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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入山

那小沙弥涨红了脸,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眼睛却粘在香炉盖里白润的米丸上挪不开。

得了一个还不够,原来是个贪嘴的小和尚。

坐在门槛上的少女却也不说到底给不给,只笑眯眯地抄起竹筷轻轻拨弄着香炉盖里的丸子,眼尾瞟向那几个缩头缩脑的小家伙。

“若是应了你们,回头可别又躲着我走。”

“再不躲了……”

孩子们捱捱挤挤你推我搡,终是那个领头的被搡到前头,缩着脖子小声嘟囔。

话没说完,自己先臊得耳根通红,后头几个小的更是把脑袋埋得快杵到胸口,只留几双眼睛偷偷往上瞟,眼巴巴望着那香炉盖。

见那小沙弥缩头缩脑的模样,桑梓不由失笑,她捏起一枚冰丸,却不直接递过去,只托在掌心,迎着门外透进的天光细看。

“这么馋可怎么出家呀?佛门清净地,不怕沾了荤腥?”

“斋厨今日只有冷粥腌菜…这丸子瞧着是素米做的。”

领头的小沙弥咽了口唾沫,眼睛盯着那丸子,嘴里却老老实实地回答起来。

他身后几个小光头也齐齐点头,眼巴巴的样子,倒像一窝雏鸟。

桑梓心下明了。

寺中斋饭清寡,半大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不馋零嘴?

于是索性将香炉盖往前一推,但还不等那几个孩子伸手,她竹筷忽地一转,轻轻压住香炉盖沿,眼波扫过一张张馋涎欲滴的小脸。

“慢着——要吃丸子,自然需要拿东西来换。”

小沙弥们面面相觑。

半晌,那领头的才摸了摸脑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期期艾艾地开口。

“小娘子若肯再给两枚…我拿个要紧的消息同你换,保准是你需要的……”

保准是她需要的?

她闻言眉梢轻挑,眼波在那小沙弥脸上转了两转,见他虽缩着脖子,眼神却透着一股子笃定,倒像真捏着什么了不得的底牌似的。

于是便捏起一个丸子递过去。

“且说半句来听听,若真值当,这香炉盖里的任你取用。”

孩子连忙把丸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告诉桑梓一件事——

原来是这禅院的大师兄要回来了。

据这个小沙弥所讲,他们这个大师兄法号叫慧明,乃是住持座下首徒,平素最重清规,眼里容不得半点砂子。

若教他知晓有人在禅院酿酒,莫说桑梓这般无依无靠的,便是皇亲国戚,他也敢硬着脖颈往衙门送。

“他如今不在禅院?”

“大师兄往城里化缘去了,约莫三五日就回,住持师傅据说明日也要进城赴大悲寺的冬至斋会,到时就没人护着你了。”

见小沙弥吃完嘴里的一个,眼睛还不住瞟向香炉盖里剩余的丸子,桑梓便又拈起两枚丸子递过去。

“小小年纪倒会讨价还价,这消息确实值当——剩下的都归你们了。”

小沙弥们当即欢呼一声,七手八脚分了丸子,也顾不得冷,囫囵塞进嘴里,冻得龇牙咧嘴却满脸欢喜。

桑梓却坐在一边皱起眉头,望着窗外渐沉的日头暗自思忖起来。

无论怎么想都是个死局,看来这庙是待不得了。可如果下山去,就又要重新找地方住宿。

她如今手头可连半贯钱都凑不出,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老祖母身子刚好,只怕一场夜露重霜,就要落下风寒侵骨的病根,到时候可真要油尽灯枯了。

实在不行就带着祖母去投靠那位苏管家,凑合三五日工夫,足够她酿出新酒兑些铜钱,另寻个稳妥住处了。

她不是那种等火烧眉毛才跳脚的性子,但是心里一旦生了一个还算靠谱的主意,自然也不是那种还兀自焦虑的主。

指节在膝上轻轻一叩,眼底那点愁云便散了个干净,当即挽袖起身,心里头那杆秤已然端得平平正正。

明日就去山间探一探那山庄所在。

至于现在——

“丸子分我点儿!”

少女探手就去捞那香炉盖里剩的最后几枚丸子,腮帮子还鼓着的小沙弥们顿时傻了眼。

“那是我给师叔祖留的!”

领头的小沙弥不依不饶地大叫,其他孩子也七嘴八舌地补充起来。

“住持师傅的米袋不晓得被谁顺走了,横竖寻不见,今日斋厨按米袋分粮,住持师傅那份便落了空,至今还饿着肚子呢!”

桑梓一怔,下意识低头看看指尖捏着的白玉丸子,忽地觉得有些烫手。

原来那袋糙米,竟是老和尚从自己牙缝里省下来的口粮。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到了王朝末期,哪怕是特权阶级也免不了要数着米粒下锅的窘迫啊!

“但这里面有酒醪,你们师叔祖应当是不能吃的,而且照理来说你们这些小沙弥也不应当吃的。”

“我们都还只是童子,还未入僧籍呢!”

这句话,可一下就碰上孩子们的舒适区了,一张张小嘴叽叽喳喳地给桑梓科普起来。

原来北宋的僧侣制度有点像大学教授的晋升,最体面的是试经度牒僧,需经州府考核方能领取度牒,再上戒坛受戒。

次等是买牒僧,因朝廷财政吃紧,公然鬻卖空名度牒,富家子使钱便能混个僧籍。

最末等是私度僧,连度牒都无,自行剃发便敢称和尚。

至于寺中这些垂髫小儿,七至十五岁称童子,十六岁以上称行者,统叫作童行。

须经寺众考察、官府勘验,方得剃发为沙弥。待年满二十,方能受具足戒升为比丘。

少女听得直咋舌,搞不好孙悟空当初被叫做孙行者就是源自这个制度哩!

直到晚课的钟声悠悠传来,小沙弥们这才惊觉时辰已晚,慌忙作鸟兽散,临走还不忘将香炉盖擦得锃亮。

桑梓想着明日往山里走一走,于是也和祖母早早歇下,待得第二日晨钟敲过,东方既白,早已将行囊收拾利落。

这竟是个难得的晴日,她将最后剩的一点米包了揣进怀里,又给老祖母掖了掖被角,这才出了门。

自从穿越以来还没出过这禅院呢,结果刚出了大门便差点滑倒,原是石阶上结了一层薄冰。

她踉跄半步稳住身形,低头瞧见石阶上亮晶晶的薄冰,反倒童心忽起,故意用鞋尖去碾那冰面。

专拣薄脆处下脚,踩上去咯吱作响,反而惊起松枝上团着的雀儿。

一路下山,只见山涧腾起的白汽盘盘旋旋,倒把冬日萧瑟揉出几分人间暖意。

那苏管家说山庄就在左近,但这个左近可就太含糊了。

宋人嘴里说的左近,搁在金陵城外的山坳子里,少说也得有个三五里的路,前提还是认准方向。

但好在走着走着就能看到人,多是些上山砍柴的樵夫,或是背着弓箭的猎户,远远还能看到山下冒出的炊烟,总算不是荒无人烟的地界。

对桑梓来讲倒是蛮新鲜的体验,毕竟她在庙里只见过和尚,但此时此刻见的,却都是货真价实的宋人。

和尚模样上大抵都差不离,但宋人可就不一样了。

富贵者或能裹一件絮棉的交领长袍,贫寒者则多穿麻布短褐,颜色俱是青黑褐黄——

非是百姓不爱鲜亮,实是朝廷对服色有定规,庶人不得僭越。

就拿桑梓问路的这两个樵夫猎户来说,一个穿着缺胯袍,为的是攀山伐木时活动便利;一个穿着对襟袄,箭袖用皮条扎紧,防的是林间枝杈。

至于脚上的物事,我们总说现代人看鞋就能看出一个人的身份高低,但其实宋人看鞋也能瞧出个七七八八——

官老爷蹬的是粉底皂靴,城里富庶些的能穿双麻履,庄户人踩的是芦草编的芒鞋。

至于这些山野之人?

脚上不过是用枯藤乱草胡乱扎的草脚马子,雪地里走一遭便透湿,全凭往里头塞些垫草硬扛着。

毡靴倒是扛水,可那是城里坐贾的排场。

可看着人家脚底下踩的草鞋,她脸上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自己脚底下的与其叫鞋,还不如叫做草编的碎布,勉强兜住脚底板,鞋底都快磨穿了。

但好在这山路倒也不绊脚,桑梓一路深入,竟还在看到了意外之喜。

野橘子树。

一丛丛的,瞧去极夺目的,俏皮地从枯枝里攒出金铃铛似的果子,沉甸甸压弯了枝头,正是酿酒的好材料。

有心去摘,可刚踮脚伸手去够那最低的枝桠,这才想起身边偏是没带剪子篮子。

空对着满枝金元宝,也只得先记下方位,待回头取了家什再来收拾。

又深深浅浅地走到日头爬过山尖,晒得人脊背发烫,桑梓这才看到山庄的青瓦漏出一角。

飞檐翘角下还垂着未化的冰凌子,石阶蜿蜒处隐约能看见两扇朱漆大门,铜环在日头下反着光。

走了这半个时辰的荒山野路,忽然见着这般齐整庄院,她心下便有了底——

十有**便是此处了。

正要抬脚,忽见十余骑人马拥着一位青衫公子,自那朱漆大门内驰出。

只是彼此眼中惊鸿一瞥。

但见山风吹雪,一点清光,两处风华,尽入山色有无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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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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