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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瞒天

斛律明棠说完就拉弓试了试手。

她年纪虽然小,姿势却很是标准,颇有种将门虎女的飒爽。

高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自己的小弓,他力气小,穆提婆便立刻在一旁十分殷勤地帮他调整姿势,嘴里还不停地夸赞。

“殿下真聪明!一学就会!”

斛律明棠撇了撇嘴,又望向那些固定的靶子,觉得有些无趣。

穆提婆敏锐观察到了她的神色,眼珠一转,笑着道:“想必这固定的靶子配不上小姐的身手,来人!”

他拍拍手,唤来侍从附耳吩咐了几句。

很快便又几个身手敏捷的侍从举起了绑着彩色布条的靶子,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跑了起来。

这是他们经常会和高纬玩的小游戏之一,既不会让高纬因始终射不中靶子而不悦动怒,又可以陪他练习箭术,玩个尽兴。

穆提婆殷勤道:“殿下,小姐,这样是不是有意思多了!你们试试!”

高纬果然被那些移动的彩色靶子吸引了注意力,他努力拉开弓,不过因为年纪太小,力气和准头也差得太远,因此箭矢一飞出去就软绵绵地掉在地上,连靶子的边都没挨到。

不过那些举靶的侍从也极尽逢迎,故意做出惊险闪躲或者被射中的滑稽模样,引得旁边侍从的配合的惊呼和喝彩。

高纬虽然没射中,但是毕竟年龄小,好哄,看着那些人的滑稽表演也觉得有趣好玩,嘴角微微往上翘了一下,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只是这明显的逗弄小孩子开心的把戏在斛律明棠看来却觉得有点假。

她毕竟是出身将门,从小跟着父兄耳濡目染,看不上这样的假把戏,禁不住撇嘴道:“这样有什么意思?射不会动的靶子和会动的人,还不是一样的?要射,就射天上飞的才显本事!”

跟着她身后的斛律簌清突然怯生生开口,小声说了一句。

“阿姐…天上的鸟儿飞的好好的,射它做什么?多可怜…”

斛律明棠本就骄纵,此时被庶妹反驳,顿时觉得好没面子,立刻瞪了她一眼,语气骄横道:“你懂什么?!射猎本就如此!你不会射就闭嘴到一边待着去!别扫兴!”

斛律簌清被骂得眼圈一红,委屈巴巴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穆提婆在一旁默默观察着,正好看到斛律簌清这副委屈怯懦、我见犹怜的模样。

他禁不住心想斛律光这庶女比那骄纵的嫡女瞧着可顺眼多了。

穆提婆的父亲在东魏孝静帝时期因谋反被杀,因此他自幼就随母亲陆令萱没入宫里为奴为婢,受尽欺负。

直到进了长广王府,陆令萱因此获得胡长清宠爱,并成为了高纬的乳母,而他也得以陪侍高纬左右。

这一路走来,他尝尽人情冷暖,母亲对他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要学会怎么讨这些贵人开心,尤其是这位小世子。

高纬这位小主子就是他和母亲后半辈子最大的倚仗。

虽然在这些贵人的眼里,他们这些奴婢的尊严和命都一文不值。

这些年他也见惯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倒是也习惯了。

然而习惯却不代表他喜欢。

因此,斛律簌清此时的怯懦反而引起了他的一丝注意。

也许是斛律明棠那股有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蛮横骄纵的性格本身就让出身卑微的穆提婆内心隐隐反感。

但是他也知道胡长清和母亲让他陪侍左右的意思,不过就是为了让斛律明棠和高纬能相处融洽,好促成这桩联姻。

若是成了,那这斛律明棠今后便也是自己的主子了。

而这斛律簌清,虽然身份不如斛律明棠,但好歹也是斛律家的贵女。

这么多年的经验和心得早就让穆提婆学会了左右逢源,秉持着谁也不能轻易得罪的原则,他立刻上前打着圆场。

“明棠小姐说得是!射鸟才显真本事!殿下,咱们试试?”

看到高纬点头,他方才示意侍从。

很快就有一群麻雀恰好被惊动,从树丛中飞了起来。

斛律明棠这才来了些许兴致,想着在高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便动作利落地搭弓射箭,一箭射出时竟真的擦着一只麻雀的翅膀飞了过去,射下了几根羽毛。

虽然没有完全射中,但是她也依然略带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看!”

高纬也被激起了好胜心,他努力拉开自己的小弓,对这鸟群胡乱射了一通,结果连麻雀边都没挨到。

他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斛律明棠却没理他这明显不高兴的神情,张弓又来了一箭,这次还真射中了一只麻雀的羽翼。

那只雀儿惊惶地扑棱着翅膀跌落在了不远处的草地上,斛律明棠兴奋极了。

“我射中了!!”

她飞快地跑过去,其他人也跟在后面,斛律明棠那那只尚在挣扎的受伤雀儿拎到高纬的面前,得意洋洋。

“你看!”

高纬看着那只扑腾的雀儿,又想到自己一箭都没中。

他不仅输了,还输给了一个女孩子。

高纬从小就是被身边人宠着、捧着长大的,此时那股被骄纵出来、不喜欢被人忤逆和因挫败而生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讨厌!他不喜欢!

高纬小脸绷的紧紧的,做了一个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径直伸出手,一把粗鲁地从斛律明棠手上抢过那只受伤的鸟儿,直接摔到了地上,然后抬起小脚就毫不犹豫地踩了下去。

斛律簌清惊呼一声,捂住小嘴,斛律明棠也傻傻怔在了那里,完全没反应过来。

高纬看也不看她们,抿着唇,重重踩了好几脚,直到雀儿彻底没有了反应,还要再碾上两脚踩平。

斛律明棠傻眼了,她见过父兄射猎,但是并没有见过这样…带着明显泄愤的、近距离的虐杀,这让她既惊愕,又有点小小的反感。

周围也变得死寂,刚刚还喝彩的侍从们这时候也不敢出声了。

他们都知道,世子爷生气了。

而穆提婆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笑嘻嘻上前缓和气氛。

“殿下好脚法!这扁毛畜生惹我们世子爷不高兴,就该这么处置!”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阿兄!”

这稚嫩的声音瞬间打破了空气里弥漫的尴尬。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娃娃正被乳母牵着,往这边走过来。

他穿着一身极其考究的正红色锦绣小袍子,用得是光泽莹润的蜀锦,上面用金线和彩丝精细地绣着栩栩如生的瑞兽戏球图,腰间束着金腰带,甚至还挂着一枚质地极佳、玲珑剔透的玉佩,那袖口和衣领处镶着一圈柔软雪白的狐裘,既显贵气又衬得他的小脸粉嫩。

这娃娃虽然瞧上去年纪极小,但是生得极好,那通身的贵气和模样竟丝毫不逊色世子高纬,甚至比怯懦沉默的高纬瞧起来更加大胆灵动,眉眼间亦能看出高湛的俊美影子,却又比高湛多了几分孩童的纯真和娇憨。

这正是高湛和胡长清的次子,高纬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高俨。

此时高俨已经走到众人面前,正用那双乌溜溜的像是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们,最后落在了地上那已经被高纬踩扁的小鸟身上,又抬头看看绷着脸的兄长,再蹲下来伸出小手戳了戳,声音奶呼呼的。

“鸟鸟死了吗?”

斛律明棠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生得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眼睛一亮,潜意识里就觉得这娃娃看起来比高纬还可爱,又想缓和气氛,便脱口而出。

“哇!好可爱的小郎君!他是谁呀?”

穆提婆连忙介绍道:“这是殿下的弟弟,东平王。”

斛律明棠蹲下身去,笑着去摸高俨软糯糯的脸蛋。

“东平王?长得可真好看!比画上的娃娃还可爱呢!”

高纬更加不高兴了!

自从这个弟弟出生,母亲眼里就只有弟弟了!

他年纪虽然小,却也知道自己的注意力都被这个弟弟抢走了,现在就连这两个大姐姐都夸弟弟可爱。

高纬将小弓重重摔在地上,带着明显的愤怒和委屈。

“不玩了!没意思!”

他一说完,扭头就朝胡长清所在的方向跑去。

穆提婆连忙追了上去,留在一脸惊愕蹲在那里的斛律明棠,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这个年纪不大但脾气不小的世子爷了。

斛律簌清小声道:“阿姐,我们…是不是惹世子生气了?”

斛律明棠站起身来,看着高纬跑远的背影,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脾气还真怪。”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顺势又捏了一把高俨的小脸。

“还是这个小娃娃可爱!”

高纬和斛律明棠的初见虽然并不太美好,然而胡长清和斛律夫人却是相谈甚欢。

在这样一桩能够巩固家族利益的政治联姻里,儿女们的意愿和喜好往往都是最不值得一提和在意的东西。

而高演的急诏来得突然,正是斛律夫人带着子女回晋后的第三天。

但是一切却也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晋阳那边早就提前传来密报,说是高演派了尚书右仆射赵郡王高睿前来邺城传旨,于是长广王府上下早已为此做好准备。

然而高睿带着内侍监来时,高湛却佯装不知。

此时他的伤口并未痊愈,只是他也顾不上了。

没有什么比登上那个位置更重要。

自从得了晋阳消息,高湛就没有睡过,内心是既兴奋又焦灼。

得知高睿车驾进了邺城时,他就已经更衣焚香,整个王府上下都灯火通明,提前做好了各种准备迎诏。

外面冰天雪地的,寒气逼人,高湛却只觉得自己内心热血沸腾,他感受不到寒冷,也感受不到伤口的痛。

他只有一股极致的兴奋,混着浑身的血液不断地往上涌,让整颗心在颤抖,眼神也变得愈发明亮,里面熊熊燃烧的是十几年的隐忍蛰伏和膨胀的野心。

替他更衣的也是和士开。

铜镜内呈现出两人玉身长立的身影,仿佛他们早已交织在一起亲密共生的藤蔓。

和士开替他换上亲王袍服,束紧腰带,两人都未发一言,然而于镜中对视之时,都可见彼此眼底暗流涌动的波涛。

高湛穿戴好朝服,步履稳健。

和士开替他拉开门,外面寒风肆虐,夜色如墨,他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风雪里。

王府属官此时已迅速列队,长广王府所有人集结听旨。

“长广王高湛接旨——”

胡长清抱着尚且懵懂揉眼的高俨,陆令萱牵着年幼胆怯的高纬,所有人俯跪在地,一室寂静,只听见内侍尖声宣读圣旨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患病以来,日渐沉重,恐天命不永。社稷所系,在于嗣君。然,太子年幼。难当重任,为江山永固,朕决意效仿古制,兄终弟及。长广王高湛,乃朕之亲弟,德才兼备,功勋卓著,堪托付神器。即日起,废太子百年为乐陵王,立高湛为皇太弟,正位东宫,继承宗庙,总摄军国一切政务。”

“朕今病笃,国事刻不容缓,命皇太弟高湛即刻启程,火速入晋阳,以安天下黎民之心,慰朕之望。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旨意宣读完毕,厅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等着高湛的反应。

虽说高湛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听到圣旨、完全确认的这一刻,他还是大脑里轰的一下,像是什么在他的身体里炸开了,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个时候沸腾的汹涌的往头上涌去,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他将手指狠狠掐进掌心,却发现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痛意。

在这一刻,他脑海里突然浮现种种画面——

在高洋那里受到的屈辱,高洋疯癫后所带来的几近灭顶的恐惧。

这十几年的打压、猜忌,算计,十几年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么多年他甚至没有睡过一个安安稳稳的觉,无时无刻没有活在明天就丧命的恐惧不安里。

他想起的是和李祖娥之间始终犹如天堑一般的距离,是自己的婚姻成为权谋政治里的棋子,是自己新婚夜时只能借酒消愁,是当庭被羞辱怒斥为废物,有断袖之癖,是自己的心腹被迫调离身边,是被人称为心狠手辣、阴郁怪癖,是处处被算计,被逼迫,被防备,被忌惮。

如今,他终于——

终于要坐上那个位置了!

从此以后——

再也没有人能逼迫他,算计他,羞辱他,轻视他!

他可以让所有人都俯首称臣!

包括阿嫂。

她再也不能——

不能拒绝自己、无视自己、躲着自己了!

可是此时此刻,高湛并非感觉到的是极致的欣喜和兴奋,反而是种种心酸混着剧烈的委屈在他心里排山倒海而来,强烈且汹涌的泪意完全不受控制地涌上他的眼眶,让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臣…臣高湛,叩谢陛下天恩!”

“陛下龙体究竟如何?前日听闻只是微恙,何以至此啊?!”

他声音颤抖,抬起头时,已经满眼是泪,神色满是悲痛哀伤,瞧起来并非因自己即将登上大位喜极而泣,而是一副因忧心高演身体而心痛落泪的模样。

内侍监收起诏书,高睿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请起。”

“陛下…病势确实沉重,太医令皆已束手无策。此诏书乃陛下清醒时与几位辅政大臣共议所定,绝非虚言。还请殿下以国事为重,即刻准备,速速启程。晋阳上下,皆翘首以盼殿下。”

高湛看似悲恸不已,几近失态,在和士开的搀扶下方能站起身来。

“有劳二位。”

他声音仍然带着悲痛的沙哑和沉重。

“请你们稍作休息,本王即刻安排,尽快动身。”

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尽时,高湛的车驾仪仗就已全部准备妥当,直奔晋阳而去。

此时小雪裹在寒风里簌簌落下,整个邺城都是一片灰蒙,天地之间的交界被雪雾模糊,让人如同置身重重迷雾之中,只能望见城墙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高湛那威严高大的车队仪仗破开风雪往城门驶去,前面是甲胄森严的卫士开道,两侧是心腹死士随行,旌旗于寒风里猎猎作响。

高湛正端坐在中间那辆最华丽的马车里,里面铺着厚实的软毯,四璧裹着绸缎用以阻隔寒气。

然而北方的寒气却依然像是无孔不入般地从缝隙中丝丝缕缕的渗透进来,与车内的熏笼里散发出的暖香纠缠在一起。

他外罩玄色貂裘大氅,一只手撑着头,阖目养神,一只手看似无意地搁在旁边的暖手炉上,面容在玄色貂毛和华服锦缎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清俊贵气,只是也流露出几分苍白和疲惫。

和士开陪坐在侧,小心留意着高湛的状态。

毕竟他的伤还未愈,如此长途跋涉,实在令人忧心。

就在车队接近城门时,队伍前面似乎传来了隐隐的骚动,使得行进速度慢了下来。

只见城门口有一支极其简朴的车队正停在城门边等候检查,与高湛车队的煊赫威严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支队伍上悬挂着素色白纱,几乎和雪色雾海融为一体,中间隐隐可以望见好像是一辆运着棺木的平板车。

刘桃枝纵马来到高湛车驾前,低声禀报。

“殿下,是前方有一辆素车白马,似是送殡的灵车,正欲出城,守城将领正在查验公文,因而挡住了些许去路。”

高湛没想到即将龙飞之时竟会撞上发丧,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猛地睁开眼,露出不悦和厌恶的神色,语气里压不住的烦躁,眼里亦涌出一股戾气。

“晦气!谁家的?!”

刘桃枝道:“回殿下,看标识,是兰陵王府的车驾。”

兰陵王?高长恭?

高湛眸色瞬间变得锐利冰冷,他想干什么?!他什么意思?!

他气得胸口一阵疼,刚想发作,便听见车驾外面传来一个清亮又悲戚的女子声音。

“妾身兰陵王妃郑氏,叩见殿下!惊扰殿下仪驾,罪该万死!还请殿下恕罪!”

高湛紧抿着唇,微扬下巴,示意和士开微微掀开车帘一角。

透过细密的雪帘,他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正跪在冰冷的雪地里,朝他的车驾方向叩首。

风雪里依稀可以看见那女人穿着素净典雅,外面罩着一件莲青色的斗篷,边缘沾了一层薄薄的雪沫。

那女人云鬓高挽,上面仅仅簪了一根简单的银簪,别无饰物。

她正低垂着头,高湛瞧不真实她的面容,只隐隐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一眼望去可见其柔弱恭敬之态。

高湛自然是知道高长恭先前娶了一个郑氏女,不过没怎么见过,因为出身并不算高,高长恭又素来无声无息的,他也没怎么在意过。

只是他此时盯着那郑氏,突然觉得一时有些眼熟,或是耳熟,像是什么时候听过?

和士开察言观色,立刻在一旁低声缓和气氛道:“殿下,是兰陵王妃。看样子,像是府里有了白事,正要出城呢,真是巧了,竟冲撞了殿下。”

他眸色幽深地落在那郑氏身上,怒意未消,冷冷开口。

“兰陵王府的白事,就能冲撞本王的仪驾?高长恭呢?!怎么让一个妇人出来抛头露面?!”

那女人姿态恭谨,低声回道:“回禀殿下,外子今日一早便依例前往京营巡防,并不在府中。是妾身…妾身的堂妹…”

她顿了顿,声音里隐隐带上悲痛的哭腔。

“原济南王府的侍妾郑氏…日前不幸病殁了。”

“她孤苦无依,妾身心中不忍,特求了恩典,想将她的遗体送回故里安葬,以免她魂魄无依…不想竟冲撞了殿下銮驾,妾身万死难辞其咎,还望殿下恕罪!”

高湛听到济南王三个字,身体一僵。

这才想起他为何会觉得这个郑氏耳熟了,他也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是高殷的那个良娣死了。

高湛心里愈发觉得晦气不已,他没想到竟在这时候撞上灵车就算了,竟然还和高殷有关!

这大早上的,简直就是晦气冲天!

高湛只觉得本来就隐隐作痛的伤口此时更痛了,潜意识认为这是不是故意在触他的眉头。

他阴沉着脸,正要发作,和士开敏锐察觉到高湛的怒火和忌讳,连忙带着安抚语气抢先开口。

“殿下息怒。您看,这小雪霏霏,天地同悲。济南王去了,那郑氏也是个可怜人。王妃娘娘慈悲心肠,料理后事,倒也是人之长情。今日是殿下前往晋阳承继大统的大喜日子,不宜与这等晦气小事过多计较,免得…徒惹非议,坏了心境。”

高湛听完后神色稍霁,但依然有些不快。

和士开话锋一转,望向郑徽儿。

“兰陵王妃,殿下奉诏急赴晋阳,关乎国本,耽搁不得。还请您的车驾稍稍避让,让殿下先行。您也节哀顺变,早些让逝者入土为安吧。”

他又示意守城将领赶紧放行。

而高湛听完和士开的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和不快,稍微捂了捂隐隐作痛的心口,厌烦挥手。

“罢了罢了!赶紧让路!别再让那秽气冲了本王的路!”

他让和士开放下车帘,懒得多看那灵车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一种晦气。

郑徽儿连忙叩头,眸里流露出一丝复杂情绪,迅速起身指挥灵车避让到道路一旁。

守城将领也如蒙大赦,草草看了几眼公文和队伍,便下令放行。

高湛靠回到软垫上,脸上依然是掩饰不住的嫌恶和不悦。

和士开笑了笑,柔声安抚道:“真是晦气。不过殿下洪福齐天,这点小人物的丧气,正好随着这棺木一并送出城去了,这也预示着殿下此行,必将一扫阴霾,万事顺遂啊!”

高湛被和士开的这番好听话给取悦了,脸上的阴沉这才散了些许,他冷哼一声。

“就你会说。”

两支车队缓缓移动,也在清晨的、混着雨雪的雾霭里交错而过,而后逐渐凝成了风雪雾海里的一个小点。

高湛没有听到的是,在他那威严庞大的仪仗车队重重碾过厚厚的积雪时驶出城门奔赴他的权力巅峰之路时,旁边那方瞧起来毫不惹眼、却又十分刺眼的小小棺木里面正传出三四声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婴儿啼哭声。

但是很快就被呼啸而过的北风和踏碎积雪的马蹄声给吞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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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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