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子文分开后,程娇回了家,刚进门就听管家说那女人来了,在花厅和程父说话。
自从温铮入狱后,他的妈妈几次出现在家里。
程娇每回避得远远,这次无意外也绕开花厅回屋,没想到还是遇见了。
她本想视而不见,一走了之,却被程父叫住。
他还堂而皇之地向她介绍,“这是温铮的妈妈,叫阿姨。”
程娇冷冷看了眼,扭头走人。
程父在背后数落了几句,女人温婉的声音在低声劝说,听着他们倒像是一家人。
谁能想象他们之间还隔着被送进监狱的儿子。
明明之前争吵那样厉害,现在却又相安无事。
她不懂他们的世界。
程父还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当晚饭桌上特意和她交代了一句,“温铮之前帮了我们家很多,又出了这样的事,家里就剩下他妈妈一人了,我们得照顾下。”
程娇听笑了,“你要给我找后妈吗?”
程父瞪眼:“胡说什么?那是温铮的妈妈。”
程娇:“你敢做还不敢让人说?我没有当场翻脸已经是给你面子,别让我在家看见她!”
程父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皱了下眉头,“那都是谣言,我怎么会对不起你妈?”
见他还是面色沉着,程娇想起那日他和温铮妈妈吵架,大概也是这副表情吧!
程娇起身踢翻了椅子,“别提我妈!你不配!”
亏她以为自己爸爸多年不娶妻,是因为爱妈妈,没想到他早养了情人,连儿子都比她大。
她甚至不敢想几年后,等温铮出狱,这“一家人”吃饭的场面多令人倒胃口。
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哪有什么一家人,那都是仇人啊。
又一年风铃花开,每到这个季节,程娇都会打开电脑看看唐书辞送得那颗星星的轨迹,等待着它的回归。
程阳神采奕奕得和程父说争取到了一个不错的项目,是和德根家合作。
程父一听季家,眉头蹙起,“德根家人心眼多,你别碰。”
程阳拍着胸脯说没事,“这项目他们也投了钱,我们三,他们七,占了绝对大头,要死一起死,我们横竖吃不了亏。”
程父仍是无动于衷,执意劝他放弃,程阳顿时不乐意,他也是为集团鞠躬尽瘁,好不容易靠自己本事谈下的合作,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要他放弃,凭什么?
二人再次发生了争执,这几年父子俩没少为工作而争执。
程阳咬牙问道:“如果今天是温铮和你提这个项目,你会这样质疑他吗?”
程父冷下脸,“我说过,他是他,你是你,不要再提他了。”
程阳面目狰狞,吼道:“他是他,我是我,但在你心里,我就是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你这么觉得,你们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程父斥道:“幼稚!愚蠢!”
程阳丢下话,“这个项目我一定要做,而且还要做成功给你看!”
这日,程娇在教室上课,突然接到管家电话。
“小姐,董事长昏倒了。”
“什么?!”
程娇匆匆赶去医院。
门口站着一排的管家、助理、秘书,还有她不认识的人。
而门内只有一个女人。
那个她不待见的女人。
程娇从他们口中得知,程氏和德根家合作的一个项目中,对方突然中途撤资,致使程氏集团被套牢。
也或者说,这根本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程父听到噩耗,当场昏厥了过去。
而这会儿,程阳还在集团忙着收拾残局。
程娇推开门,看见了在床边站着的女人。
其实她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程家。
她中学时候,就见过她。
当时温铮送上车的女人是她。
但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打量她。
如同所有情人一样,她有着摄人心魄的美貌,皮肤保养得光滑细腻,像二十多岁的少女,穿衣打扮精致到连栗色卷法都闪闪发光,手里还挎着某家稀有皮包包。
这些钱妈妈没享受到,全给她享受了。
真恶心。
而这拿着她爸钱的女人,站在床前,却连头颅都没有低下,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的金主,程娇无意撞见她的神情。
不喜不悲,就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她到嘴的嘲讽没说出口。
原本以为她会伤心,毕竟她爸要出事了,她的荣华富贵全没了,哪怕做戏掉几滴眼泪。
结果对方发现她进来,连一句招呼都不打,转身要走。
程娇才是那个傲慢惯了的人,突然被一个情-妇无视至此,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怎么,看我爸快不行了,着急找下家去?”
对方没回答,直接走了出去。
程娇狠狠将包砸在了那扇关起的门上。
***
哥哥忙着工作,家里也没别人,假惺惺来看望的亲戚倒是不少,只不过都被爸爸的助理挡在了门外。
程娇不得不请几天假在医院照顾爸爸,虽然这一回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但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爸爸的身体大不如前,加之前几年的过度操劳,集团不省心,子女不省心,他早把身体机能超负荷消耗,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可是,程氏集团就如一艘在风暴中行驶的巨轮,仅仅凭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又如何能掌舵。
连程娇这个不关心家业的都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
就像当年唐家出事的前奏。
这些绝不是空穴来风。
在支离破碎的信息里,她意外得知和德根家合作的项目,中间还有一个叫做金禾资本的公司。
她看见了从前跟在温铮身边的那位助理——温肖。
此时的他出现在了金禾董事长的旁边。
她也才得知金禾董事长叫温仪。
正是温铮的母亲。
原来,那天她在病房看见的不是错觉。
温仪的确不会为她爸出事而难过。
她低估了一个女人要报复的决心,也小看了温仪的实力。
程娇不再和爸爸怄气,有空就回家来。
看着爸爸的头发日渐发白,和终日忙忙碌碌的哥哥,她开始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她把校外的平层挂了牌,搬回学生公寓,在意起吃穿用度,减少了购物,以前很多只穿过一次或者都没穿过的衣服随意扔掉,现在懂得拿到二手市场转卖。
她不再没日没夜地在外面玩,不再随意豪掷千金请客,连朋友叫她出去都学会了拒绝。
当同学在为出国深造准备,忙着各种考试、实习和义工的经历时,她开始选择本校的研究生导师。
程父发现她没有再准备考试,训斥了她,“为什么不想去国外读书?”
程娇摆出平日散漫样,“学习太累了,我想轻松点。”
程父盯着她许久,“这并不是你真实的想法。”
程娇:“就是我的想法。”
程父:“你是觉得家里供不起你上学了?”
程娇:“没有,国大研究生也很好啊,我打算跟着本科的老师,让他做我的导师。”
程父:“不用撒谎,以你现在的能力,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以前,程父不会这样高要求她,也不会这样执着让她出国。
程娇的确不想出国,但也的确觉得国大并没有那么差。
二人经过了几轮交谈都没有达成一致,而集团那边又出事了。
程父心力憔悴,病情再度恶化了。
程娇见到很久不见的哥哥。
才三十岁出头,竟已生出了白发。
双眼下挂着深黑的眼袋。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已经失去了意气奋发的样子。
程娇心痛不已。
程父在床前,语重心长地说道:“娇娇,再苦也不会苦了你,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我们不缺钱。”
钱的确不是问题,前阵子老师还想推荐她去申请某国的大学,有全额奖学金,但她还是放弃了。
她不想这时候出国给家里增添负担,而且爸爸需要她照顾。
从前对她没有任何学业期望,现在突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出国读书,程娇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爸,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爸爸这么着急让她出国,是不是就和唐书辞当年一样。
程父望着她,“有爸和哥在,不会有事。”
程娇:“那就为什么让我出国?”
这两年,程娇的性子也变了很多,变得成熟,也变得沉闷。
她垂下眼睑,微微笑了下,“你们都在这,我一个人出去能做什么呢?你不怕我饿死吗?”
程父沉默了许久,终究叹气道:“真的是把你宠坏了。”
最终还是他向自己女儿妥协了。
程父因病情严重,无法在家靠家庭医生治疗,不得不住院,程娇下课就会来帮忙。
自己留在鹭岛读书的决定是对的,这样可以随时照顾到生病的爸爸。
而哥哥却很少露面,因为集团的事实在太多了。
光靠他一人又岂能镇住这些集团那些豺狼虎豹,竞争对手更是像鲨鱼嗅到血疯狂涌来。
更别提还有在暗中下黑手的温仪,手段远在程阳之上。
程娇忙碌穿梭在医院和学校之间,家里的资产在不断减少,佣人也在不断遣散。
庞大的家业并不是突然倒塌,而是一下一下凌迟着她,让她体会走向绝望的滋味。
她看着□□渐憔悴,逐渐暴躁,心里很是担忧。
为了不给家人添麻烦,她学会了独立和自理,有事自己解决,不去打扰他们。
她以前都没像现在这样努力,入学考试是靠着唐书辞的鞭挞,而现在研究生考试才是真正第一次想要好好学习,因为这是她想到唯一能让家人开心的事了。
她甚至主动去找自己本科老师,了解如何成为她的研究生。
她周围同学都觉得她变了个人似的。
叫她聚会不去,叫她去图书馆就去。
原本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室友,现在天天能看见。
家里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
她的朋友和同学都在问她。
程娇也摇摇头说没事,“我爸和我哥都说没事。”
她终于考上了研究生,顺利成为了自己选择的导师学生。
当她把录取通知拿给病榻上的程父,他的眼睛湿润了,“娇娇,有出息了。”
很欣慰自己女儿远比他想得有出息,也遗憾自己没有给她更好的资源,她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有更好的人生,他们反而拖累了她。
可惜好景不长,接连的亏损已经让集团走向了末路。
她已经预见自己最坏的情况。
但在为生活奔波忙碌,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以至于她终日惶惶,非常不安。
直到本科毕业典礼的那天,她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那个温和清润的声音,经过四年的蹉跎,音质更沉了,穿过夏季的热风,落在耳边,令她突然打了个寒颤。
“毕业快乐啊,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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