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翠翠的愤怒一点不带作假,能怪她不听小叔子说话吗?
她那是不敢听信。
嫁到闻家没有五年也有两三年了,她那小叔子什么时候喊过她一声。
别说叫嫂子了,见她吭声都没响过一下。
“我没这个意思,我给你赔不是,但大元叫你,你总不能不理。”
闻林树这个人没什么脾气,但不是一点脾气也没有,最后一句话他不免带了点责怪。
还是那句话,嫁到闻家不算久,但何翠翠那是在这一点委屈也没受过。
上没公婆,下没妯娌,哪有气可受。
相公虽没啥文化,庄稼汉大老粗一个,但算十里八村个顶个的疼媳妇的,这是她四处八卦跟人比较得来的。
毕竟,两三年没蹦出个蛋来,没哪家不挨说的。
不过闻林树不同,说没有便没有,他俩加上小叔子这么过一辈子也能成,谁敢说,他给出气去。
所以,何翠翠断受不了这等子气,她也没打算受。
“什么叫我不理?!你说说大元这么些年了,见我这嫂子开口说过一句话没,你责怪我的时候,有没有多想想,闻林树你真是个混蛋!”
说完,何翠翠转身就跑了出去,连给人拦的机会都没留。
刘婶子早就站起来了,她搁旁边看了一场家务事,就算再厚脸皮,多多少少还是待不住的。
更何况能说话的人还跑出去了,她留在这,对上俩大爷们着实没啥好说的。
“那...我就先回家烧饭了,也不知道小翠这跑哪去了,你看,这不纯急人吗。”刘婶子走之前,还不忘上点眼药水,她可没打算大冷天追出去开解别人。
大冻人的天往外跑,这不纯折磨自己,要不了多久,指定得乖乖碾着步回来。
刘婶子出了院,没多久身后就传来哐啷落锁声,听到声响,她心想何翠翠骨气还挺弱,前后脚没几分钟就回来了。
哪成想,扭头却是看到闻林树手里拿着件兔毛披,正顺着脚印子往前里追。
雪是早上下的,午后都化的差不多了,就剩一层薄薄的白印子。
不过人脚踩过后,还是有比较明显的痕迹。
支开大哥去追大嫂后,屋里终于安静下来,闻景元可算能长舒了口气。
趁着好不容易独处的时间,闻景元打算列一个计划表,当然是在脑海中。
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先把身体养好,不过这项应该差不多完成了。
喝了那碗热水后,他的身子就好受了许多,等到晚上肚子再进点食,也就大差不差了。
看来这具身体并不孱弱,甚至好的不得了。
第二件事,也是目前最紧要的,关乎他的人生大事。
那便是想法子,把亲退了。
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但闻景元实在没法了,婚期就在下个月初十。
而现在,是本月的月末,俗称最后一天。
满打满算距离他大喜的日子也就整整十天了。
所以他不得不急。
这个成婚对象,不出意外,脑海里的记忆中是一点信息量也未留存的,纯纯一片大空白。
可能,他都要比原身知道的多。
拼凑起来的记忆中,貌似小哥儿是邻村人。
闻景元所处的村子离内山近,山上种了一大片的杏子树、柿子树,所以得名杏柿村。
而小哥儿所在的邻村则名为渔家村,取名同样务实,因为紧靠着一条长长的河流。
而这条河流便是分开两村,或者划开两村子的标界。
这条河也有名字,名叫浣河,原身也正是掉进浣河中丢了性命。
所以,他如果想跟小哥儿面谈婚事,就必须再一次跨过这条河。
如果是平常,闻景元去哪都没人会管,夜里回来便成。
但现在,出了这样掉河的事,显然不一样了。
这段日子,他很有可能必须待在家里待娶。
然后计划就成了一锅粥,让人喝也喝不下去。
就在闻景元想着,他偷溜过去的可行性时,门外的屋子忽地被打开,点点风雪也扑了进来。
大哥牵着人进来了。
嫂子笑得正甜蜜,看来闻大哥的哄人技术不错。
“大元,你现在是不认人了,你大哥刚说,你一醒来便叫我,是心里有我这嫂子,我就知道俺家大元不是个傻的。”何翠翠喜得不行。
闻景元嘴唇苍白地扯出了个弧度:“阿嫂说笑了。”
“你瞧这孩子,文绉绉的跟老爷子一个样,是不是脑子真好了。”何翠翠的嘴直接的很。
至于说的老爷子不是别人,而是闻家父,考得过童生。
不过现如今这位老人连带着他的妻子,早已埋入后山,成了一捧黄土。
闻大在一旁没说话,但从他直勾勾的眼神中,闻景元能感觉到,他想听到回答的情绪要比问话人多得多。
“嗯,好多了,这么些年,辛苦哥哥嫂嫂了。”闻景元答道。
一声脆响突地炸开。
一只碗被摔倒了地上,闻景元循声看去。
碗本来在闻林树手中端着,但此刻,那只黑黝的双手正止不住抖动。
好半响,闻林树才出声:“一时没拿稳,太滑了,碗也缺了个口,是该打个新的了。”
闻林树这副样子蓦的让闻景元鼻子一酸,他不着痕迹的抬了下眼皮,心里莫名有种想哭的感觉。
他明白,这是原身留下的、还未消散的情绪。
一旁的何翠翠早在碗摔到地上的那一刻,就把拿扫帚清好了碎片,等闻林树话音落了,她才笑着说:“是啊,得打新的了,不光碗,还有棉被什么的,过几天,大元就要娶亲了,到时候可不能叫人家来了,瞧着不好。”
听了这句话,问林树的心仿佛才落到肚子里,他缓了缓,道:“是啊,该准备了,先前忙着杀猪准备年节,现在大元你也好的了,这些是该提上日程。”
“那就明个,我去渔家村一趟,买点豆腐,顺便看看大元那哥儿。”何翠翠道。
渔家村的哥儿,这不得不让闻景元联想到他可能会娶的那个人。
等等,这不就是天送下来的机会吗,瞌睡来了送枕头,他可真得谢谢他嫂子。
想到就做,闻景元微坐直了点身:“阿嫂,明天,我能跟你一起去渔家村吗?”
“那成,感情好,婚前见见,让人家心里也有个底。”何翠翠接着又打趣了一句:“瞧瞧我们大元,知事了后第一件事就是操心成婚大事。”
“嗯,是这个理,明天你带上我新割的肉,再拿上院里的一只鸡,还有攒的鸡蛋,第一次去人家家里多多少少要备上些。”闻林树大大小小作了安排。
何翠翠倒没说什么,应承了下来。
毕竟小叔子刚落水,虽然不关她的事,但硬要说起来,她不免有些心虚。
幸好人没出事,何翠翠心里一阵后怕,若真出了事,不晓得自己这个家还能不能过得下去。
依照闻林树的性格,怕不是要散。
“那行,明个吃了午饭,咱就过去。”
闻景元点点头,同意了嫂子的话。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便都各自休息了。
闻景元到这第一顿饭吃的还算可以,至少见到不少的荤腥,比他的心理预期要高了许多。
倒不是闻家阔绰,而是他落了水,便特意炖了条鱼,炒了几个肉片,就着窝窝头,给人补补。
万一身子亏空了,吃药又是一笔不少的银钱。
乡里村里至多有一赤脚大夫。
别的,只能去镇里开几方子药了,银钱不说,路途远的都令人肉疼。
毕竟病人落脚的地方,总不能在镇外的桥洞里。
是夜,屋子里没了胡乱扰人的风声。
闻景元躺在炕上闭目养神。
他倒想睡,但睡不着。
先不说经历奇葩,就说昏过去时长都久的多,他这具身子困意那是一点也没有。
不过来都来了,他倒也不想上辈子的事,就琢磨起该怎么把饭搞好吃点。
今晚这顿饭,说不上难以下咽,就纯不对他胃口。
没什么滋味。
不是他矫情,闻景元的日子也是上了大学,工作后才好点。
他是从大山一步步爬出来的。
但,可能在这个时代,村里各家开火不过为填饱肚子,做起饭来论不上讲究。
就说今晚吃的那条炖鱼吧。
说是炖,其实在闻景元看来,就是给鱼洗了个热水澡。
澡也洗不干净,吃起来一股子腥气味。
白菜肉片倒好点,不过也干不啰嗖,尝不出个味,可能盐巴贵的原因。
油更不必说了,家里不舍得。
他得想想,先把伙食改善改善,这么吃下去,估计身高一点都不待长的,营养跟不上。
他这幅身子满打满算也才将将十五岁。
第二天,公鸡刚打鸣,闻景元就醒了。
他习惯早起,昨天虽东想西想了一阵,但架不住夜里没啥活动,都睡得早。
村里环境也好,没有现代的各种细微噪音频扰。
平白睡得个好觉。
今儿早起吃的饭,就不是在他屋子里了,得跑到隔壁闻大家。
两家离的挺近,为图个方便照顾。
昨天吃完饭,闻大便叫他今早过去。
当然,往日也是这般。
一进屋,身子携带寒气便被打散了。
吃饭的屋挨着灶台,何翠翠一早便把饭给准备好了,没多少,但够三个人吃是没问题的。
“来了大元,快坐下吃饭吧,你哥今早去张屠户家拿肉了,一会就回来,咱们先吃。”
何翠翠把粥从大锅里舀了上来。
“大哥大嫂为我操心了。”闻景元低头看着碗里漂浮的汤水。
大米掺着小米,金灿灿白澄澄的一片。
就着腌咸菜把今早的饭解决了,闻大才冒着风雪回来。
他手中拿了两条肉,肥瘦相间,是条顶好的五花肉。
闻大头上沾满雪的帽子都没摘:“翠儿,把这两条肉挂起来,一条下午了送过去,留一条这几天吃了。”
何翠翠依言去弄东西,刚走到外屋,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喊了句话:“锅里的粥还是热的,别烧柴火了。”
“晓得了,我也没想开火。”闻大坐下,看了眼不说话的闻景元,开始低头扒饭。
饭后,闻景元抢着把碗洗了,他实在不知道能做什么。
何翠翠见小叔子抢着干活,还瞅了一眼坐着不动的闻大,见人摆摆手,才撂了活,去喂小猪仔了。
中午吃的就更简单了,蒸了几块红薯,炒了个大白菜。
白菜照旧没啥味,不过纯天然的红薯倒给闻景元甜的够呛,他不大爱吃甜食。
但一会要去干正事,还不知道邻村有多远,闻景元就留了一块红薯,放到衣服里面。
他穿得是身夹棉坎,挺方便的。
外面再随便披点,想来,路上也不会那么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准备见夫郎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