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乌发盘起，坐在会客的沙发上，袖子半挽，垂在脸侧的碎发清冷温柔。
她来旻大谈合作。在会客室里快速翻看着手里的文件资料，这时候，刚进来的一位老师和旻大数院的副院长聊了起来。
庄仪简无意间听到程奚的名字，多留意了一分。
她记得对方在旻大念书。
“最近我们学院不是在拍新的宣传片，筹备的怎么样了？”
“学生会文案写的差不多了，人还没定下来。”
副院长一拍脑袋，心里有了个主意，“程奚那孩子你记得吧，长得端正漂亮，明眸皓齿，你多给人家点报酬，拉过来帮忙入个镜？”
“程奚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成绩好形象佳。”
进来的老师感慨。
副院长却将目光转向了沙发上安静坐着的女人，说：“庄老师，你和程奚那孩子不是关系挺好的，能帮忙问问吗？”
手里的文件夹被合上，发出很轻的一声。
“不用了。”女人抬眸，一言否定了这个提议，末了补上一句解释，“程同学最近在忙着准备竞赛，恐怕没时间参加。”
然后起身，将看完的文件还给了副院长。
“这次研讨会的资料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璟大了，还有个会要开。”
“庄教授辛苦了，慢走。”
庄仪简礼貌的点点头，带上办公室的门。
想到刚刚的那番交谈，她轻勾了勾唇角，眸底的墨色不可见的深邃了几分。
端正漂亮，明眸皓齿，张老头看人的眼光倒还不错。只可惜这人是她的，所以怎么都不能借过去帮忙。
离开学院，她回到车里，坐进驾驶室。
庄仪简点开手机相册，找到了去年程奚去参加比赛拿奖的视频。
镜头里年轻女孩一身白衬衫配黑裙子，扬着眉眼，唇红齿白，神采奕奕的，手里举着奖杯和老师们一起合照。
笑的是那样开心，像把盛大的阳光都揉进了一双明亮眼眸里。
视频播完，自动跳转到下一个，是程奚拿奖下台后第一时间给她录的感谢视频。
女孩的语气激动无措，青涩的笑着，眉眼很漂亮，“庄老师，我……真的很感谢您。没有您的支持和帮助，我肯定进不了决赛，更没可能拿到国一的。”
“真幸运啊，能够遇上您这么好的人。”
……
庄仪简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眼神晦暗不明。
她关了手机，身子后仰靠在座椅上。
从第一次见到程奚起，她脸上那张全完无缺的面具莫名被砸出一条裂隙。
一阵风从裂隙里透过去。
所有难以言说的念想、冲动就此扎了根，像把火一样罪恶的，疯狂的生长，低温灼烧着她的每一寸骨骼血肉。
想摧毁也好，想占有也好，想多关心一点，看这个孩子成长，再往前走一点也好。
她想要她成为她的所有物。
她想留在她身边。
往后，每一次蓄意的靠近都是无法克制。
庄仪简想，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
周六晚上的时间，程奚一般没有其他安排，只留给庄仪简。
庄仪简有空的话，她们会见面，做一些情人之间应该做的事情，女人将其称之为约会，当然，她不这样认为。
不过，她也没法像界定算式一样，去界定这些事的性质。
在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没开始之前，庄仪简偶尔也会在这个时间段约她，有时候带她去吃饭，有时候会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简单的散散步。
她们聊的话题也仅限于数学。
程奚真的很怀念那段时光，和女人一起在海岸边无所事事的漫步，任凭海风吹拂过发丝，从阿基米德的圆聊到黎曼猜想。
对方总能解答她的疑惑。
她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回忆。
庄仪简的温柔是裹着蜜糖的毒药，咽下去，最后会疼的眼泪掉出来。
“在想什么？”女人温声问，面前的红酒杯映出蜡烛晃动的烛火，黑发挽起，优雅的拿着刀叉切着碟子里的牛排。
餐厅里播放着有格调的古典乐，淡淡的香薰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晚上的一切都很完美，除了程奚没什么胃口。
庄仪简点了一桌子的菜，她只是机械性的嚼着食物，时不时看一眼窗外。
在那灯红酒绿之间，程奚瞧见一层轻纱。
庄仪简把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试试，这家餐厅的牛排还不错。”
女人审视的目光晃过她的锁骨，再到她纤细的腕骨，抿了抿唇，“程同学，知道吗，很多次我都担心你因为吃得太少而在课堂上晕过去。”
“要多吃点才行，计算同样也是件很耗体力的事情。”
“不会的。”程奚觉得这说法太夸张了，她又不是什么弱柳扶风的人。
女人端起红酒杯，喝了口酒，唇色被染得嫣红。
她总是喜欢盘发，匆匆忙忙的从下午一场正式的学术交流会赶过来，身上还穿着件藏青色旗袍，腕间戴着只白玉镯子。
仰头间，曲线绰约，灯光淌过的肌肤白腻如玉。
慢慢饮尽红酒杯里的液体，庄仪简有种放松的微醺感，心底莫名冒出一丝悸动，像羽毛一样挠着她轻轻浮起的心脏。
她说话的嗓音带了点哑，主动和坐在对面的程奚找话题，“最近会很忙吗？”
“还好吧。”
程奚垂眸，默默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前段时间，一直在准备教资考试，考完就轻松了不少。”
“我没有想当老师的打算，是被室友拉着一起报的。”
“还有呢？”庄仪简眼眸微暗，端起杯子抿了口红酒，悠悠的问，总表现出一副善解人意，乐意倾听他人话语的样子。
“庄教授想知道吗？”程奚问，明目张胆的试探。
得到庄仪简的示意后，她继续往下说：“听课的时候我学了一点东西，比如什么教师的职业道德规范，爱国守法，为人师表……”
程奚说到一半，声音停住。
庄仪简的高跟鞋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鞋尖，随后，那不安分的鞋尖顺着她的脚踝，极慢地、若有似无地向上蹭了一下。
女人抬眸看她，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微微挑了挑眉，“那程同学觉得，我够不够关爱学生呢？”
程奚仿佛被微弱的电流击中，猛地绷紧了身体。她在桌下伸手想推开对方的脚，反而被庄仪简用鞋尖勾住了，气息微乱。
女人抬眸看她，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微微挑了挑眉，“那程同学觉得，我够不够关爱学生呢？”
程奚抓住那只作乱的手，气息微乱。
她朝庄仪简笑，咬着牙说：“当然，再也没有像您这样身体力行关爱学生的好老师了。”这话里全是反讽。
“可我也不是你的老师。”庄仪简不逗她了，把手撤开。
她捏了下程奚的指节谈正事，“小奚晚上是想去宾馆，还是想去我家，选一个？”
程奚正在喝饮料解气，一听这话直接被呛住，低头猛地咳嗽起来。
庄仪简过来帮她拍背，顺便替她做了决定，程奚听见女人撩人的低笑落在耳边。
“知道了，是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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