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千凝捂着脖子,从床上猛地坐起来,脖子上似乎还遗留着余痛。
难道刚才还是在做梦?
不,那痛感绝对不是在做梦。
来不及穿鞋,她光脚跑到桌案前。支摘窗没关,桌上的纸张被风轻轻吹起。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历书,天贵九年八月十九。
还是她死亡那天!
心脏砰砰作响,她打开桌案下的小抽匣,那张昭示着她死亡的纸条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八月十九,你会死于妖兽之口。”
千凝大口喘着气,心脏一下一下不断撞击着胸腔。她又回到了死亡之前,这一回比上一次似乎更早一些。
外面阳光大盛,暖暖的光透过支摘窗照进室内。千凝却手脚冰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纸条上的字。
那是她的判决书。
看着看着,那几个字像是变成了嘴,一张一合,叫嚣着要啃食她的血肉,将她碾碎。
血,有血从字的一笔一划中渗出,流下,攀爬到她的身上。裸露在外的一节皓腕很快被血迹沾满,并且蜿蜒着朝她的衣袖内爬去。
痒,好痒,手臂好痒!
“姐姐!”
千凝猛地惊醒,手中的剪刀“咣当”一声坠落在地上。原本白皙的手腕上出现一小道血痕,刚才剪刀的位置就在这里。
明媚的阳光爬到她身上,将她一整个包围起来。千凝动了动手腕,温暖的热流涌遍全身。
接触到阳光,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真的还活着。
千凝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地她眼角泛起泪花。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但是只要她还活着就是很好的一步了。
“姐姐,你怎么哭了?”
千凝这才注意到那个救了她一命的声音,是那个她帮忙捡蹴鞠的少年的哥哥,此刻歪着头正疑惑地看着她。
千凝一把抹掉眼角的泪花,摇摇头:“没,太阳很温暖,却也有点刺眼。”
注意到他手上的渔具,千凝指了指问道:“你是要去抓鱼吗?可能要下雨了,注意安全。”
“下雨?”
少年抬头看天,阳光快要刺瞎他的眼睛。
九天司不是说没雨吗?
不过他也没反驳,漂亮姐姐是不会骗人的。
少年瞧了一眼手中的渔具,语气染上兴奋:“姐姐,那条干涸的河里突然冒出好多鱼,我现在要去抓鱼,等我抓到鱼送给姐姐!”
河!
千凝想起上一次死亡之前,孙大娘也说了那条鱼是春水河钓上来的。
“不能去!”
千凝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气用的很大,想要要将他拖进来一般。
“姐姐,好疼。”
千凝猛地松手,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说了句抱歉。
“为什么不能去啊姐姐?”
少年没怪她,揉了揉被她抓的手臂。
“因为,因为……”
千凝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那条河的鱼有问题,只是她内心有一股直觉,告诉她那条河很危险。
先不说为什么干涸十年的河为什么一夜之间河水暴涨,鱼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光是想到上回在孙大娘那里看到的那条鱼的眼睛,她便有点毛骨悚然。
“姐姐是害怕吗,没事的,等鱼被杀死,它就是美味的食物一点都不可怕了。”
“阿昀,钓鱼这种事情还是太危险了,最好让大人来做。”
被叫做阿昀的少年摇摇头,朝后退两步:“阿娘说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这些事情我应该去做。所以姐姐,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别!”
千凝探出头去,却还是没能抓住他。她下意识想要追过去,却在跑了两步后停下。
这件事九天司不会不知道,对,去九天司,九天司不会不管这件事。前两回九天司的人都没有出手,若是这回九天司的人参与进来,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她能够躲避死亡这个诅咒?
打定主意,千凝借了匹马,直奔九天司而去。
九天司的侍卫刀剑出鞘,将她拦在外面。
“侍卫大哥行行好,我有要事禀告,我要见沈司使!”
两人对视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眼千凝。
“就你,要见我们司使大人?”
千凝点点头,她不停地抬头看看天空的太阳,估算着现在的时辰,完全没注意到两个人的神情。
“可有哪位大人引荐?”
千凝摇摇头,这个时辰她去哪找谁引荐,再说了她也不认识哪位朝臣。
听到她的回答,两人彻底变了脸色,脸上也没有先前的和颜瑞色。
“呵,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见我们沈司使?”
“就是,沈司使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要在这闹事,快走快走!”
两人挥舞着剑柄,将千凝逼退几步。
“我真的有要事,还请两位通融通融,帮我向沈司使通报一声。”
“真是冥顽不灵!你们这些刁民能有什么要紧事,我们沈司使每天处理的都是大事,没空搭理你!赶紧离开!”
“不。”
千凝看准机会,一个箭步穿过两人,跑到登闻鼓前,用力敲响。
一下一下掷地有声。
“快,快拦住她!”
两人一拥而上,去争抢她手中的鼓。
千凝抬手阻挡,一道微弱的光芒闪过,原先还一脸凶相的两人此刻正一脸痛苦地躺在地上打滚。
千凝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有一股力量从她手中喷薄而出。
她,她竟然有灵力!当初测试资格的时候,仙城的人分明说她体内半分灵力也无,就是个普通人吗?
“快抓住她!她有攻击行为!”
话音一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训练有素的九天司玄影卫,将千凝死死按住。
“我不是故意的,我要见沈司使!”
“哦,你有什么事情非要见我?”
盘踞在门上的黑龙眼睛一转,紧闭的大门应声而开。
一个白影从中缓缓走出,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千凝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好像对她有敌意。
可她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他,难道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对她怀恨在心?
千凝有些抵触这个视线,可坊间传闻九天司的沈却殷沈司使公正廉明,是人人称赞的好官,又怎么会因为刚才的小事就对她不满呢。
可能是她想错了。
“沈司使,小女有要事要禀,请司使给小女一个解释的机会。”
“哦,何事?”
沈却殷挥手让周围押着她的玄影卫退下,示意她起来回话。
“还请大人相信小女,明日妖兽会攻破圣城,残杀百姓,请大人救圣城百姓一命。”
周围一瞬间鸦雀无声,无数道目光落到她和她面前的男人身上。千凝没动,手心沁出薄汗,静静地等他回话。
“你的意思是说,明天会有妖兽攻城,而且成功了?”
千凝点点头,被妖兽啃食的痛楚犹在眼前,令她心惊不已。
“荒唐!你的意思是,你比九天司众位仙师厉害,他们没能推断出来的你推算出来了。还是说,我们九天司的人都是吃白饭的,甚至连妖兽都没拦住,放任它们进城!”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千凝连连摇头,可对方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吩咐周围的玄影卫将她拿下。
“此女扰乱秩序,散播谣言引起恐慌,九天司立即将其捉拿归案!”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她的罪名定下,被玄影卫带走时她甚至看到他眼底似有若无的嘲讽。
千凝捏紧手掌,微弱的灵力在她掌心汇聚,却很快熄灭。
她若是此刻动手,倒真是做实了她这番罪名。
“等一下。”
千凝眼中燃起希望,却见沈却殷指尖聚起红色灵力。下一瞬,手腕阵痛,翡翠玉镯从她手腕上剥离落入沈却殷之手。
“呵,妖器,怪不得你这么笃定会有妖兽。这妖兽,怕不是追随你这玉镯而来。”
“不可能!这是普通的护身法器,不是妖器。”
沈却殷瞥了她一眼,手上玉镯震颤。
“有妖兽!”
“什么?”
千凝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一个小型的猫妖,这个猫妖是从玉镯中跳出来的。
沈却殷握拳,玉镯在他手中碎成粉末。
“带走!”
千凝还处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她不相信,玉镯是师父留给她保命的东西,里面绝对不可能有妖兽。
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千凝干呕两声,强忍着不适被人推进牢里。
牢门被人用锁链从外面关上,周围的牢房空空荡荡,任何一点动静在这寂静中都会被放大。
忽地,一抹冰蓝色的微光自她掌心燃起,迅速布满整个手掌。
她不会看错,这就是灵力。为什么,为什么她突然拥有了灵力?而且在这九天司牢狱,有限制灵力的阵法,寻常灵力在这里都是会被压制到几乎没有。
她身上的这股灵力很弱,不至于被压制不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据她推算,现在距离妖兽进城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了。她若是再不想办法,又要重复前两次的悲剧。
千凝环顾四周,这些墙上画满阵法,强行破坏肯定是不行的,再说她也没有那个本事,唯一的出口只有面前这道门。
这道门进来容易想出去难,看来得动用一点小手段了。
打定主意,千凝弯腰将地上的石子踢走,吹了吹灰尘,就地一躺开始滚动。
“救命啊,救命啊!”
“吵吵什么吵吵什么?再吵吵割掉你的舌头!”
一个微胖的狱卒满脸不耐烦,手压在腰间佩刀上,随时准备抽出来。
“狱卒大哥,我肚子疼!”
狱卒朝她的方向看一眼,皱着眉头:“别耍花样。”
“狱卒大哥我哪敢耍花样,我就是一个普通百姓,这里还有阵法压制,我根本不可能会耍花招。”
狱卒转念一想也是,这小娘子看起来就柔弱,而且这儿的阵法可是沈司使亲自带领九天司的几位仙师布下的,不可能会压制不了一个小姑娘。
“最好像你说的那样。”
“哗啦啦”的锁链声响起,千凝藏在袖子中的手暗暗运起灵力,在他将门打开的瞬间,一抹冰蓝色飞出直直撞进他腹部。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呼叫,直直摔在地上。
千凝甩了甩手上还残留着的冰蓝色灵力,等它完全消散。
“谢谢……”
话还没说完,千凝就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刚才被她打倒在地的狱卒,此刻正化作粉尘一点点消散。
千凝不可置信地去碰他,完全摸不到任何实体。
她杀人了?
千凝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她的手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几息之间,躺在地上的狱卒在她面前彻底消散。
“老张,到底怎么了?”
另一个高瘦的狱卒走过来,看见了那个微胖的狱卒彻底化为粉尘消散。
“你,你!你杀了老张!”
“不,不……”
高瘦狱卒拔刀砍过来,千凝抬手阻挡。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透过指缝看过去,只见他也如先前的狱卒一样正在慢慢消失。
千凝转身就跑,她现在很确定,她没有动用灵力,那就说明这两个狱卒不是她杀的!若是她继续留在那里,说不定她也会落得与他们一样的下场。
千凝一路狂奔,遇见的几个狱卒全都在消散。她不去看,不让那些影响到她。
前方终于出现一抹光亮,就在她松一口气时,身后传来一道空灵苍老的声音。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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