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出此言?”恰逢萧亦写完放笔。
什么算局中人什么算旁观者,封听筠察觉到了什么?
“萧大人在划分朝中派别时,似乎不惜为自己冠名。”封听筠说得无意,抽出萧亦刚写好的名单,淡淡扫过又放在桌上。
想起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萧亦有些牙疼,左一句锤自己是奸臣,右一句还是锤自己是奸臣,不像是来保命的,像来把自己锤死的。
但谁家掉马这么快,见皇帝不到一小时人设崩了。
好在封听筠只是这么一说,没有深究:“萧大人今日既然可以卖右相,朕如何能保证,他日.你不卖朕?”
萧亦又下跪,自从穿越来他跪得越来越熟练。
“臣自认品行下等,风吹草倒,陛下是大势所趋,臣便只往陛下这方倒。”
萧亦缓缓吐出口气,来的时候他就想好怎么取得封听筠信任了。
“臣听闻皇室豢养死士皆服以毒药,臣愿为陛下手中行走在光下最好用的刀。”
这不是听闻的,是史书.记载夏朝皇室会用毒药保证死士誓死效忠。
但区区毒药,古代提炼草药暂时还没有能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他不叛变,大概率死不了。
就算要死,也比五马分.尸来得好。
封听筠笑了笑,他比萧亦高上半个头,低头看向萧亦时极具压迫感。
“萧爱卿有备而来,右相可知道。”
萧亦出乎意料点头:“他会知道,臣会以陛下手下无人可用,准备拉拢臣为由告诉右相,陛下给臣服下毒药挟制臣为您所用,但臣能保证,臣明面是右相安插在您身边的眼线,背地绝对是陛下的眼睛。”
双面间谍,否则右相那里他不好交代。
封听筠还是那个问题:“朕如何保证你不会叛变?”
萧亦回答得理所当然:“臣愿服毒。”
万能的毒药。
封听筠深深看了萧亦一眼,转身喊王福:“王福,上茶。”
好似早有预料般,王福上茶上得极快,给萧亦一种今天他踏进这个门,要么自己投诚,要么被迫灌毒投诚的既视感。
两盏茶,杯子没有区别,王福将右手边的放在桌上,剩下一杯双手端着递在萧亦面前。
饶是心有准备,萧亦端起冒热气的茶还是吞了吞口水,他还没喝过毒,从小到大吃过最毒的就是处理过的河豚。
“怕了?”封听筠问。
但全然没有放过萧亦的意思:“淬心散,饮之无味回之甘甜,若无解药每月初一发作一次,如万蚁噬心生不如死。”
萧亦关注点在每个月,揭开茶杯盖子,抬起头满脸真诚发问:“陛下茶烫,不适合趁烫喝,您能否念在臣认错态度良好好,预支两个月的解药?”
预支了到时间他绝对照常要,但凡哪天忘记了疼的就是他。
封听筠不言,重新拿起名单看,无奈萧亦只能歇了心思垂眼看茶。
茶汤琥珀色澄透非常,白烟袅袅温度半点不低,百分之百烫嘴。
大概茶也知道萧亦恨不得慢点喝,要给萧亦找点不痛快,凉得不可谓不快,透过茶杯的温度已是适合饮用的状态。
萧亦才咬牙打算喝,上边又冒来句:“爱卿不怕烫了?”
萧亦诚实摇头:“怕,所以等放凉。”
手中的温度差不多能喝。
“现在不算凉。”语气平平的一句,萧亦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听不出来,也没试错率,萧亦索性端起来喝了个干净。
入口温度不低,烫,但没到会把人烫伤的地步,喝完好半天萧亦嘴里还是苏的,好像熟了一道,哪怕如此,所谓的毒药停留在口腔里的,依旧是经久不散的清甜。
“陛下,喝完了。”随即自觉展示了下空杯子,以及没有湿的袖子,以此来证明他投诚的决心。
封听筠没回话,垂眸抽出本奏折:“最多半年,朕要看到成效。”
眼力见好过头,但不听暗示的傻子。
萧亦躬身行礼:“臣需要个契机向右相展示臣已投靠您,并取得了您的信任的假象。”
双面间谍,这边是宠臣,那边可以争取争取心腹的位置,但他能保证,他绝对全心全意投诚,封听筠是明君,而他不想五马分.尸。
封听筠没同意也没否决:“下去吧。”
出了御书房,萧亦直奔右相府,见右相流程远比面圣多,据说是避免官场拉帮结派,没有正经的政务交涉右相不见外人,最终几经换场地,萧亦是在画舫找到的右相。
一见面右相便问:“皇帝找你是做什么?”
萧亦故作无奈:“皇帝要我为他用。”
右相怔愣一瞬,不解皱眉:“皇帝怎会找上你。”
萧亦若有似无扫了眼右相袖中的手,里面现在要么是有刀,盲猜要么是有暗器,总之手绷起的弧度不对。
明显就是他要给不出个合理的解释,便要命丧此地的节奏。
萧亦没慌,若无其事坐在右相对面。
淡然道:“我应了下来。”
不等右相说话,萧亦再次出声:“应下来,往后皇帝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也好早作打算,与其费功夫防皇帝,不如我做那细作。”
萧亦笑盈盈看向右相:“有他在您手中,您又何必担心我叛变。”
原身密室中放了数张无脸画像,看身形应该是个少年,除此之外萧亦还找到叠未递出的书信,尽管没有署名,内容散乱推测不出东西,也足以证明原身有什么人是被右相挟制的,是原身当之无愧的软肋。
右相淡笑:“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又岂会疑心你?”
说着不甚在意地转移话题:“皇帝怎会找上你?”
萧亦摇头:“不知,但皇帝确实谨慎,太监奉上来的茶水里放了淬心散。”
闻言右相顷刻笑开:“这哪里是谨慎,到底是年轻,自以为手握兵权,威胁就可以解决一切。”
萧亦知道右相在笑什么,在笑封听筠拉拢他的办法草率,平白给了他们机会。
“除此之外,皇帝还做了什么?”右相又问。
萧亦泯了口茶,入口不到五秒,不由得想起从封听筠那喝来的掺毒的茶,竟与右相这的没什么区别。
喝完像模像样说道:“喝完茶便没有了,不过进门前问了我与温大人关系如何。”
要将拉拢合理化,科举又能提出来溜溜。
“你是说皇帝在防备科举。”右相凝神想了一瞬,“他怎会如此敏锐?”
萧亦直接忽略后一个问题:“不无可能,皇帝才登基,手底下能用的文臣有限,温竹安虽清正,到底和他不是一条心。”
右相垂眸喝茶,半天点头感叹:“确实,皇帝防我防的紧啊!”
放下茶杯又道:“今后你谨慎些,莫让皇帝起疑,温竹安胞弟那里抓紧行动,我要你不择手段取得温竹安的信任,你现在是皇帝的人,去拉拢温竹安也能降低皇帝的疑心。”
萧亦颔首,比起封听筠,右相因为捏着原身软肋这点,明显更好博取信仁。
起身刚要走,右相就把袋果脯放桌上:“那孩子做的,你尝尝。”
萧亦盯着果脯看了一瞬,差不多能猜出这是原身软肋的东西。
现在拿出来,无疑只有一个目的——警告他不要擅作主张。
盯着看了半分钟,做足了前戏,萧亦才有些沙哑的出声:“他还好吗?”
右相淡笑:“很好,马上你就能见到他了。”
因为这句话,萧亦快走回府还没想明白,什么叫马上就能见到?
但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他在右相那的“软肋”,用不好就会成为斩断他和封听筠信任的利剑。
思及此,萧亦咬牙,实在不知道“软肋”要怎么处理才能双赢。
能让原身自愿送死,“软肋”绝对不简单,他现在占了原身的身份,“软肋”的安危就不能不管,但总不能助纣为虐。
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做,远处就传来道:“戌时一刻,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就这么一句,萧亦随机抓住个仆从:“去钦天监。”
如果史书没有记错,就是这个时间段长安城会有一场火灾,事发地点就在钦天监。
起火后民间便出了封听筠宫变有违天命,若不退位必定天灾频发,民不聊生的传言。
之后哪怕查出蓄意纵火的凶手,江淮一带发洪水,西北雪灾,也全部怪在了封听筠身上。
萧亦既然已经投诚了,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小厮不明所以:“爷,去钦天监干嘛?”
萧亦张口就来:“夜观天象。”
说完又信口捏造:“据说今晚有陨星,去晚了就看不着了。”
赶过去的早说不定能现场就抓到歹人,晚了也能灭个火。
至于怎么和封听筠以及右相交代,和封听筠可以说是从右相那里得知的,和右相则是封听筠暗线约他在那见面。
封听筠那不伤及利益,右相那里能用封听筠搪塞过去。
总之,这事萧亦必须阻止。
小厮恍然大悟:“那是得赶紧过去,钦天监的位置最适合观赏陨星。”
萧亦深表认同。
钦天监在长安左门南侧,远远萧亦就能看见一座高于周边建筑的小楼。
走至门前,萧亦将身边几个仆从支开:“你们几个分别去其他几个门等着我。”顺带解释一句,“听说钦天监最近招贼,我身上有御赐的令牌,以防被偷你们帮我看着点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
几个仆从怔愣愣“啊”了声,全然没听出其中有什么必要关联,看萧亦一脸认真,也不好违抗命令,点头便按萧亦吩咐的去做。
偏半道萧亦又改变主意,重新抓回个平日里看着机灵的,凑近耳语了几句。
看着仆从离开,萧亦以公事为由,随机揪来个侍卫带路:“陛下命我去观天楼找监正拿东西,劳烦兄弟带路。”据记载,着火是从观天楼开始的。
侍卫没起疑心:“大人请随我来。”
才到观天楼萧亦便看见几个人提着木桶往墙上泼东西,远远就闻到股火油味。。
萧亦甚至没有思考,瞬间就喊了出来:“来人!有人要纵火烧楼!”
转头却见带路的侍卫拔刀冲他而来:“萧大人恐是眼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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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臣愿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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