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依旧笼罩着熟悉的压抑与奢华。拓拔琰(暴君版)屏退了所有宫人,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他和那个被他强行带回来的、青涩茫然的江迢。
少年江迢(白纸版)局促不安地站着,眼前这位与记忆中温和的陛下容貌一致、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帝王,让他感到陌生又畏惧。尤其是对方那深沉难辨、仿佛蕴藏着风暴的眼神,一直流连在他脸上。
拓拔琰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少年江迢的脸颊,触感温热,带着年轻的活力。是阿迢,却又不是他的那个阿迢。他的阿迢,眼神不会这样清澈见底,不会因为这样简单的触碰就耳根泛红,不知所措。
他看着少年因他的触碰而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终究……还是不忍心。
他收回手,指了指身旁铺着柔软垫子的空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坐。”
少年江迢迟疑地坐下,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
拓拔琰没有看他,目光投向虚空,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他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用一种近乎平静的、却带着刻骨痛楚的语调,将这个荒诞离奇的故事,缓缓道来。
从冷宫初遇,到青州纠缠,从朝堂倾轧到床笫亲密,从那些恨之入骨的折磨到那些爱到极致的占有,从他(大江迢)的突然失踪,到自己长达五年疯魔般的寻找……以及,最终在那个平行世界,看到的“背叛”一幕。
他没有隐瞒任何黑暗与不堪,将两个灵魂之间最扭曲也最深刻的羁绊,**裸地展现在这张“白纸”面前。
少年江迢从一开始的震惊、茫然,到后来的脸色发白,眼神剧烈震动。他无法想象那样激烈的情感,无法理解那样复杂的纠缠,更无法将自己代入那个故事里……那个深沉、偏执、甚至有些可怕的“江迢”角色。
但他看着眼前这位陛下讲述时,那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痛苦与孤寂,心脏竟也跟着微微抽痛起来。
世界二:温和阿琰的世界
养心殿内,气氛凝重。
江迢(大阿迢,来自暴君世界)如同困兽,在殿内来回踱步,原本沉静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斥着焦躁与疯狂。他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查阅**秘典,寻找奇人异士,甚至尝试复刻当初穿越时的某些模糊条件……却屡屡受挫。
时空的壁垒,远比想象中更加坚固。
每一次失败,都像是在他焦灼的心上再添一把火。他不敢深想,在另一个世界,他的阿琰……和那个“白纸”江迢,正在发生什么。
是阿琰在对着那张相似的脸,宣泄着对他的恨意与失望?
还是……阿琰真的开始“绘制”那张白纸,将本该属于他的关注、他的触碰、甚至……他的爱意,都倾注到另一个“江迢”身上?
光是想到这些可能性,就让他嫉妒得几乎发狂,悔恨得想要毁灭一切!
“陛下……”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坐在一旁、眉宇间带着担忧的温和版阿琰,声音沙哑不堪,“臣必须回去……必须!”
温和版阿琰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他理解这份感情,却也无法完全感同身受那跨越了两个世界、掺杂了太多黑暗的执念。他只能轻声安抚:“江卿,稍安勿躁,总会找到办法的……”
但江迢知道,时间不等人。每多耽搁一刻,他与他的阿琰之间,可能就多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宫殿深处,烛火将灭未灭,映照着拓拔琰半边晦暗的侧脸。
他斜倚在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小几,发出沉闷的声响。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个世界,江迢(大阿迢)护着另一个“自己”的画面,心脏如同被冰锥反复刺穿。
移情别恋……
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自嘲的弧度。他不知道江迢是如何做到的,能如此之快,如此“心安理得”地将那份本该独属于他的、混杂着恨意与占有的浓烈情感,转移到另一个看似相同、内核却截然不同的灵魂身上。
至少,他拓拔琰,做不到。
他分得清。
那个陪伴他走过最黑暗岁月,与他互相撕咬又紧密相依的江迢,是独一无二的。即便眼前这个年轻的江迢拥有着相似的容颜,甚至可能拥有着相似的理想内核,但那不是“他”的江迢。
他并未像当初盛怒之下宣称的那样,去“重新绘制”这张白纸。暴虐与占有欲在胸腔翻腾,可当他看到那双清澈的、带着困惑与一丝畏惧的眼睛时,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牵制了他。
是……不忍吗?还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个“真正”江迢的忠诚?不愿让任何赝品,哪怕是年轻的“他自己”,去玷污那份独一无二的记忆?
他收敛了周身迫人的戾气,坐直身体,目光落在恭敬立于下方的少年江迢身上。
“江迢。”他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平静,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沙哑。
少年江迢立刻躬身:“臣在。”
“朕知道你的理想,”拓拔琰看着他,眼神深邃,“去做吧。吏治、漕运、税赋……那些你曾在奏折里写过、想过的东西,朕给你机会。这万里江山,总有属于你施展的‘田地’。”
他没有像对待大江迢那样,将他牢牢束缚在身边,用权力和**捆绑。反而,给了他一片……相对自由的天空。
少年江迢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没想到,这位性情莫测、传闻中暴戾的君王,竟会如此清晰地知晓他那些尚未宣之于口的抱负,并……给予了如此厚重的信任与机会。
他看着御座之上那张极致美丽、却又如同罂粟般带着致命吸引力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眉眼间的倦色与某种深藏的孤寂,竟让他心头莫名一悸,一时失了神。
我……真的那么深地……爱过这个人吗?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闯入脑海,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陛下之前用平静语调讲述的那些激烈纠缠的画面——那些恨意、那些占有、那些床笫间的亲密与撕咬——猛地浮现,清晰得仿佛亲历!
“轰——”的一下,热血瞬间涌上头顶,他的脸颊、耳朵、乃至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明显的、无法掩饰的绯红。他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心脏却在胸腔里失了章法地狂跳起来。
拓拔琰将他这瞬间的失神与骤然的脸红尽收眼底,眸色微暗,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几分嘲弄,几分苦涩,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悸动。
他挥了挥手,语气重新变得淡漠:
“退下吧。明日,朕会下旨。”
“去做你该做的事。”
少年江迢如蒙大赦,又似怅然若失,恭敬地行礼退下。只是那离开的背影,比起初来时,多了几分慌乱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拓拔琰独自坐在空荡的殿内,看着那消失的背影,缓缓闭上眼。
夜色深沉,钦天监的观星台上寒风凛冽。
江迢(大阿迢)袍袖被风吹得猎作响,他眼底是数日不眠不休留下的浓重青黑,原本清俊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憔悴。他面前摊满了古老星图与晦涩卦象,几位年迈的司天监官员战战兢兢地垂首立在旁,大气不敢出。
“还是不对……方位,时机,能量引动的方式……全都不对!”江迢猛地将手中一枚用于推演的玉玦摔在地上,玉玦瞬间碎裂。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充满了濒临崩溃的焦躁与绝望。
他已经尝试了所有能找到的方法,甚至动用了一些危险的、涉及气血的禁术,却连一丝通往那个世界的缝隙都未能撬开。每一次失败,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狠狠重击,提醒着他——他的阿琰,正在另一个时空,与另一个“他”朝夕相对。
那个认知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心脏。他不敢想象阿琰会对那张年轻的脸庞说什么,做什么?是冷漠以对,还是……终究会因那相似的轮廓而产生一丝怜惜?光是想到阿琰的目光可能停留在别人身上,哪怕那是另一个“自己”,都让他嫉妒得几欲疯狂。
“陛下……”他踉跄着,看向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眉宇间带着忧色的温和版阿琰,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苦与哀求,“臣……必须回去……求你,再想想办法……”
他几乎是在乞求,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与从容。
世界二:暴君的世界
数月过去。
年轻的江迢(小江迢)身着崭新的官袍,忙碌于吏部与工部之间。陛下兑现了他的承诺,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信任与权限。他提出的漕运改良之策被采纳,正在紧张筹备;他参与的吏治考核章程,也得以部分推行。
他
沉浸在实现理想的振奋中,几乎废寝忘食。这位陛下虽性情难测,朝堂之上依旧雷厉风行,手段酷烈,但在对待他的政见上,却出乎意料地开明甚至……支持。这让他心中的畏惧渐消,转而生出几分知遇之恩的感激。
然而,某些东西,却在悄然改变。
他会不自觉地,在汇报政务时,偷偷观察御座上的君王。看他批阅奏章时微蹙的眉头,看他因臣子愚蠢而流露出的不耐与冰冷,看他偶尔望向殿外虚空时,那双凤眸中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孤寂。
每当这时,陛下曾经平静讲述的那些“过往”,便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脑海。那些激烈的爱恨,那些紧密的纠缠……他发现自己竟会去想象,那个“未来”的自己,是如何与这样一位君王,在恨意中滋生爱恋,在占有中沉沦彼此。
这个念头让他面红耳赤,心跳失序,却又带着一种隐秘的、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吸引力。
尤其是一次深夜,他因漕运图纸细节需紧急禀报,被内侍引入寝殿外间。隔着朦胧的纱幔,他隐约看到陛下并未安寝,只是独自靠在窗边,手中摩挲着一块似乎有些年头的、色泽黯淡的玉佩,侧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寥落。
那一刻,小江迢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混杂着心疼、好奇与某种莫名冲动的情绪,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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