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无声地滑停在外滩路边，窗外是流淌的霓虹与喧嚣，昂贵的跑车如流水般驶过，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穿梭其间，空气里都仿佛飘着金钱和**的味道。
簪冰春侧过头，看着身旁紧绷着脸的法斯文，声音放软了些，带着一点试探：“法斯文。”
法斯文目视前方，从喉咙里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
“你别生气了。”簪冰春又说，声音更轻了。
法斯文没回应，下颌线依然绷得很紧。他伸手猛地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卡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簪冰春伸出手，轻轻覆上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背，指尖微凉。
法斯文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手腕一翻，没什么温度地拨开了她的手，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身影很快消失在车外流动的人群里，不知道去了哪儿。
簪冰春看着他就这样走掉，抿了抿唇。她瞥见车钥匙还插着，没拔。她也懒得再去管他，沉默了几秒，自己推开车门下车，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她关上门，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目光时而扫过窗外炫目的夜景，时而低头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屏幕。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驾驶座的车窗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两下。
簪冰春抬起头。车窗外站着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打扮得很潮，但眉眼间还带着点未脱的稚气。对比簪冰春即使坐着也透出的清冷和身上价值不菲的衣着，气质上反而显得她更成熟些。
簪冰春按下车窗，玻璃缓缓降下，她看着对方，语气平淡：“怎么了？”
那男生脸上堆起一个热情又有点腼腆的笑，直接开口：“姐，加个联系方式吗？交个朋友。”
簪冰春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刚要开口拒绝——
“姐——”一个拖长了调子、带着明显委屈和控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了进来，硬生生截断了她的话头。
法斯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悄无声息地站在那个男生旁边。他看也没看那搭讪的男生，一双眼睛只幽幽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车里的簪冰春，语气酸得能腌黄瓜：“你不是说……这辈子只有我一个人吗？这又是谁？”
簪冰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戏精附体和倒打一耙弄得愣了一瞬，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很快敛起神色，没接他的话，只是淡淡地对窗外的法斯文说了句：“上车吧。”
法斯文立刻绕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钻了进来，动作流畅无比。
簪冰春这才转向窗外那个已经完全愣住、表情尴尬的男生，微微颔首，声音没什么波澜：“抱歉。”
说完，她按动按钮，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和喧嚣，也将那个茫然的男生彻底关在了外面。
簪冰春侧过身，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法斯文。他依旧绷着脸，视线固执地落在窗外，明摆着还在生气，连一个眼角余光都不分给她。
簪冰春轻轻吸了口气，声音放得更软，带着明显的哄劝：“法斯文，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拉他放在腿上的手。
指尖刚碰到他的手背，法斯文就猛地一用力，把手抽了回去，依旧不看她，声音又冷又硬，还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控诉：“我就下去转了一圈！就一圈！我心里想着你肯定会跑过来哄我！结果呢？”他终于扭过头，眼睛有点发红地瞪着她，“我一个人傻站在不远处，就看着你！看着你走到驾驶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开车跑了！后面呢？后面还来个男的要偷家！簪冰春，招花惹草的人可不是我！”
簪冰春看着他这副气得不行又委屈巴巴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又去拉他的手，声音黏糊糊地喊他：“阿文，不生气了好吗？”
法斯文甩开她的手，还是不理。
簪冰春往他那边凑近一点，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我们好好聊聊嘛，行不行？”
法斯文这才猛地转回头，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吸进去，声音又低又哑，带着一种执拗的渴求：“聊？聊什么？你能不能也为我吃一次醋？就一次！簪冰春，你是不是没有感情？一点都没有？”
簪冰春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地陈述：“我只是更喜欢女生。”
法斯文的瞳孔缩了一下，像是被针扎到，立刻追问：“那我呢？我算什么？”
“我爱你啊。”簪冰春回答得很快，没有犹豫，接着又补充道， “而且，她很漂亮。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这很公平。”
法斯文猛地凑近，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他呼吸灼热，一字一顿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对我好？你明明知道我只想要你对我好！”
簪冰春抬起手，指尖轻轻摸了摸他紧绷的脸颊，眼神有点迷离，忽然岔开了话题：“想亲。”
法斯文偏头躲开她的触碰，语气坚决：“不给亲。先回答我。”
簪冰春看着他这副别扭又认真的样子，忽然低低地笑出声，语气里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纵容：“法斯文，你好矫情啊。”她顿了顿，收敛了笑意，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对你不好吗？我发誓我对你很好。”
法斯文猛地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手掌一下子箍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力道不重，但带着极强的掌控感和压迫感，拇指摩挲着她的下颌，眼神偏执得吓人：“簪冰春，你听好了，你只能喜欢我！女生也不能喜欢！而且你也只能对我一个人好！听到没有？！”
簪冰春被他箍着脖子，却没有丝毫挣扎，反而顺势又往前凑了凑，抬起下巴，精准地在他紧抿的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发出一点轻微的声音。
然后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两人下了车，沿着灯火璀璨的岸边慢慢走着。簪冰春主动伸出手，挽住了法斯文的胳膊，手臂紧紧贴着他，几乎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她心里清楚，这辈子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了，她必须做出改变。
法斯文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和重量，侧头看她，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冰春，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这样。”
簪冰春把头靠在他肩上，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却肯定：“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走了一小段，法斯文问：“你饿不饿？”
簪冰春摇头：“我不饿。”
法斯文却忽然说：“我想让你饿。”
簪冰春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你发什么神经？”
法斯文只是笑，没解释。
簪冰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着她的脸。她把手机递到法斯文面前，语气带着点故意的客套：“法老板，赏脸拍张照行不行？”
法斯文非常配合地点头，拿出同款腔调：“簪老板，请拍。随便拍。”
簪冰春把手机塞到他手里。法斯文接过，手臂伸长，对着两人咔嚓咔嚓随手按了几张。
簪冰春立刻拿回手机，低头翻看照片，看得极其专注，完全不管脚下的路，全靠法斯文拽着她的胳膊牵引着往前走。照片里，男人英俊的侧脸带着点难得的少年气，女生清冷的眉眼间竟也透出些许温柔，她笑起来的样子格外明媚动人。
簪冰春划着屏幕，语气里带着满意：“拍得不错。我可以奖励你。”
法斯文立刻接话，语气理所当然：“奖励你以后都对我这么好。”
簪冰春点头，答应得干脆：“好。”她边说边点开微博，选中刚才那几张照片，快速打了一行字配上去：老板非叫我老板。
法斯文好奇地凑过头想看具体内容，簪冰春察觉到他的动作，头都没抬，反手就轻轻在他凑过来的脸颊上给了一巴掌，力道不重，更像是一种亲昵的阻挡。
法斯文挨了一下，非但没恼，反而低低地笑出声，声音里透着一种奇怪的满足感，他揉了下脸，看着她说：“挺爽的，冰春。”
两人进了家音乐震耳欲聋的酒吧，光线迷离闪烁。法斯文搂着簪冰春在一个半封闭的卡座里坐下，簪冰春顺势就软软地躺倒在他怀里。法斯文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后自然地递到簪冰春唇边。簪冰春就着他的手，小口喝了几下。
法斯文低头问她：“好喝吗？”
簪冰春点点头，声音有点含糊：“甜的。”
法斯文笑了笑，手指蹭掉她唇边一点酒渍：“再给你尝尝别的口味。”他拿出手机，又快速点了好几瓶不同风味的威士忌和利口酒。
不知道法斯文后来到底哄着她喝了多少，簪冰春最后几乎是软绵绵地坐在他腿上，整张脸深深埋进他颈窝里，呼吸温热。她的手机早就被法斯文抽走拿在手里把玩。
法斯文一只手搂着她防止她滑下去，另一只手熟练地划开她的手机屏幕，嘴里还嘟囔着：“让我看看你天天抱着这破手机到底在看什么……”
簪冰春在他怀里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法斯文先是点开相册，翻着翻着就笑了，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簪冰春发热的脸颊：“你这人……还搞偷拍？”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得意，“我知道我很帅，冰春。没必要偷拍，想拍呢，你哄哄我，我给你拍一万张，行不行？”
簪冰春没理他。法斯文自顾自地挑了张他觉得拍得最好看的照片，设置成了她的手机壁纸。然后他又点开她的社交软件，翻到微博，一眼就看到了她最新发的那条动态和下面爆炸的评论。
“靠靠靠！原来是姐姐老公啊！失敬失敬！”
“这男人真有姿色（口水）姐姐也好漂亮！配我一脸！”
“我天…这就是老钱风的颜值和氛围吗？”
“停停停！就我一个人感觉这男的眼熟吗？巨像那个法家的……”
法斯文一条条翻下去，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压不住，简直要咧到耳根。“冰春啊冰春，”他低笑着用手机边缘轻轻蹭了蹭怀里人的耳朵，“你老公你怎么还共享上网？嗯？”
他把手机随手扔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响。然后双臂用力，把软成一滩泥的簪冰春整个捞起来一点，让她面对着自己。簪冰春下意识地就搂住他脖子，脑袋还是耷拉着靠在他肩上。
“哎，你这人……”法斯文看着她这副完全依赖的样子，心里又软又胀，话没说下去。
簪冰春闭着眼嘟囔：“困……”
法斯文存心逗她，贴着她耳朵说：“我现在不想回家，还没玩够。你再这样睡，我真点小姐来陪我了？”
簪冰春眼皮都没抬一下，含糊地应了一声：“哦。”
法斯文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轻轻晃了晃她：“簪冰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嗯？”
簪冰春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说：“……我也喜欢小姐。”
法斯文被她这话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其实我根本没打算点！我就想让你陪我玩，别睡！”
簪冰春终于微微睁开眼，眼神迷蒙地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了然：“我知道你不会点。不然……我今晚就和小姐姐回家睡觉了……”
法斯文被她这话气得哭笑不得，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簪冰春，我问你，你性取向到底正不正常？”
簪冰春稍微坐直了一点，努力聚焦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得异常坦诚：“不知道。”她顿了顿，补充道，“想和女的谈恋爱试试。”
法斯文眉头瞬间拧紧：“不行！”
他拒绝的话刚出口，簪冰春就伸出手指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脸，打断他：“我还没说完……结婚，”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得缓慢却清晰，“我只想和你。”
法斯文盯着她看了几秒，脸上的不悦瞬间消散，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声音柔和下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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