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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苏家

酒精不愧是退烧界的王者。

桑梓用两块细布轮换着接取酒液,接满一块儿便在祖母额上手上揩拭一番,连脖颈也没放过。

护理病人是有诀窍的,讲究个手法顺序,需得顺着经络走向,由内而外,力道不轻不重,方能助腠理开泄,引邪热外透。

偏巧这些知识她倒也是略懂。

要知道这年头酿酒可不能只懂酿酒,不懂些中医的话,酿出的酒如何能让人口舌生津,通经活络呢?

待擦得老祖母浑身泛起细汗,她这才歇了手,直起腰来轻舒一口气。

此时窗纸已透进青白色的晨光,偏殿内寒意未散,却比夜间多了几分亮堂。

她俯身去看那陶盆,收集到的酒液确实不多,但索性这陶盆的口径也小,经过半天的滴沥,竟也能聚上薄薄一指深的酒液。

映着微熹的晨光,晃动着琥珀似的光泽。

桑梓有心低头去尝一尝,可刚凑近便闻到自己呼出的一口酸气。

这会儿尝酒准没个好味儿,倒是该寻些青盐擦牙。若能冲碗淡盐水给祖母润喉,那就更好了!

宋人刷牙自有其法,医书早有记载,青盐研末擦牙可固齿清热,市井间更有货郎担头专卖的柳枝青盐,富贵人家则用金银打就的擦牙器。

不过就现在这一穷二白的境况而言,干净的柳条如果不能从枝头摘得,那就只能另寻他法。

幸而寺中古松枝干上积着陈年松针,揉碎后亦可洁齿,只是这盐,少不得要拉下脸面去化缘了。

见老祖母依旧睡得沉,她便迈步出偏殿,轻轻掩上门,转身只见山间裹素,檐角积雪映着初阳。

晨钟声传来,大殿的方向更是传来隐隐的诵经佛音。

这是和尚们梳洗完毕,开始上早课了。

桑梓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心里却也一空。

横竖她本就不愿向这些和尚低头,如今倒省了这份为难,可盐该往何处寻呢?

不管了,且去摘些松针再说!

少女遂循着檐下结冰的石阶小心前行,终在东墙角寻见一丛墨绿针叶。

她踮脚伸手,专拣那些未被积雪浸透、还带着松脂清香的老叶摘取。

松针洁牙,这法子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但其实《太平圣惠方》便载有松针盐汤漱口方,谓其能“祛风杀虫,固齿乌须”。

只是这《太平圣惠方》足足一百卷,寻常人家哪里得见?

便是州府的医博士也未必能阅全本,多靠着手抄残卷流传,真正能通晓其中妙用的,怕是比会酿酒的沙弥还少哩。

少女这边正认真摘着松针,脚下忽被什么绊了个趔趄,低头竟见个衣着体面的老丈陷在雪窝里——

青锦袍被冰碴子勾住了后摆,身后更背着个沉甸甸的箱笼,压得他整个人仰倒在雪坑里。

老人一个劲儿挣动着想起身,却教那箱笼带得一再滑回原处。

桑梓:“……”

罢了,既然撞见,总不能视而不见。

她把摘好的松针收进衣襟,弯腰朝那老丈伸出手去。

“老丈且先卸了这箱笼,我扶您起来。”

“小娘子好意心领了,莫要带累你也…”

但话刚说出口,却见这小娘子已利落地解开绳扣,顺势借力一带——

老丈人只觉得身子一轻,后半句话还卡在喉头,人已经落在雪地上了。

苏管家踉跄一步站定,一时语塞,只暗道这小姑娘好大的手劲!

他忙将箱笼置于雪地,后退半步,双手抬至胸前,郑重地拱了拱手。

桑梓也叉手回了个礼,然后就见面前这老人拍去衣袍上的雪沫,复又开口。

“小娘子摘松针,可是为了洁牙?”

一边说着,一边解开箱笼上的皮扣,从里头取出个青布锦囊,倒出小半把晶莹的青盐粒。

这倒省了她再去向和尚们低头的麻烦,只是萍水相逢便得人赠盐,心下不免生出几分警惕,暗自盘算着这份人情该如何还上。

桑梓望着老人掌心那捧细碎的青盐,面上虽然微微一怔,但到底还是郑重道了声谢。

“多谢老丈赠盐,老丈如何知道我摘松针是为了洁牙的?”

难道这是个大夫?

若真是大夫,她倒可请了这老丈去给祖母看看身子,那可比一杯淡盐水来的顶事。

苏管家一边将青盐倒在桑梓掌心,一边温声答道。

“老奴听我家公子讲过,松针清热燥湿,合青盐擦齿最是相宜。方才见小娘子采针的手法,便想起公子平日说的这番话。”

“原来老丈家中公子通晓医理。”

桑梓闻言只是轻轻点头,将青盐仔细包进松针里收好。

她目光扫过对方箱笼里露出的几卷书边角,心下已有了几分猜测,却也不再深问,只谢过赠盐之谊。

苏老人却只当她是来庙中赏雪的寻常香客,一面整理着被勾乱的袍袖,一面随口闲谈。

“小娘子可是随家人来寺里进香的?我家公子的别业就在寒山左近,小娘子若得空时,不妨来庄上吃盏清茶认认门。”

这就是场面上的客套话了。

所有改日再约,听在桑梓耳中基本都等于后会无期。

她也无意叫破这层客套,只微微颔首应了声好,目送着老人蹒跚着走下山路,便径直带着盐和松针回了偏殿。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殿门,将松针和青盐先放到一边儿,转身便去照看榻上的祖母。

末了用指尖捻起青盐,再垫上松针,用指尖将松针与青盐细细揉搓。

这样不仅不怕青盐化掉,和松香糅合起来,松脂清香便渐渐散发出来,竟成了现成的松香牙膏。

桑梓一边干,一边忍不住得意地哼上一声。

这可是她自创的技能了,那公子不就知道个松针洁牙嘛,哪像我这手法揉搓出来的清香四溢?

搓完牙膏便整了一碗雪水刷了牙,桑梓这才珍之重之地舀起一匙蒸馏酒,看着酒液的成色,忍不住低头尝了小小一口。

嘶……

这酒入口如刀,刮得喉头火辣辣地烧,可那股子凛冽的醇劲儿却让她眼眶发热。

虽然直扎嗓子,但到底是她在这北宋年间头一回真真切切酿成的酒!

少女把一匙酒就这样吃尽,仰头抹了把眼角沁出的泪花,就着满口辛辣的酒气呵出一团白雾,冻红的脸上却绽开个实实在在的笑。

倘若懂行的人看她这般品酒,必要嗔上一句牛嚼牡丹——

哪有人这般仰头便灌的?

宋人品酒讲究个三品九转,先观色,再闻香,后入口,含在舌尖细细咂摸,待酒液温热了方缓缓咽下,如此方显其妙。

像桑梓这么喝酒的人,一般都得挨上一句贼配军的骂名,可这般实在的喝法,反倒衬得她在这寒冬里格外有股子活泛气儿。

冬日喝酒,自是要大口喝才痛快,暖了肚肠慰了心肠,哪来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讲究!

小酒娘脸儿红扑扑的,也不知是酒气烧的,还是叫寒气激的,两下里夹攻,倒显得她眉眼间透出几分山野灵气。

冻得发红的鼻尖上还沾着几点碎雪,额发乱糟糟贴在鬓边,倒衬得整个人像雪地里冒出的一株新笋。

少女满意地咂了咂嘴,正要去冲淡盐水,却听见榻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老祖母竟悠悠转醒了。

她也不急着睁开眼睛,只慢悠悠地眯着,手指悄悄在褥子上画圈圈。

“我的囡囡可还藏在眼前?”

“在呢,阿婆眼睛闭好,囡囡藏好啦!”

桑梓一个蹦哒就窜到榻边,故意让老太太摸到自己的鬓角,发梢扫过老人的手指,自己却忍不住先咯咯笑起来。

“阿婆可好些了?先起来润润嗓子吧,您都烧了一宿了。”

她把老太太从薄褥上扶起来,麻利地冲了淡盐水,小心地凑到祖母唇边。

祖母就着她的手啜了几口,目光渐渐清明起来,一边轻抚孙女的发梢,一边忽然发问。

“盐是哪里来的?莫不是也是庙里赠的?”

“是孙女偶遇一位老丈赠盐。”

一句谎话用多了就显得不自然,桑梓顿了顿,索性将遇见苏管家的事细细说与祖母听。

她本想一语带过,却不料老人竟是个有见识的,沉吟片刻忽然叹了口气。

“原是苏家人啊。”

阿婆竟然认得?

桑梓有些诧异,记忆中原主家里只是寻常的小康人家,就连这金陵的中等门户都算不上。

可那老丈哪怕只是自称一声老奴,衣着也堪称风雅,可不是桑家这等门第能轻易攀附的。

“他说自家公子在寒山有别业。”

“那便没错了,这苏家正是眉山苏氏的旁支,碑上刻着名的清贵门第,如今虽避居金陵,老宅里藏的可是真真切切的翰墨书香。”

竟是三苏的苏家?

这还是某人第一次听到历史人物的名字,不由得便是一惊。

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至于这寒山上的苏公子,”桑家老祖母笑着看了自家孙女一眼,“倒是比你只大上几岁,正是那位子由公的嫡孙。”

“祖母何以得知这许多细节?”

老人一听却洒然笑起来,手点着孙女的鼻尖,又顺势滑到脸颊捏了捏软和肉。

“可真是小酒痴!满金陵做酒家的,谁人不知那位酒公子?”

嘿,酒公子?

那她可不太服。

今日之前便罢,今日之后…这金陵就得多出一位酒娘子了!

苏管家自然想不到此番相逢,竟惹出桑小娘子这般的豪言壮语。

老头儿踩着积雪往山下走,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半山腰的寺庙飞檐,心里头还留着那小娘子单手卸箱笼的利落劲儿。

这冰天雪地的,寻常闺女早冻得缩手缩脚,偏她摘松针挑雪,扶人卸货都带着股脆生生的爽利。

他走到山庄门楣下时,青石阶上的积雪已经被扫开。

见老管家腿上全是雪印子,连头上的发髻也歪了,几个扫雪的小厮慌忙丢了扫帚上前拍打。

“丈人可曾摔着?这大雪天的怎不让小的们去接!”

“不妨事,公子去汴京的行装可都归置妥当了?”

小厮们跟着老管家进了山庄,闻言缩着脖子纷纷点头。

更有那一二伶俐的本要答话,却见得前头风波亭里立着他们长公子,于是便住了嘴,只悄悄比出一个“妥帖”的手势来。

苏老人也看到亭中那道青衫身影正俯身拨弄香炉,炭火映得他指节分明,抬眉自有清贵之气,与炉中沉香袅袅交融,宛若画中人。

霎时满院寂然,唯闻松雪坠地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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