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芙再醒来时已经彻底夜深。
只有床头的夜灯还亮着,薇尔芙盯着陌生的水晶吊灯,两条腿隐隐感到运动过度的抽痛。又在床上迷糊了好一阵子,薇尔芙听到光脑按时播报的助眠提醒才猛然一激灵,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哪儿。
该死的,又不是回了宿舍,她怎么能在金主的地盘洗完澡就一蒙头睡着!!!
低声尖叫,薇尔芙胡乱地摸了摸身上的浴巾,很好,还和她自己裹上去的时候一样鼓囊且牢固。头发甚至没有干透,她扭头去看床上被她印出来的潮湿,一大片的水渍在丝绸床单上突兀得如同闯进热带的企鹅。
糟了,薇尔芙下意识伸手去擦,却发现卧床被她弄得更加凌乱。
所以……在她睡着的时候,这里一个人也没来过吗?
感应到她呆滞的目光,落地窗上的高档遮光布料顺着轨道自动滑开。而就在窗帘上的刺绣收拢成优雅的褶皱之后,一幅光怪陆离的夜景渐次呈现。
薇尔芙愣愣地看向外面,73 层的高度让她感到陌生。薇尔芙看向视野的极限,只觉得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鲜艳得像是一座座不停律动的毒蘑菇,在她眼里泛着成圈的恍惚。
难道对方看见她睡着所以倍觉嫌弃,已经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又或者她毫无知觉的时候已经被人拍下了不雅照片,薇尔芙不禁害怕,而她日后又要为了保住名声不得不一次次进行交易?
但是,薇尔芙屏住呼吸查探一圈,浴室里仍然和她洗完澡的时候一模一样。
用水泡过的内衣还是皱巴巴地挂在衣架上,几个小时不足以让它干透,却可以让某些娇气的料子缩得比浴球还小。薇尔芙伸手想把衣服取下来,却不小心踩在自己没有收拾的积水中,噗通一声滑倒在地上。
扒着洗手池光滑的边缘,薇尔芙叮呤咣啷地爬起来,心里却安稳不少——
她差点以为自己还没开始求情就被丢在这里,可目前的情况,似乎是人还没来。
紧绷的精神放松,天竺葵的香气又一次飘到薇尔芙面前。赶紧把衣服弄干,薇尔芙被身后突然冒出的蒸汽吓了一跳,研究一番发现蒸汽好像一打开吹风机就会出现,顾不上想太多,她连忙把缩水的衣服熨烫回能见人的样子。
鱼骨好像变形了,薇尔芙感觉自己更加喘不上气,后背的绑带她勾着指甲扯了又扯才勉强系上。蝴蝶结缎带倒是没什么变化,薇尔芙慌手慌脚把它缠在腰上,一不留神弄了个死结,又费了不少力气才解开。
好像少了什么东西,薇尔芙想起被自己丢在一楼的高跟鞋和蕾丝眼罩。
生怕对方因此发难,薇尔芙犹豫了0.01秒就决定去仓库一趟,就算找不到能穿的鞋至少也能划拉点别的东西遮掩。
“拜托拜托……”深紫色的丝绒房门再次打开,她踮着脚一头钻进去,又带着全新的吊带袜和眼罩飞速钻出来。
简直像个自助卖场了,薇尔芙用力套上白色丝袜,却看着腿根被箍出的一圈软肉后悔:早知道不拿它了,她是想尽力表现一番,但现实看来她的谄媚似乎不是很尽如人意。
但就算再不尽如人意,薇尔芙看着床单上那一大片的水渍,恐怕也不会比这个更糟了:这娇贵的绸缎甚至经不起几滴水的折腾,只是被薇尔芙的湿发沾了一阵子,吹干后竟然就和周围的料子产生了色差。
都是小事,都是小事,薇尔芙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跪坐在床上,用膝盖把瑕疵压在下面。
看上去一切都回归正轨了:没了她像小鸟一样四处扑腾,偌大的房间重又安静下来。
时钟的指针在岩板上滑过,为了凸显档次,这房间里就连一只装饰性钟表的表盘都是用薄薄的页岩化石所制。但薇尔芙此刻并没有心情去辨认那亿万年前的生物尸骸,酒店房间里的寂静仿佛一张透明的网,将她牢牢困在其中。她跪趴在床上,海藻一样的长发四下铺散,却感觉不到一点舒适,只有她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令人不安的倒数计时。
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薇尔芙开始在脑海中预演等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她想要通过反复想象来减少恐惧感——事实上这法子很有用,薇尔芙第一次打死下水管爬出来的虫子就是借此获得的勇气——可是这次似乎又有些不同。手指不自觉攥紧,薇尔芙越想越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变僵。像是被一根根看不见的钢丝勾扯着吊在半空,她明明趴在床上却觉得身下有如万丈悬崖。
她不会讨好人,从来不会。小时候在孤儿院里,其他孩子为了一块糖果都能挤出甜腻的笑容,而她宁愿躲在角落也不愿意对有意收养她的富豪夫妇阿谀奉承。现在却要——薇尔芙咬住下唇,不敢继续想下去。
罗萨始终没有透露那位"大人物"的性别,但仓库里的那些装扮,那些明显偏向男性审美的蕾丝与细高跟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薇尔芙不能再用“也许对方是个女人”来欺骗自己,一想到会有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触碰她的皮肤,薇尔芙的胃部开始翻滚,一阵前所未有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猛地用手捂住嘴,薇尔芙强忍住想要干呕的冲动。那些被她刻意压抑在心底的不适有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冷汗从薇尔芙的额头渗出,她不得不让自己缓缓。
床头的小酒柜里放着数瓶昂贵的烈酒,薇尔芙颤抖着打开柜门,咬牙拿出其中度数最高的一瓶。
拧开瓶盖,薇尔芙握着满瓶的琥珀色酒液,仰起头一饮而尽。
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带着辛辣的火烧感,呛得薇尔芙的眼前一阵发白。都说酒精能让人的大脑变得迟钝,让痛苦变得模糊。事到临头,薇尔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清醒地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
凌晨,再度回到暂居的巢穴,伽弥洛斯并没想过会被一个人类女性猛地扑到身上。
"你是谁?"一瞬警觉,伽弥洛斯冷漠地扼住对方咽喉,但紧接着,空气中的烈酒气味就解释了人类摇摇晃晃的行为。
买醉也该找对地方。松开手让对方呼吸,伽弥洛斯皱眉将人推开,却很快又被这个面色晕沉的醉鬼缠住了手臂。
“松开,”伽弥洛斯不为所动,“三。二。一——”
人类咚地一声栽倒在她怀里。
一个不请自来的拥抱。
微微怔住,伽弥洛斯感到对方的体温逐渐辐射到她的身上。人类个子不高,所以那点暖意只能勉强攀爬到她的胸口。但人类的头发却乱糟糟地散落着,像是被狂风席卷过的玫瑰花园,在废墟上左一瓣右一瓣地释放着香气。
伽弥洛斯忽然对人类多了一丝兴味。
“谁派你来的?”漫不经心扳起对方的脸,伽弥洛斯也分辨不清她究竟想看到什么。
被酒精调.教得乖顺无比,薇尔芙迷迷糊糊地仰起脸。混沌的视线让她怎么用力也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可大人物是什么性别——
“……姐姐?”
猛地松了口气,薇尔芙闭上眼,下意识用脸颊蹭着对方的手掌,觉得自己像是卸去铅块的热气球,马上就要飘飘悠悠地飞到太空中去。
像是被猫科幼崽在心上拍了酥酥麻麻的一爪子,伽弥洛斯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中眯起眼睛:“你叫我什么?”
姐姐?和她真正有着血缘关系的塞潘都不会这么称呼她。
“这是你从哪里学来的小把戏?”伽弥洛斯拨开人类脸上的发丝,终于开始正式地端详对方。
隐约感知到落在五官上的抚摸,抿了抿嘴,薇尔芙慢慢地睁开眼睛。
一双海水一样的,此刻因为醉意而显得水汪汪的,既迷茫又带着某种天真感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睛。瞳孔中倒映出伽弥洛斯的影子,但这双眼睛的主人却只是呆呆地靠在伽弥洛斯怀里,仿佛任何举动都不能把她从猎人枪边吓跑一样。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口吻中带上几分不自觉的耐心,伽弥洛斯将人类的发丝逐一归拢到耳后,戴着作战指套的手按在她的背上:“这么乖巧,你是从主人身边走丢的小狗吗?”
压根听不太懂对方在说什么,伸手抱住伽弥洛斯,醉酒的薇尔芙全凭捕捉到的只言片语行事:“汪汪。”
大人物只是要她学学小狗叫吗?薇尔芙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颤音,而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只手顺着腰后的蝴蝶结捋了下去,费了不少力气找到丝缎的头,再把缎带递到伽弥洛斯的手里去。
“汪……唔……”
嘴唇忽然被抵住,薇尔芙的声音被黑色的皮质指套封在口中。
“唔嗯……嗯嗯……?”像是被按住脑袋却仍然轻拱的幼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努力就这样被叫停,薇尔芙乱七八糟地感到委屈。
但这种苦涩的滋味在下一秒就烟消云散了:一袭披风像是变魔术那样把她裹在里面,薇尔芙再见到光亮的时候已经置身床上。缎带在大人物的手里变成一条灵活的结,薇尔芙慌乱地跪坐着,纤细的脖颈顷刻间便感受到一阵压迫。
一点点束缚感,但是不痛。
“不拒绝吗?My princess。”俯身将人类扯得更近,伽弥洛斯的目光落到薇尔芙腿间,而后注意到床单上明显深了一块的渍痕。隐约还记得那是她没吹干头发才弄出来的瑕疵,薇尔芙的脸烧出一片红色,徒劳地试图用身体遮掩。
伽弥洛斯轻轻地笑了。
“这么热情吗?”取悦她并不容易,但皇帝陛下承认此刻的自己被引.诱到了。哪怕对方除了一览无余的坦诚外没做任何事情。
"My poor little princess, my sweet little slut."
有编辑捡啦,开始隔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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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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