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窗纸,惨白地照亮满室狼藉。那滩泼洒的水渍边缘已然干涸,只留下几圈暗淡模糊的红痕,像烙印般刻在地上,无声地嘲笑着我昨夜徒劳的惊惶和毁灭。
梳洗时,冷水碰到指尖那道细小的伤口,刺痛感鲜明地传来,一遍遍提醒我那滴凝而不散的血珠绝非噩梦。
镜中的女子眼下一片浓重青黑,面色苍白,唯有一双眸子,因惊惧过甚和彻夜未眠而烧得异常明亮,里面藏着一种孤狼般的警惕和狠绝。
早膳一口未动。
门外便响起了刻板而不容置疑的声音,来自灏王府那位面容严肃的嬷嬷:“王妃,王爷醒了,传您即刻过府一见。”
来了。
我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该来的总会来。
我倒要看看,他演了这么一出大戏,如今又想如何。
再次踏入灏王府,感觉已截然不同。
府内气氛压抑,下人们行色匆匆,面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的药味比上次更加浓重呛人,几乎盖过了一切其他气息,仿佛要将什么彻底掩盖下去。
我被引着,穿过重重寂静的回廊,来到一间更为隐蔽的内室。
浓重的药气几乎化为实质,扑面而来。
君灏歪在一张铺着厚厚软垫的榻上,身上盖着锦被,只露出一张脸和一只搁在被子外、苍白得能看到淡青色血管的手。
他的脸色比昨日吐血时更加难看,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唇上毫无血色,眼睫低垂着,呼吸轻浅得几乎察觉不到,整个人脆弱得像是一件精心烧制却又濒临碎裂的白瓷艺术品,仿佛一点点动静就能让他彻底瓦解。
听到脚步声,他眼睫微颤,缓缓掀开。
那双眸子,依旧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却因极致的虚弱而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少了些许平日的锐利冰寒,多了几分朦胧的病态。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那层雾气瞬间消散了些许,一种极其复杂的、带着审视和玩味的幽光从中一闪而过。
他的视线,如同有了实质的重量,缓缓地、刻意地,扫过我的脸颊,脖颈,最后定格在我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咳……”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嘶哑干涩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昨日……吓着你了?”
这话问得温和,甚至带着点歉疚般的虚弱。
可我看着他那双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起。
我攥紧了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那支冰冷的金簪紧贴着手腕内侧的皮肤,带来一丝孤注一掷的勇气。
指尖用力,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平静,甚至努力扯出一个极其僵硬柔顺的假笑:
“王爷说笑了,妾身只是……万分担忧王爷凤体。”
声音放得极轻极软,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关切。
他静静地看了我片刻,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忽然,他极低极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嘲弄。
毫无预兆地,那只搁在被子外的、苍白修长的手猛地抬起,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攥住了我藏在袖中的手腕!
力道之大,捏得我腕骨生疼,根本不容我挣脱!
“骗人。”
他吐出两个字,嘶哑的嗓音贴得极近。
下一秒,他猛地用力一拽!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被他扯得向前扑去,差点栽倒在他榻上!
慌忙间另一只手撑住榻边才稳住身形,脸却几乎要贴上他的。
他微微侧过头,冰凉的唇瓣几乎擦过我的耳廓,温热的呼吸混合着浓重的药味,喷洒在我最敏感的颈侧肌肤上。
然后,我听到他压得极低的、带着致命危险气息的耳语,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进我耳膜:
“你袖子里藏着的那点冷铁……”
“是想着……趁本王病弱……”
“好弑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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