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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联盟

高殷、高绍德他们离开后,天色渐暗。

李祖娥让其他宫人都退下,就只余绿鬟和李萱华两人贴身侍候。

李祖娥安静坐在铜镜前,任绿鬟给自己卸去珠钗,一头青丝瞬间如绸缎一般披散下来,柔和的烛火照着她清冷的面容,添上一丝暖意,也映亮着她那萦绕着疲惫和忧愁的眉眼。

今日高湛擅自闯宫之事让她心烦意乱。

“娘娘放心,今日之事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不得透露半个字。”

绿鬟语气安抚,却忍不住心里的怒气,低声骂道:“只是那长广王…如今简直是欺人太甚!不仅未经通传、擅闯娘娘您的寝殿,而且言语无状,行为僭越…”

“还有那个刘桃枝,先前不过就是先帝养的一条会咬人的恶犬,如今竟敢明目张胆跟在王爷身后,对着娘娘龇牙!简直是猖狂,不就是仗着陛下年幼仁厚,不敢轻易动他们这些勋旧武人吗!真真是狗仗人势,可恶至极!”

李祖娥默然不语,高湛此举,确实僭越至极,狂悖至极,今日竟敢无视宫规礼法,带人私闯后宫,明日是否就敢逼宫?

还有那个刘桃枝,如今竟也跟了高湛?

高湛今日一举也足以让李祖娥感受到他的气焰之盛,他不仅丝毫没有把她们母子放在眼里,而且…他的触手竟然已能轻易伸到她的宫门前。

宫里的这些人,最是见风使舵,今日刘桃枝敢拦她的贴身侍女,明日就不知道她身边会有多少人暗中倒向高湛、高演二王。

这股势力简直令她脊背发凉。

李祖娥紧紧抿着唇,盯着铜镜里的自己,那张脸上,那双眼睛里,都已压不住心里的怒火和恐惧。

绿鬟压低声音道:“娘娘!此事绝不能就这样算了!长广王再嚣张,也是臣子!您就该立刻去告诉陛下,召杨令公来,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知!就以此大不敬之罪使人弹劾他!顺势便可夺其位,削其爵,看他还如何嚣张!”

李祖娥若有所思,一直站在旁边的李萱华却突然开口:“娘娘,奴婢以为,此事…不宜声张,尤其是不能让陛下知道。”

绿鬟蹙眉:“李昌仪,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娘娘委屈就白受了!长广王今日就敢闯宫,若无严惩,今后呢?他…”

绿鬟脸色煞白的止住了话头,却也说出了李祖娥如今内心的恐惧和顾虑,谁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李萱华神色却是淡淡的,垂眸道:“娘娘,奴婢只是觉得…此事关乎娘娘清誉,更关乎陛下和皇家的颜面。

她的语气也格外冷静:“先帝刚刚薨逝不久,新朝初立,百事纷乱,正是后宫禁庭混乱空懈之时,先帝余威尚在却已无人真正能制约二王,长广王正是算准了时机,才敢如此欺娘娘和陛下势弱而闯宫。”

“若是将今日之事闹到朝堂之上,且不说杨令公能够凭此一举扳倒手握重兵的长广王,就算成功了…天下人会如何议论?悠悠众口,又如何堵得住?他们不会说长广王如何僭越,只会捕风捉影,编排娘娘的宫帷秘事,甚至…说是娘娘和长广王早有私情,互相勾结。”

这番话说的李祖娥和绿鬟的脸色都白了。

“这…”

李萱华继续道:“何况就算群臣以此事弹劾长广王,太皇太后那边又会怎么想?毕竟长广王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儿子。太皇太后素来宠信两位王爷,岂会坐视不理?”

“到时候娘娘和陛下不仅清誉受损,而且最终还是扳倒不了他,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恐怕这也正中长广王下怀!他恐怕…巴不得娘娘声张出去,把水搅的更浑呢。”

李萱华的冷静分析此时就像一盆冷水,浇熄了绿鬟的怒火,也让李祖娥从屈辱和愤怒中清醒过来。

她不得不承认,李萱华说得对。

高湛此举,恶毒就恶毒在这里。

她作为太后,被臣子如此侵犯,却无法声张。

打断牙齿和血吞,反而是她们母子如今惟一的选择。

李祖娥深吸一口气:“阿萱说得对。”

“若是传出去…只怕最后被唾沫淹死的,就先是哀家这个招惹了小叔子的寡妇。如今这局面,除了咽下去,没有别的法子。声张,是自取其辱…更是…授人以柄。”

高湛今日此举,让她愤怒,更让她寒心,让她恐惧。

“但是吞下去不代表就算了。”

李祖娥冷冷道:“他今日敢闯宫放肆,明日就敢行悖逆之事。而他如今倚仗的,无非就是手里的权柄和兵马。”

“只是…”

她无法直接干政,私见杨愔目前也只会被授人以柄,反而不利。

李祖娥叹了口气,愈发觉得内心沉重,思绪复杂。

这复杂的政局,背后的算计,阴谋,人心,只让她觉得疲惫不堪,但是她却也无法自主地卷入这权谋政治的洪流之中。

愈是接触,便愈能感受到那份压抑,那份凶险可怕。

她没有办法让只有十五岁的儿子承担这一切,却又在其中感受到身心俱疲,无能无力。

她如今就像独自进了窄巷的盲人,越往里面走,就愈发迷茫,愈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是她无法去掌控,也无法去改变的东西。

哪怕她如今身居高位。

权力给她带来的,并非快乐,而是更深的疲惫和痛苦。

她甚至开始理解曾经的高洋,理解那团暴戾疯癫外衣下裹着的扭曲又痛苦的灵魂。

权力和**彼此滋养,就是会把人一点点变成一个可怕的怪物。

曾经的她被高洋完好的护在身后,从未接触过政治权谋的黑暗。

正如他曾说过的,所有的风雨,他都挡在前面,替她担了。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人人都为之惧怕的可怕怪物,深陷漩涡之中,拼尽全力为殷儿铺路,却依然舍不得伤她一分。

如今李祖娥自己深处这处处皆是算计的诡谲权谋之中,才知艰难。

560年的春似乎来得特别早。

冰雪消融后,天地间似乎立刻笼罩着一层暖意。

新君的即位使得新朝的气象发出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洋曾经血腥暴力统治下的阴影仿佛也都在春风里缓缓散去了。

天子虽然年幼性弱,却并不是毫无主见和头脑的傀儡。

更难得的是,他有着和他父亲截然不同的性情,为人仁德清明,又十分好学,体恤百姓,颇有明君仁主之风。

然而这北齐朝堂之上,诸王心思各异,各方势力博弈相争,形势就如同冰湖之下的世界,深不可测,暗流汹涌。

高孝瑜在自家府邸组织的龙船游宴就设在雪融后的初春时节。

偌大的龙船装饰奢华贵气,载着美酒、佳人于湖上荡漾,船身破开仍带着薄冰的平静湖面,缓缓前行。

两岸绿柳映水扶风,于春风里舒展着曼妙身姿,一汪碧色天际倒映湖水之中,如澄澈通透的玉琉璃。

甲板上设着暖炉,酒案。

空气中初绽的花香,混着酒香和胭脂香气,丝竹声隐隐,舞姬莲影蹁跹。

一众锦衣华服的亲王贵胄子弟半倚谈笑,眉眼间尽是风流闲适。

他们或赏乐观舞,或饮酒射箭,笑声阵阵。

高演和高湛来时,高孝琬、高孝瓘两兄弟正在比试射箭,高孝瑜懒懒倚在一旁,正和赵郡王高睿饮乐谈笑。

高睿是高欢的侄子,也是高演和高湛两人的堂兄。

因满月时父亲便去世,高睿自幼就被高欢抚养长大,袭爵南赵郡公。

他性格聪慧,文武双全,行事干练,又低调谨慎。

北齐建立后,他深受高洋的信任,年仅十七岁便出任定州刺史,加抚军大将军,六州大都督,后又奉旨兼修长城,直到高洋去世前他都是加官晋爵。

高演、高湛两人带着各自心腹登船后,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寒暄,各自落座。

酒过三巡,气氛也在歌舞中渐渐熟络起来,起初大家也只是射箭饮酒,点评歌舞,谈论风月,仿佛只是一场普通的宗室宴饮。

直到高孝琬突然将话题转到了杨愔近期的一系列改革上。

高孝琬身为高澄嫡子,仗着出身素来骄矜自傲,心直口快,高洋在世时,他只能憋闷着,不敢胡言乱语。

如今高洋已逝,他几杯酒下肚,心里的那些不满瞬间就如湖风般散开。

“杨愔那班老东西,如今在朝堂上愈发猖狂!推行什么狗屁改革,假模假样的自己先辞了开封王的爵位,什么整顿吏治,裁撤冗官,削减用度,分明就是看我们高氏宗族不顺眼,变着法的削权揽权,还有那小皇帝…”

他哼笑一声:“哼,躲在深宫里,什么都听杨愔的,这可倒好,得罪了一批人。”

高睿闻言只是微微蹙眉,高孝瓘低头喝酒,并不言语。

高演望向湖面,像是根本就没听见,高湛摸着玉扳指,也若有所思,并不开口表态。

见气氛突然凝滞,高孝瑜抬手挥退所有舞姬侍女,只余他们兄弟叔侄几人。

“今日,侄儿还请了一人。”

高演和高湛都抬眸望去,只见一艘小船已从湖边向他们缓缓行来。

靠近后,他们才看清,竟是平秦王高归彦。

高归彦是高欢族弟,是其父高徽和他人私通所生,九岁才被高欢接到洛阳,后养在堂叔高岳的身边,然而高岳待他极为刻薄。

北齐建立后,曾被封平秦王,因征讨侯景有功,被高洋拜为大将军,封长乐郡公,后来他向高洋暗中进馋,使得叔父高岳被高洋疏远斥责,甚至忧惧而死。

时人皆认为是高归彦鸩杀了高岳。

然而高归彦却一路升迁,成为宰相,甚至最后接受高洋遗诏,辅政少帝高殷。

高归彦身为辅政大臣,他的到来让诸人眼神愈发微妙起来,却也纷纷起身见礼。

高归彦飞身上了船,朗声笑道:“诸位王爷好雅兴!”

他也不客气,自己捞起酒坛倒了一大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径直怒骂道:“杨愔那个老匹夫,欺人太甚!先帝刚走,他便直接一道手令调了老子五千精锐去晋阳,连个招呼都没和老子打!如今又要搞什么削爵改革,处处排挤老子,老子忍他很久了!”

高归彦的这番话犹如一粒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他的表态也让众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气氛也再度活络起来。

大家虽不言明,却大多已经借着这场游宴试探出了彼此立场。

酒过数巡后,话题又从严肃的政事转至风月女人的身上,渐渐放纵起来。

高孝琬带着醉意,笑嘻嘻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高孝瑜,语气轻佻:“阿兄,别说这些扫兴的了,听说你最近总往太皇太后宫里跑,看上了一个什么叫做…哦,尔朱摩女的婢女。滋味如何?可是比你家那位卢氏夫人…更解风情?”

众人皆是一阵哄笑。

高孝瑜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之色,随即化为得意,笑骂道:“去你的,休要胡言!”

亲王私通婢女,说出去的确不光彩,然而这些风流韵事在男人们眼里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哪怕正妻美若天仙,也妨碍不了他们在外沾花惹草,浪荡风流。

何况对他们而言,对女人的征服和占有,非但不是耻辱,反而是值得夸赞和炫耀的事情。

高湛饮了一口酒,状似无心地开口。

“说到这个,皇嫂身边那个李昌仪,倒是个妙人儿,可惜…”

高演的心腹王晞突然接过话:“说到这个李昌仪,我们王爷倒是对她有过恩呢。还记得那年大雪,她在宫里被人欺辱,冻得瑟瑟发抖,还是王爷出面维护一二。”

王晞玩笑似的话里别有深意,高湛笑道:“没想到六哥还有这般英雄救美的时刻。”

高演瞥了一眼王晞:“陈年旧事,何必再提。”

高孝琬喝得此时已经双颊发红,脑子发热,听到“太后”“皇嫂”等字眼,不禁想起一些模糊的传闻,笑嘻嘻望向高湛,口无遮拦地调侃。

“嘿嘿,要说和太后亲近…九叔…小时候我们可都听说,您和阿…和太后娘娘关系曾经才最是亲近呢!那时候您可是天天追着娘娘身后阿嫂阿嫂地叫…呃…”

他话还未说完,高孝瑜脸色骤变,厉声打断道:“孝琬!你喝多了!胡说什么?!还不闭嘴!”

众人心头一凛,船上气氛也凝固了,高湛脸上的笑也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看向高湛和高孝琬二人。

高孝琬这话太过僭越,几乎直指高湛和李祖娥之间有私情!

高孝琬被这一声厉喝的酒醒了两分,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我…”

高湛的手猛地握紧了杯盏,低垂的眼眸深处瞬间涌现一股强烈的戾气和杀意,周围的气温都仿佛骤降了好几度,和士开默默立在他身后,低垂着眸也不敢作声。

然而,仅仅片刻,高湛的神色便缓和了,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委屈混着愤懑的神情。

他冷哼一声:“孝琬,你喝多了,尽胡说些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年少无知的孺慕之情罢了,也值得拿出来说嘴?”

高湛扫了一眼在场诸人,语气听起来沉重痛心。

“本王自问,对待二哥留下的血脉,对待皇嫂,从来都是恪守叔父之责,一片赤诚,只念着骨肉亲情,辅佐幼主匡扶江山社稷。”

“可如今陛下年幼,受小人蒙蔽。”

他无奈叹息一声:“皇嫂她…唉,也是处处提防,猜忌我们这些至亲。”

“杨愔等人为何敢如此嚣张?不就是因为陛下和娘娘不信我们自家人,宁可信那些外姓汉臣吗?他们是要把我们高氏子孙都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啊!这岂能不令人寒心痛心?”

高湛这番话,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高孝琬带来的尴尬气氛,又迅速将私人话题引入到他们如今倍受猜忌和打压的政治层面,瞬间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也再度引起了他们内心的危机感,引燃了那些对高殷,李祖娥、杨愔等人的不满。

众人神色愤慨,言语应和之间,尴尬气氛已经烟消云散。

游宴中途,夜色渐深,众人微醺,各自饮酒比试或是欣赏歌舞。

高演独自一人凭栏而立,望着远处漆黑的水面。

高湛缓步走近,手里拎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来到他身后。

他斟满一杯酒递给高演:“六哥,倒是沉得住气。”

高演微微一笑,接过酒杯,与他轻轻碰了一下:“九弟刚刚说的真好。孝琬素来说话口无遮拦,你别介意。”

高湛嗤笑一声:“一个小辈的醉话罢了,当不得真。”

两人并肩而立,微风轻拂。

高湛道:“众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就连高归彦都已经表明心迹,如今朝里诸臣,可都看着六哥您呢。”

“难不成,真要让杨愔那群人占了上风…”

他微微压低声音:“夺了我们兄弟的权?”

“皆是便是人为刀俎,你我皆是鱼肉,任人宰割。”

高演玩弄着手里的杯盏,语气淡淡:“杨愔?杨愔再可恶,也不是是台前之人。真正棘手的是…”

他顿了顿,终于侧头望向高湛:“是他背后的人。若非先帝遗诏,若没有宫里的默许和支持,他岂敢如此大刀阔斧,动勋贵的利益,削宗室的权柄?”

高演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试探。

高湛轻笑一声:“陛下年幼,易受小人蒙蔽。你我兄弟忠心耿耿,皆是为北齐江山着想,岂能让陛下处处受制于外姓汉人权臣,沦为傀儡?待诛了那群离间天家骨肉,欺君罔上的奸臣,事成之后,陛下依然是陛下,我等身为臣子,身为皇叔,自当尽心辅佐,届时,谁敢说我们半个不字?”

高演深深看了高湛一眼:“九弟能这样想,自是最好。纲常伦理,不可废弛,你我身为皇叔,自然一切都要为了北齐江山和陛下安危着想。”

他话锋一转,语气冷沉。

“杨愔,燕子献,宋钦道…还有可朱浑天和,娥永乐这些禁军将领,皆是其党羽爪牙,必须一击即中,连根拔起,绝不能给他们喘息反扑之机,否则,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高湛微微一笑:“这是自然。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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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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