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哥哥。”
昏暗的侧殿内，灯烛摇曳。
黑亮的眼眸中倒映着跳动的灯火，宣景祐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青年，眸底隐有几分锐意一闪而逝。
“你瘦了许多。”
……瘦了么。
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呵，国师，真该向你讨点利息。
“……臣无碍的，多谢大王关心。”孟清有些感动的说。
宣景祐看着他，眼中满是心疼。
“孟哥哥，寡人真的好无用，什么都做不了，还要你为寡人操心。”
“大王说笑了 。”孟清语气认真，“我相信，大王会成为一个好君王的。”
“会有那天的。”少年君王的眼中闪过些微野心，很快又收敛情绪，怯生生地问他，“孟哥哥，你会一直陪着寡人吗?”
“当然了，”孟清轻笑，眼眸微垂，目光幽深，“只要大王需要臣，臣会一直陪在大王身边。”
闻言，宣景祐心中欢喜，却不敢表露太多，只红着脸小声说道：“有孟哥哥这句话，寡人就放心了。”
火光明亮，少年国君的面颊亦染上了几分绯色，似乎心情极佳，笑起来亦乖软无害极了。
“孟哥哥，你对寡人真好。”
“这是臣应该做的。”孟清回道。
……
“寡……寡人想做一个好国君，一个能让大魏变得更加强大的国君。”
少年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半吞半吐的犹豫之下，是昭昭的野望。
而孟清总是会笑着说：“嗯，大王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而彼时，仿佛年幼无知的君王眉头皱起，流露出苦恼之色，问道：“寡人不知道该怎么做，孟哥哥，你能教教寡人吗?”
“大王的要求，臣自然会满足。”
宣景祐于是看着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寡人想知道，一个好国君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品质?”
其实这些，他的先生都教导过他。
强大，冷酷，理智，刚中有柔，不乏慈和，外圆内方。
“正直，慈和，坚定，这些都是一个好国君应该具备的。”孟清说。
“那寡人…… ”少年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带着几分瑟缩，就是在害怕着什么似的小声问道，“——寡人具备这些品质吗?”
而孟清轻笑着肯定：“大王自然具备这些。”
“真，真的吗? ”得到夸奖与认可，少年人脸颊泛红，喜悦与羞涩交织，“孟哥哥不是在哄寡人开心吧?”
孟清颇为认真的回应：“大王说笑了，臣怎敢欺瞒大王呢。”
他是真的认为宣景祐能够成为一个好君王，哪怕现在，也依旧这么认为。
毕竟是国师的学生。
只可惜啊……
宣景祐选择了反叛，他又何尝不是呢。
生于原野的孤狼，又如何能被驯化。
……
君臣相得，暗流涌动，其乐融融。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宣景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孟哥哥，国师……”
“国师他，最近似乎对寡人很不满意，寡人好担心他会对孟哥哥不利。”
……终于来了，又一次试探。
那一日上朝之前，国师果然是和君王说了些什么吧。
“大王不必担忧，”孟清轻轻的叹了口气，重复上次的说辞。
“臣毕竟是大魏的相国，没有完全的把握下，他不敢对臣动手。”
“寡人还是不放心，孟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宣景祐有些执拗的说。
“好。”
少年君王握住相国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寡人真的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伤害。”
孟清很是感动：“多谢大王……”
“对了，孟哥哥，寡人听说国师最近在暗中联络一些大臣，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孟清心下一沉。
虽说权势滔天，但真正在朝堂里，国师其实称得上是个孤臣。
哪怕几乎称得上掌握了整个朝堂，但从前能算是与国师是走得近的人，那是一个都没有。
那么，如今国师暗中联络的这个人……会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呵，他真是应该感谢君王的信任啊。
小君王也不多想想，心思缜密、只手遮天的凛国师，怎么可能会疏忽到让他发现这些东西。
如今轻视国师的，恐怕不是他孟清吧。
凛长泽，半遮半掩的透露出这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清微微一怔：“哦?竟有此事……大王，恕臣近日忙于公务，一时竟是疏忽，还请大王宽恕。”
宣景祐摇摇头，软声安慰他：“寡人知道孟哥哥很忙，不会怪你的。”
“谢大王体谅……”
宣景祐紧紧抓着他的手，一副依赖的模样，忧切问道：“孟哥哥，寡人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呢？
凛沧，我明白了，你是在逼我。
孟清顿了顿，目光渐渐坚定起来，沉声：“大王，臣愿为大王除去此贼，以保大魏万年!”
……万年，呵。
多年以来，他在朝堂的经营已经渐渐的走上正轨，国师一倒，这魏国，便是落入他的手中了。
小国君，你以为你摆脱的是噩梦吗。
……罢了。
毕竟是与他相处了那么多年的君王，他还是，留给宣景祐一线希望吧。
无尽黑暗中的一点光亮，最是能让人发疯呢，不是吗。
用尽所有的力量，去追寻，去掌握……哈，到头来却只发现大势已去，这岂不是很有意思。
……
宣景祐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又露出几分迟疑：“国师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除去他，恐怕并非易事。”
孟清宽慰：“臣会想办法，请大王放心。”
好的办法，其实有很多。
毕竟当国师主动想要退出时，只需要一些最基本的手段，就足以将这个人置于死地。
……可他怎么，偏偏就想要做一些很糟糕的事情呢。
啊，一切似乎脱离了原本的计划了。
……
“嗯，寡人相信孟哥哥。”少年国君垂着头，乖顺的说，目中的野心和狠厉一闪而逝，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有孟哥哥在，寡人就安心了。”
“天色不早了，孟哥哥也早些休息吧。”
孟清：“大王，臣告退。”
“嗯，孟哥哥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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