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瞳孔一缩。
是莫问。
他手起剑落,将莫问身上的捆仙索斩断,眼看莫问要倒下,他连忙扶住他。
“莫问怎么也在这?”长离大为惊讶,“他怎么样了?”
江寻搭着莫问的脉搏,道:“只是晕了过去。”
他将莫问扶正靠在柱子上,指尖拈诀点在莫问的眉心,只是刹那,莫问睫毛轻颤,悠悠转醒。
莫问扶着额头,蹙眉睁眼:“我……这是怎么了?”
他看着眼前的江寻长离,再环顾四周,一愣:“这是哪?”
“不知道。”江寻扶着他起身,道。
“那我们……”莫问一脸懵,看向江寻。
江寻沉默地摇摇头。
“我记得今日是沈师叔大婚啊。”莫问道。
江寻观察着周围环境,四周密封,怎么看都不像有出口的样子,闻言,他眸色变了变,状似不经意间,问:“师兄有没有什么想法?”
莫问知道他在问什么,便上前来与他一道查看了一番,摇摇头:“我从未来过此处,实在看不出什么马脚。”
“连你都不知道,那我们完了呀……”长离长叹一口气,懒懒得靠在墙上,似乎是生无可恋了。
一口气还没叹完,忽然之间,长离只觉得后背一软,身后的墙猛然变得如一滩柔软的泥沼,他整个人瞬间陷入方才还坚硬的墙壁之中,尚不及他反应,江寻便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将他拽了出来。
长离站定后惊魂未定,再一抬头,便发现四面墙壁皆变成柔软溺人的泥沼,正在烛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
“这……”长离瞳孔地震,惊道。
江寻也未见过如此阵法,他摘下一支蜡烛往墙上一扔,蜡烛瞬间消失不见。
“你刚刚被吸什么感觉?”江寻冷声问。
长离皱眉:“浑身使不上力,法力也一时间没能聚拢起来。”
江寻心下了然,漠然地看着这四面墙:“出口就在这四面墙之中。”
长离无奈:“那我们也无法知道哪面是真的。”
莫问也有些苦恼:“更不知另外三面墙后是什么。”
未知的往往最为恐怖,谁也不知道一堵墙后是生门还是屠刀。
“总之不会是死路,”江寻冷静道,“如果他们要杀我们,不会把我们困在这。”
“谁要杀我们?”莫问蹙眉,他望向江寻的目光染上探究,“成雪,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你们回来,意欲何为?”
两人沉默地注视着,江寻垂下眸,道:“我们怀疑池就是天界太子九断,而九断,极有可能是杀害沈洛桐长老的凶手。”
“什么?!”莫问瞳孔猛缩,此话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莫问缓了缓,问:“天界太子为何要乔装前来?就为了杀一个人界修士?”
江寻抬眸,望向莫问的眼睛,然后轻轻地移开,轻声呢喃:“是啊,为什么呢?”
他似乎有些暗沉,莫问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不过那暗沉情绪只是在一瞬间便消化殆尽,江寻再次抬眼之际又一次恢复了冷静自持,他道:“我方才感知过,此处只有这一个阵法,我们各持一枚通讯符,先后挑一块墙进去,若是死路,便立刻通知其他人。”
“我们只有三次机会。”
此话一出,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紧张沉默。
长离握着手中符纸,他是灵远山的人,就算天帝都会给几分薄面,区区太子更不会真治他于死地。
如今第一个入墙的人定然是最为凶多吉少的,他作为这里辈分最大,地位最高,实力最强,长得最好的人,当然要首当其冲了。
长离越想越神气,正要开口,江寻先说话了。
只见江寻安静地看着莫问,口气寻常地说:“师兄先选一个吧。”
莫问有些意外,他看了看欲言又止的长离,很快平静下来:“好。”
江寻上前抬起莫问的手,把符纸放到他的手心,沉声道:“一切小心,我等你消息。”
莫问倏尔一笑:“我做事,你放心好了。”
说罢,莫问没有停留,转身选了一堵墙,直接了当地融了进去。
“这……”长离有些奇怪,他不太理解江寻,“你与这个莫问不是好兄弟吗?”
怎么关键时刻让人先给你探路啊……
剩下的话长离没敢说,因为江寻脸色很是难看。
江寻捏着手中符纸,很快,符纸忽然闪烁了一下。
“成雪,这是错的。”莫问的声音很闷,似乎在与什么缠斗。
长离大惊,他看向江寻,道:“现在还有三个选择。”
然而江寻却异常冷静,似乎对于莫问的处境丝毫不关心,也没有闲心管另外三堵墙。
长离为他的冷血而感到有些气闷,他转身道:“你就在这站着吧,我走了。”
刚一转身,就听江寻道:“这个是生门。”
长离惊讶地看着这堵莫问方才选的墙,有些无语想笑:“不是,你没听……”
“信我就和我进来。”江寻冷声道,说完便自顾自地进去了。
“哎……”长离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混沌过后,一阵刺眼的白光照来,长离忍不住眯了眯眼,再一睁眼,便看到这是一个后殿模样的地方,烛火通明。
他心中微讶,目光从身前的江寻转向了出口处背光而立的莫问。
“你不是说这是死路吗?”长离蹙眉,望向莫问的目光带了一些怀疑。
但莫问似乎毫无所闻,只是微笑地安静地看着江寻。
“什么时候发现的?”莫问笑意吟吟地问。
“你说池为人方正的时候。”江寻淡声道,“但真正发现的时候,是现在。”
“嗯……”莫问懒洋洋地靠在书柜边,一改往日温润有礼的模样,倒是添了几分残忍和不羁。
“你究竟是谁?!”饶是长离再惊讶,也懂了此时的局势,“是太子的人?”
“太子的人?”莫问笑着摇摇头,似乎还有些不屑。
莫问的笑意属实扎眼,江寻闭了闭眼,缓了缓心脏处传来的隐痛与失望,抬眸对上莫问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九断应该取了沈千城的头了吧?”江寻并没有用反问的语气,“兄长。”
莫问浅浅地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眼睛里逐渐溢出赞许。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烛光下,莫问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正在悄无声息地变幻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定格成九方颂的五官。
“我的弟弟,真聪明。”
天际轰隆隆作响,似乎是结界收到剧烈撞击。
在场宾朋无不担心起身,沈洛怜更是掀开盖头小跑到殿门口,望向天边隐隐有了裂痕的结界。
“怎么回事?!”沈洛怜厉声问道。
那句守宫弟子还没喊出来,结界破碎的声音便刺穿耳膜,轰隆隆的雷云过后,一众天外来兵御剑攻来。
沈洛怜瞳孔地震,正要转身,便发觉自己一动不能动。
她缓缓看向身边的人。
池还是穿着他们大婚的礼服,正在平静地望着远处厮杀的血光,似乎并无任何意外。
“……池?”沈洛怜颤抖的嘴唇暴露了她内心极大的不安。
“阿怜,”池还是那么温柔,他看着她慢慢有了泪光的眼睛,一时不忍地抬手擦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沈洛怜绝望地闭了闭眼,颤声道:“今日是我们大婚。”
“可我别无选择。”
话音刚落,沈千城的利剑便向池刺过来,池侧身躲过,沈千城抓住空隙,将沈洛怜拦在身后,侧眸厉声道:“长泽,带阿怜下去。”
然而司徒商的声音并没有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在宾客的惊呼声中,从背后刺穿沈千城的剑。
“呃!”沈千城不可置信地回头。
“阿爹!”沈洛怜呼吸一滞,似乎看到了泼顶的绝望,泪滴从血红的眼睛落下。
司徒商面无表情地握着剑柄,冷眼看着周围瞬间拔剑相向的昔日师兄弟们。
沈千城怒不可遏,挥剑震飞司徒商,捂着伤口倒退几步。
司徒商被沈千城强大的灵波震倒,很快起身转向池的身边。
“师兄!你怎可做出如此背师叛道之事!”
薛长明怒道。
“我这一切都是为了镜水瑶宫!”司徒商厉声道,望向沈千城的眼神中带着十足的狠毒,“你们可知这位是何人?”
“这位是天界太子九断!”司徒商微微扬起下巴,“师尊,你早已与天帝交恶,若是不死,天帝恨意不除,宫门永无宁日!弟子……一切都是为了宫门。”
原来如此……
沈千城捂着伤口,鲜血在他的指缝间凝固,他冷笑道:“与虎谋皮,为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司徒商周身气场凛然,对上沈千城毫无怯意:“师尊,这么多年,我何时不是在与虎谋皮?”
“为师这么多年,可曾亏待于你!”沈千城怒道,“为师许你宫主之位,将宫门全权交由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为师的教养之恩的?”
“师尊当真认可我是宫主吗?”司徒商红着眼睛,声音在喉咙嘶吼,“我的宫主之位,不过是在魏然离开后,师尊你施舍给我的!我执掌宫门百余载,世人只知你和秦霜威名,何时何地将我这个宫主放在眼里过?!”
司徒商谈及痛处,肌肉肉眼可见地有些颤抖:“就连宫门子弟,都只知解罗殿,不知司徒商。”
沈千城闻言,只觉得失望:“司徒商……”
“本座是宫主!”
望着昔日沉稳的大弟子,目眦欲裂地控诉他的言行,沈千城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喉结滑动,苦涩道:“我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多怨言,这么多年,你伪装得很好。”
“师尊谬赞。”司徒商语气恢复冷厉,“由徒儿送师尊上路,定然不会教师尊煎熬。”
“还有个问题,”沈千城冷然道,他望向一直安静不语的太子九断,“我的女儿,沈洛桐,因何而死?”
沈洛怜瞳孔骤然放大,不可置信地看向九断。
九断抿了抿唇,沉默一瞬,平静地说出最残忍的话:“她听到了本宫与司徒宫主的谈话,留不得了。”
沈洛怜只觉得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巨大的悲伤和痛楚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爱情,欺骗,仇恨,她目红欲滴,喉咙里的低吼声压抑不住般溢出,她努力动着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依旧无法动弹。
九断不敢看沈洛怜的眼睛,他避开她的眼睛,道:“那是我从父帝那请来的定魂咒,三个时辰内,若是你或者旁人强行冲咒,必会遭反噬,更何况,你冲不开。”
说罢,他看向沈千城:“前辈,本宫敬您为长辈,不想与你过多动手,今日宫门必破,您还是不要做无用挣扎了。”
沈千城手掌蓄力凝出利剑,目露寒光:“区区鼠辈,焉敢放肆。”
说罢,他先是抬手在沈洛怜身边落下结界,再剑气一挥,九断立刻抬手起屏障将之抵挡。
“阿爹!”沈洛怜大喊,她望向九断的眼神充满恨意,“九断!你若杀我阿爹,我日后必杀你!”
九断目光一晃,手下力道却是越来越重,不多时便与沈千城战至殿外。
薛长明想上去帮忙,却被司徒商带人拦住,此时天兵已经攻进上晴殿,与司徒商一道对有反抗之心的人大打出手。
红绸被剑气挥断,落在地上一滩血水中,周围人大喊着厮杀,哄哄闹闹,你方唱罢我登场,唯有沈洛怜一人,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大喜之日,眼神空洞地流下泪,又在喧闹中疯癫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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