,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些,“救命要紧啊!难道你眼睁睁看着我在这儿疼到天黑?”她说着,还轻轻揉了揉脚踝,像是疼得受不了。
杜仲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又看了看她疼得微微发抖的样子,心里一软。确实,眼下救人最要紧,哪还顾得上那么多规矩。
“那……那我就冒犯了。”他转过身,半蹲下身子,“上来吧。”
小青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连忙扶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背上。杜仲的背很宽,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小青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赶紧把头埋得低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后颈。
杜仲轻轻托住她的腿,慢慢站起身。小青看着清瘦,可趴在背上也有几分重量,他却走得很稳,尽量避开路上的石子,生怕颠着她。
“还疼得厉害吗?”他轻声问,声音从胸腔传来,带着点闷闷的震动。
“嗯……好点了。”小青的声音细若蚊蚋,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长长的拖在巷子里。杜仲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小青趴在他背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这脚踝崴得,好像也不算太坏。
杜仲背着小青到了医馆,刚把她放下,小青就红着脸对他说:“大夫要看脚……女孩子的脚不方便让外人看,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吧。”
杜仲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好,我就在门口等着,有事你喊我。”说完便转身退到了医馆外,背对着门站着,心里还在惦记她的脚伤。
医馆里,小青见杜仲出去了,才对老大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夫,其实我脚崴得不算重,就是刚才故意装得厉害些……”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说,末了拜托道,“您等会儿出去,就跟他说伤得不重,来得及时,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
老大夫见她这模样,也明白了七八分,捋着胡子笑:“你这丫头,倒是机灵。行,我知道该怎么说。”
片刻后,老大夫走了出来,对杜仲说:“小伙子放心吧,姑娘的脚确实崴了下,但来得及时,没伤到骨头,我给她敷了药,回去歇两天,少走动,就没事了。”
杜仲这才松了口气,连连道谢:“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这时小青也走了出来,脚踝处裹着纱布,走路还有点瘸,却比刚才好多了。杜仲赶紧上前:“我再背你回去吧?”
小青摇摇头,脸颊微红:“不用了,慢慢走能行,刚才已经麻烦你了。”
“没事,送佛送到西。”杜仲坚持着,又半蹲下身,“上来吧,别逞强。”
小青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甜丝丝的,没再推辞,轻轻趴在他背上。这次她没再害羞,反而悄悄抬眼,看着他认真走路的侧脸,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杜仲背着小青到了许府门口,刚敲了门,连翘就应声开了门。看到杜仲背着小青的模样,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打起精神笑道:“表哥,小青,你们回来了?小青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崴了脚,杜仲哥送我回来的。”小青从杜仲背上下来,扶着门框站稳。
屋里的许宣和白素贞听到动静也迎了出来,见此情景连忙道谢:“杜捕快,真是太麻烦你了,快进来坐。”
“举手之劳,许文书、白姑娘不必客气。”杜仲笑着摆手。
许宣一眼就瞥见了连翘站在一旁,眼神有些黯淡,心里便明白了几分。等众人进屋坐下,白素贞去给小青找药油,许宣拉着连翘走到一边,故意提高了些声音:“连翘,你这表哥可真是个好人,又正直又细心,你有这么个表哥,真是福气。”
连翘勉强笑了笑:“是啊,表哥一直都挺好的。”
“你们兄妹俩这么多年没见,肯定有好多话要说,”许宣特意加重了“兄妹”二字,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可得多陪他聊聊,说说小时候的事,热闹热闹。”
连翘愣了一下,抬头看许宣,见他眼神温和,像是真心在替她着想,心里那点失落忽然淡了些。是啊,他们是表兄妹,这么多年没见,是该好好叙叙旧。她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许宣这才放心,转身对杜仲笑道:“杜捕快,晚上就在这儿吃饭,让连翘陪你多喝几杯。”
“这……会不会太打扰了?”杜仲有些不好意思。
“不打扰不打扰,”许姣容从厨房出来,笑着说,“早就备下你的碗筷了,就当是谢你送小青回来。”
晚饭时,连翘果然主动给杜仲夹菜,问起他在城里的生活,说起小时候一起掏鸟窝的趣事,两人聊得热络,杜仲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小青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妹情深的样子,心里也替连翘高兴,时不时插两句话,饭桌上的气氛格外融洽。
许宣看着这一幕,悄悄对白素贞眨了眨眼。白素贞回以一笑,眼底满是了然。有些缘分需要推一把,有些情愫则需要轻轻拨正,能让身边的人都开开心心的,便是最好的。
饭桌上,杜仲说起小时候的事,连她偷偷藏在树洞里的糖纸、两人因为抢一个布娃娃吵了半天架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说得眉飞色舞。连翘听着听着,心里那点莫名的失落渐渐散了。
原来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妹妹看,那些记忆都停留在小时候,干净又纯粹。她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有些可笑——他们本就是表兄妹,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小时候一起爬树掏鸟窝,一起在田埂上追蝴蝶,那些日子多快活。
要是真对他生出别的心思,反而显得别扭了。连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下心里最后一点说不清的涟漪,笑着接话:“你还记得啊?那时候你总抢我的糖吃,说男子汉要多吃甜的才有力气。”
“哪有,明明是你自己吃不完,塞给我的。”杜仲笑着反驳,眼里满是怀念。
看着他坦荡的笑容,连翘彻底松了口气。是啊,这样多好,做一对能说心里话的兄妹,比什么都踏实。她夹了块排骨放到杜仲碗里:“多吃点,这是姐姐最拿手的红烧排骨,你小时候就爱吃。”
“还是表妹疼我。”杜仲笑得更欢了。
一旁的许宣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悄悄松了口气。白素贞凑过来,低声问:“看你这模样,是放心了?”
“嗯,”许宣点头,“这样最好,亲人就是亲人,踏实。”
晚饭在热热闹闹的回忆里结束,杜仲告辞时,连翘主动说:“表哥,明天我带你去钱塘的西湖边逛逛,那里的风景可好了。”
“好啊,正好案子有了些头绪,明天可以歇歇。”杜仲欣然应允。
看着两人站在门口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那对吵吵闹闹却又亲近的小兄妹,许宣和白素贞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有些感情,不必非要变成爱情,以最舒服的方式相处,守着那份纯粹的亲近,或许才是最长久的圆满。
晚饭过后,杜仲起身告辞,许宣朝小青使了个眼色:“小青,你去送送杜捕快。”
小青心里一动,面上却装作平静,点了点头:“嗯,我正好也活动活动。”
两人并肩走到门口,晚风带着些凉意,吹得小青鬓角的碎发轻轻飘动。杜仲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裹着纱布的脚踝上,语气带着关切:“快回去休息吧,脚伤还没好,别站太久,仔细养着才能快点好。”
小青抬头看他,路灯的光晕落在他脸上,显得眉眼格外温和。她心里有些发烫,嘴上却故意说:“知道了,啰嗦。你路上也小心些,案子的事别太急。”
“放心吧,心里有数。”杜仲笑了笑,又想起什么,补充道,“明天我去码头再查查线索,要是有需要,再找你帮忙?”
“随时找我都行。”小青立刻应道,说完又觉得太急切,连忙低下头,“我……我意思是,能帮上忙就好。”
杜仲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那我先走了,你快进去吧。”
“嗯。”小青轻轻应了一声,看着他转身走进夜色里,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巷口,才慢慢收回目光。
夜风拂过,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像是巷尾那棵桂花树提前开了花。小青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又低头看了看脚踝,忽然觉得,这点小伤,好像真的不算什么了。
她转身往回走,脚步轻快,心里却像揣了颗糖,慢慢化开,甜得让人忍不住想笑。
杜仲回到衙门安排的住处时,同屋的两个老捕快正就着油灯擦刀。见他进来,其中一个姓李的捕快打趣道:“杜老弟可算回来了,今天出去查案,听说有好事啊?”
杜仲解下腰间的佩刀,笑着坐下:“能有什么好事,就查了些线索,还麻烦许府的青姑娘带路了。”
另一个王捕快凑过来,挤眉弄眼道:“光带路可不够吧?我听门口站岗的兄弟说,你背着青姑娘从码头回来的?那姑娘可是咱们钱塘出了名的俏,码头跟画里走出来似的,整个县城都挑不出第二个。”
杜仲耳根微红,连忙解释:“她不小心崴了脚,我总不能看着不管,就送了她一程。”
“送一程好啊,”李捕快拍着他的肩,“这可是缘分!青姑娘不光长得好,性子也爽朗,跟你正配。背着人家走了那么远,就没想着进一步发展发展?”
杜仲拿起茶杯喝水,掩饰着脸上的热意:“别瞎说,人家是许文书的小姨子,又是帮忙查案,哪能想那些。”话虽如此,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小青趴在他背上时,发间淡淡的皂角香,还有她红着脸说“谢谢”的模样。
王捕快嘿嘿笑:“我看你刚才回来时,嘴角都没下来过。说实话,是不是动心了?青姑娘对你也有意思,不然能让你背?”
杜仲没接话,只是望着窗外的月光,嘴角悄悄扬起。动心吗?好像是有那么点。尤其是她凑在身边看卷宗时,眼里的认真劲儿;还有她故作强硬让他背,却在背上悄悄红了脸的样子,都让他觉得心里怪怪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
“行了,不逗你了,”李捕快见他不语,笑着打住,“这姑娘确实好,要是真有意思,就主动些。咱们爷们,别磨磨蹭蹭的。”
杜仲端起茶杯,掩饰着眼底的笑意:“办案要紧,先不想这些。”
可等熄了灯,躺在床榻上,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忽然想起小青崴脚时,眼里亮晶晶的委屈;想起她咬着唇说“救命要紧”的样子。
或许,王捕快说得对,这缘分,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
他笑着摇了摇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管它呢,先把案子办好,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只是那抹藕荷色的身影,还有发间的皂角香,却像生了根似的,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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