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交代完后，率先飞入炼丹室内，许寒渊跟上几步，突然停在门口，犹豫扭头看向何淳，道：“谢谢……你买的衣服。”
何淳抿唇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屋内，关上屋门。
他停在门口，长长出了口气。
随后，他肩膀微塌，走回桌边，将手中剑鞘轻轻放在桌上。
是了，剑说过，它本无鞘……
它是宝剑，天下所有的剑鞘都配不上它。就算以身为鞘，何淳一个炼气期修士，也没有资格容纳它。
剑无疑是偏爱他的，无论自己要求如何，只要求上一求，喊一声前辈，剑都会帮忙。
可若剑要选择比自己更年轻更有天赋的许寒渊，自己该怎么办……
说到底，还是因为何淳至今不知，剑为何会选择自己。
年龄、资质、修为、地位……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没有任何能够吸引一位实力高深莫测、怀揣无数宝物的本事。
所以他怀疑、犹豫，警惕、在意，即不愿接纳剑，又不愿设计抛下剑。
他们可以是又不算是朋友，可以是又不算是师徒，可以是又不算是……
他反复抚摸冰凉的玄晶剑柄，指腹划过银丝勾出的图案，只觉得这番感情实在挠人心弦，让他平白生出一股无名火，压不下也散不去，弄不懂也理不清。
左右静不下心来闭关，何淳干脆起身，寻了之前买的炼器心得来看。
他传讯找来祝赤，托他用五块中品灵石帮忙找些附属的炼器材料。集齐所需后，何淳闷头扎进炼器室，开始拆解碧鳞蝮蛇，制作法器。
剑早已回到剑鞘中回到何淳身边，看他声势浩大的样子，十分欣慰：“学起炼器之术了？不错。老夫一眼就看出你是个炼器之才，将来定然能有所成就！”
“多谢前辈夸奖，我想再做一把剑。”
剑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点疑惑：“再做一把剑？”
何淳抿唇道：“只是练手而已，不一定能成功。”
剑有些咬牙切齿：“呵……那便练练看吧。”
它刮起一道灵力金风，让这室内耀斑点点。托此地到处都是聚灵阵的福，金风久久不散，灵力随取随用。
炼器室内无日月，不知过了多久，何淳失败了三次，才勉强成功用碧鳞蝮蛇鳞片炼出一把小匕首。
何淳给此匕首取名为“碧水”。
淬上蛇毒、刻好符文，威力可媲美一件普通的筑基期法宝了。
炼器损耗着实巨大，上百枚蛇鳞只剩一半，何淳思索着用来做一件防御法宝最好，不过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先炼好一把新剑。
趁着匕首已成，有了些手感，何淳再接再厉，拔出蛇牙，融合玄晶石、星辰砂等原料，制作新剑。
碧鳞蝮蛇一共两颗牙，何淳又失败了一次，第二次终于成功。
一柄通体雪白、剑锋点翠的玉剑横空出世。
此剑剑刃明亮，自带蛇毒，剑锋处细微绿色渐变，模样十分不俗。何淳将其取名“青萍”，对其爱不释手。
剑进来看了看，哼了一声道：“不错，此剑算一件下品法器了，卖掉也能赚些灵石。”
何淳摇头道：“在下……想以精血祭炼此剑。”
精血认主后，法宝会与主人共同成长，主人修为也能更进一步。剑既没有同他提起过，自然是不想做他的本命法宝了。
剑冷笑一声，“想什么呢，你的识海只能用来容纳老夫。这些小东西，炼着玩玩可以，若想让它们取代老夫的位置……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何淳没想到剑竟还会想要自己以识海蕴养他，一时心中有些喜悦，但这微弱的似星火的快乐却被他马上压了下去。
他还未明了自己对剑的态度，不可轻易被三言两语撩动心神。
剑看他眉眼低垂，表情淡然，不禁咳了咳，退了几步道：“你若是喜欢，用着便是。可你不会觉得这些普通法器比得过本座吧？真对上强敌，还得是本座出马！”
“前辈说的没错。”何淳也不反驳起身，收起青萍剑和被拆解得七七八八的碧鳞蝮蛇遗骸，踏出炼器室大门。
剑跟在他身边，晃晃悠悠，似乎想继续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得一股脑甩身回了剑鞘，让何淳提溜着出去了。
此时距离他进入炼器室，已过去六个月之久。
许寒渊捧着个水壶，面无表情的在院子里浇花。见何淳出来，冷冰冰的看他一眼。
何淳走到他面前，发觉他已是炼气期十二层。
要知道，何淳修炼速度快，不仅在于他修炼的是《大日照琉璃真经》这等顶级魔功，还有剑的灵力补充以及自身资质不差这两个原因。可许寒渊并无人帮助，却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至如此修为，足见其能力之强。
心中惊讶之余，他好意提醒：“这些花有自带的法阵养护，你不必亲自照料，耽误修行。”
许寒渊垂着无神的黑眸，没理他，自顾自继续拿着小水壶洒水。
何淳也就随他去了。
许寒渊抬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黑眸沉沉，突然开口道：“我给蕴道轩续了五年租期。”
何淳一愣，扭头问：“什么？”
剑替许寒渊回答：“我让他回了宗门一趟，拿了不少东西。你不必多关心他，做你的事便好。”
何淳听得出它言语中有几分讨好自己的意思，只点点头，准备再次闭关。
魔族功法霸道异常，《大日照琉璃真经》自发运转，对于何淳这等资质的修士，突破炼气期小境界不过时间问题。
他走回闭关用的卧室，将孤独立在原地的许寒渊关在院外。
春也匆匆，秋也匆匆。
一年过去。
再出关时，何淳已是炼气期八层。他已经摸到了九层的门槛，可不知为何总是无法突破，好似有什么在意之事梗在喉间，迟迟不散。
对于魔修来说，这是最危险的情况。
他本想一鼓作气继续冲击，剑却不容置喙的要他出关走走。
何淳无奈收功，打开房门，问：“前辈……这次也要松松筋骨？”
剑浮在他身边说：“许寒渊已有些菩提灵果的眉目了。此次唤你，正是为了此物。你先将魂蝶王茧给他，等他把茧处理好后，我们便出发。”
果不其然，门外，许寒渊正拿着剪子修理花枝。
花圃上花草嫩叶沾了晶莹露珠，花瓣浸满了娇嫩的艳阳，正在风中微微摆着头。
然后被许寒渊一剪子剪了。
何淳：……
他沉默的将魂蝶王茧和采集到的药草，一并全给了许寒渊。许寒渊放下剪子点了点头，先把大厅花瓶里的花换了新鲜的，才转身走向炼丹室。
何淳回到厅中，用指尖点了点那花瓣，心想许寒渊倒……还挺有些生活情趣的。环视四周，能发现这蕴道轩在他打理下一反之前的平淡冷清，变得温馨闲适了不少。
何淳收回视线，窝进垫了软垫塞了抱枕的榻上，开始看案头堆积的传讯符。
能给他发传讯符的只有祝赤了，符上落了何淳的名字，许寒渊就没打开。
祝赤照旧每隔一段时间就问候何淳近况，再说说菩提灵果或者其它他需要的资源的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个好消息——他说自己已突破炼气期二层，全凭何淳教导，还给何淳送了一株草药道谢。
可这一年多时间自己都在闭关，何时教导过他……
何淳一愣，看向紧闭的炼丹室大门，想明白了，微笑起来。
许寒渊，还真是个温柔之人。
一周后，许寒渊成功将每一份魂蝶王茧中起始的那根丝线捻出，重新凝成了一份新的茧。新茧如蚌壳，光洁白皙，散发着柔柔的辉光。只等菩提灵果到手，两者结合，便可扩展识海，帮助何淳长出剑窍。
“多谢。”何淳接过，放入储物袋中。
许寒渊道：“我们该走了。”
他们该去寻菩提灵果了。
虽然剑之前让何淳准备，但并未让他去买些符箓类的道具，今日他才知为何。
在蕴道轩门口，许寒渊递给他一个储物袋。
何淳接过一探，里面是五张惊雷符、一张天雷符和三张遁速符，此外还有回灵丹和凝血丹各二十枚。
不等他惊讶，许寒渊又取出一状似木制鹏鸟的飞行法器，道：“此为劫鹏辇，你坐上来，我带着你走，速度快些。”
何淳示意手中储物袋，“这些是……”
“宗门俸禄。”
何淳内心感叹，不愧是第一大宗的宗门天骄，消失这么久，俸禄也只多不少。
自己手上那点可怜的灵石真是没法比。
他坐上劫鹏辇后座，只见许寒渊催动法器，劫鹏辇双翅绽起电光，竟若飞矢般射入云端，有雷鸣之威。声势浩大，快若鲲鹏。
何淳惊叹的看着面前许寒渊墨发飞扬的背影。
他如今距离炼气期巅峰也不过一步之遥。
这些年来，许寒渊面色红润不少，想来剑定然有什么方法能够修补丹田，重塑根骨资质。既然是曾经的天才，重回巅峰，也不过时间问题……
剑看他盯着许寒渊的背影出神，传音：“你盯着他作甚？迟早有一日，你会比他更为厉害的。”
何淳没想到剑竟然这般说，他看了看站在前方驾驶劫鹏辇的许寒渊的背影，手指扣着衣袍上绣线凸起的菱格花纹，传音道：“我只担心……在那之前，前辈就不需要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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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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