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而是带着血腥气的撕咬和侵占。唇齿间是铁锈般的味道,不知是谁的唇被磕破,但这疼痛反而加剧了某种绝望的亲密。
一吻方毕,你没有松开他,反而就着这极近的距离,将下巴轻轻搁在了他宽阔却紧绷的肩头。这个姿态,带着一种全然的依赖和示弱,与方才那个引颈就戮的暴君判若两人。
然后,你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带着一丝困惑和脆弱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阿迢,” 这亲昵的称呼再次被你用这种语气唤出,“你说……我是不是对你太坏了?”
这个问题,在此情此景下,比任何控诉或命令都更具杀伤力。
它承认了“坏”,却又用这种依赖的姿态和迷茫的语气,将评判权交到了他的手上。仿佛你只是一个不知对错、需要他来指引的孩子,而非那个翻云覆雨、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暴君。
江迢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脖颈处能清晰地感受到你呼吸的温热,肩膀上承受着你头颅的重量,耳边回荡着那近乎忏悔般的疑问……所有这些,与他胸腔里尚未平息的暴怒、恨意、以及那无法割舍的扭曲爱恋疯狂冲撞着。
他该说什么?
说是的,你坏得透彻,坏得让他无数次想要同归于尽?
可是……可是……
他发现自己在如此清晰的“坏”面前,竟然无法给出一个斩钉截铁的肯定答案。因为你的“坏”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极致,早已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甚至……定义了他存在的意义。
他抬起颤抖的手,似乎想将你推开,又似乎想将你更紧地拥入怀中。最终,那手只是无力地垂落。
他闭上眼,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痛苦至极的叹息。
在他陷入巨大的沉默与痛苦,无法回答那个“我是不是太坏”的问题时,你没有等待,也没有继续逼问。反而,你搁在他肩头的下巴微微动了动,仿佛不满他的沉默,然后张开唇,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在了他颈侧与肩膀连接的、紧绷的肌肉上。
细微的刺痛感传来,让他从混乱的思绪中猛地抽离。
紧接着,你抬起了头,依旧保持着极近的距离,鼻尖几乎要蹭到他的。那双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脆弱与迷茫?只剩下一种理直气壮的、近乎耍赖的娇纵。
你看着他眼中尚未褪去的痛苦和新涌上的错愕,理直气壮地,将那个最根本的“因”,轻飘飘地抛回给了他:
“谁让你……” 你拖长了语调,气息拂过他敏感的皮肤,“这么好。”
“谁让你这么好。”
这句话,如同最荒谬的审判。
它将所有的过错、所有的扭曲、所有的伤害,都归因于他的“好”。是因为他太好了,太正直,太纯粹,太容易激起你破坏和占有的**,所以才导致了后来的一切。
这根本不是道理,而是**裸的、属于暴君的强盗逻辑。
可偏偏是这句话,像是一道诡异的光,骤然照进了江迢那片混乱不堪的内心世界。
他愣住了。
所有的恨意、挣扎、不甘,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一个扭曲的、却足以让他灵魂震颤的支点。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因为他可笑的坚持?因为他那不合时宜的“好”?
所以才会被这个人盯上,被拖入这无尽的深渊,被折磨,被占有,直至……变成如今这副连自己都厌恶的模样?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深刻“看见”的战栗,同时席卷了他。
他看着你近在咫尺的、带着得意与理所当然的脸庞,第一次,有些想笑,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想哭。
他输了。
从里到外,输得彻彻底底。
他猛地低下头,将额头重重地抵在你的额头上,发出一声如同叹息、又如同呜咽般的低沉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认命般的绝望,和一种……扭曲的释然。
在他额头相抵、仿佛认命般的沉默中,你能感受到他内心那惊涛骇浪般的挣扎正逐渐被一种深沉的、无可奈何的疲惫所取代。
你没有推开他,反而就着这亲密的姿势,用一种带着点苦恼又理直气壮的语气,继续在他耳边低语,如同分享一个甜蜜又棘手的秘密:
“我总是忍不住对你使坏,” 你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听不出多少悔意,倒更像是一种对自己本性的无奈承认,“哎……”
然后,你的语气微微扬起,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孩子气的比较:
“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顿了顿,仿佛为了强调这份“喜欢”的份量,补充道,
“连花溪都要排第二了。”
“花溪”——那只被你视若珍宝、在这冰冷宫闱中给予你唯一纯粹慰藉的白猫。你竟然将它拿出来作比,并将他置于其上。
这看似幼稚的、不合时宜的比较,却在江迢死水般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他猛地抬起头,拉开了些许距离,在昏暗中难以置信地看着你。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震动——荒谬、讽刺,却又无法抑制地生出一丝可悲的、被取悦了的悸动。
他该相信吗?
相信一个暴君口中这如同儿戏般的“喜欢”?
相信这份建立在折磨与掌控之上的“感情”,竟然能胜过那只无辜猫咪所得到的纯粹宠爱?
这太可笑了。可笑到让他想放声大笑,又想恸哭流涕。
但他看着你那双在暗夜里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戏谑,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他意识到,对于你这样一个情感认知早已扭曲的人来说,这或许……已经是你所能表达的、最接近“真心”的话了。
将最重要的“宠物”之位,让渡于他。
一种巨大的酸涩和一种更深的沉沦感,攫住了他。
他缓缓地、几乎是虔诚地,再次低下头,将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印在了你尚且带着血腥气的唇上。这个吻里,没有了之前的暴戾和疯狂,只剩下无尽的苦涩、认命,和一丝……扭曲的慰藉。
那句“连花溪都要排第二了”的话语,如同最诡异的咒语,在他心湖中投下巨石,激起的不是愤怒的浪涛,而是沉沦的漩涡。他刚刚印下的那个苦涩而认命的吻,尚未完全抽离,便被你这声急促的、带着鼻音的索求打断。
“给我……” 你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戏谑或脆弱,而是染上了一种纯粹的、亟待满足的渴望,像是久旱的旅人乞求甘霖。你的手指紧紧攥住他背后的衣料,仿佛他是唯一的浮木。
“给我,阿迢……” 你仰起头,在黑暗中寻找他的唇,气息灼热而混乱,“我想你……”
这声“我想你”,在此刻,超越了所有恨意与算计,成为最直白、最原始的催化剂。
江迢的呼吸骤然粗重。
所有残存的理智、所有关于君臣纲常、爱恨纠葛的思考,在这一刻,都被你这**裸的欲/望和依赖焚烧殆尽。他脑中那根名为“克制”的弦,彻底崩断。
他不再犹豫,不再挣扎。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你更深地嵌入怀中,仿佛要将你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低下头,以一种近乎吞噬的力道,狠狠地吻住了你,不再是方才那轻触即离的苦涩,而是带着一种绝望的、确认彼此存在的疯狂。
他在你耳边一遍遍低唤着你的名字,不再是“陛下”,而是那个带着禁忌亲昵的“阿琰”,声音沙哑破碎,充满了痛苦与极致的欢愉。
“阿琰……”
“你是我的……”
“是我的……”
他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确认那份扭曲的“最喜欢”,确认这具身体、这个灵魂的归属。
而你,在这灭顶的浪潮中,除了破碎的喘息和迎合,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只能紧紧攀附着他,如同藤蔓缠绕乔木,在这场由恨意与爱欲共同浇灌出的、盛大而畸形的仪式中,共同沉浮,直至灵魂深处都刻上彼此的印记。
长夜终尽,晨光熹微。
养心殿内弥漫着**与龙涎香混合的靡靡之气。你在他怀中醒来,身体酸痛,精神却有一种饱食后的慵懒与餍足。江迢依旧沉睡,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但那份紧绷的戾气似乎暂时平息了,沉睡的面容甚至透出几分难得的平和。
你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日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这一刻,竟有种诡异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注定短暂。
殿外传来细微的响动,是内侍准备好盥洗用具和早膳,却不敢贸然惊扰。你轻轻起身,动作惊动了他。
江迢倏然睁开眼,初醒的迷茫瞬间被警惕取代。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你,昨夜所有的记忆回笼,那双沉静的眸子里迅速掠过一丝复杂——有片刻的温存,有深刻的屈辱,有未消的恨意,也有认命般的无奈。
他沉默地起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官袍,背对着你,一件件穿回身上。那动作间,又恢复了臣子的恭谨与疏离,仿佛昨夜那个在他耳边嘶吼着“你是我的”的疯狂男人只是幻影。
“陛下,”他穿戴整齐,转身,垂眸行礼,声音沙哑,“臣……告退。”
你靠在榻上,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在他即将退出殿门时,你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今晚,朕想吃青州的米糕。”
江迢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脊背似乎更僵硬了一分。他低声应了句“臣……会想办法”,便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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