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昏黄，映着我惨白失魂的脸。那碗被打翻的清水在地上蜿蜒扩散，如同扭曲的毒蛇，而那颗凝而不散的血珠早已碎裂融入水渍，只留下几处刺目的暗红斑点，狰狞地印在浅色的绒毯上，像几只窥伺的鬼眼。
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我方才那诡异至极的一幕绝非幻觉。
血，怎会入水不融？！
阴风还在窗外呜咽着盘旋，一次次撞击着窗棂，发出令人牙酸的哐啷声。
烛火被风拉扯得忽明忽灭，在我脸上投下摇晃扭曲的阴影，心也跟着那光影七上八下，慌得找不到落脚处。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春晓焦急的拍门声和询问再次传来，带着浓浓的担忧和惊惧。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强行压下喉咙口的战栗。
绝不能让她进来，绝不能让她看到这狼藉和那诡异的血迹！
“无事！”我扬声道，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刻意带上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不过是做了噩梦惊起，失手打翻了茶盏。不必进来，碎片锋利，明日再收拾。”
门外的春晓似乎迟疑了一下，但终究不敢违逆，脚步声慢慢退开了些。
我死死盯着地上那滩水痕，看着那几处暗红在烛光下仿佛活物般蠕动。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这不是寻常的脉象！
这甚至可能不是寻常的“有孕”！
君灏……
他那些反常的力气，他神出鬼没的身手，他苍白病态却时而灼烫惊人的体温，他吐血吐得那般逼真却又能迅速掌控局面……
还有此刻这凝而不散、透着邪气的血珠！
一个冰冷彻骨的骇人念头，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从我混乱的思绪中抬起头——
他这般模样，当真只是沉疴旧疾那么简单么？
若不仅仅是病……那是什么？
蛊？咒？还是什么……
更阴邪、更不可言说的东西？
所以他才那般急切，甚至不择手段地要绑住我？
所以皇帝方才的眼神那般复杂难辨，不止是愤怒，或许还有……忌惮？
所以这诡异的“胎”，或许根本不是寻常孩儿？！
一股比得知“喜脉”时更深的恐惧，如同冰水般从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抱住双臂，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气。
我就这样僵坐在冰冷的脚踏上，眼睁睁看着窗外天色由浓黑转为墨蓝，再一点点透出灰白。
更漏滴答，每一声响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那一夜混乱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他冰冷的指尖，滚烫的唇舌，强势的禁锢，还有那句萦绕不散的“强求”……
若他真的非人……那我腹中可能存在的，究竟是什么？
而他又究竟想利用我，得到什么？
天色渐明，晨曦微弱地透窗而入，却驱不散满室阴冷和心头的沉重霾影。
我必须弄清楚！
哪怕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可能存在的……那个不该存在的“东西”！
我缓缓攥紧膝上冰冷的衣料，指尖用力到泛白。
灏王府……龙潭虎穴，我也必须再去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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