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灏那件玄色战袍还带着他身上的冷冽沉香,将我整个人密不透风地裹住,只露出一张残留着惊惶和未褪尽潮红的脸。
他操控轮椅,不着痕迹地向前半步,彻底隔断了李烨那几乎要将我洞穿的阴毒视线。
“本王府里的人,也是你们能惊扰的?”
他声音不高,甚至因久病初愈(或者说,久病装弱)而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砸得满场死寂。
我那位好妹妹沈清歌,脸色煞白如纸,手里那撕成两缕的丝帕被她绞得快烂掉。
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音。
太子李烨胸口剧烈起伏,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那双总是装着虚伪温润的眼睛此刻赤红一片,死死盯着君灏揽在我肩头的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王、爷?真是好兴致!不知我这未婚侧妃,如何就成了你府上的人?”
他特意咬重了“未婚侧妃”四个字,像是在强调所有权,又像是在提醒所有人——我,沈知意,即便声名狼藉,也该是他东宫的人。
君灏闻言,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浓浓的嘲讽和毫不掩饰的虚弱感。
他抬手抵唇,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仿佛下一瞬就要咳出血来。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那咳嗽声提了起来。
可等他缓过气,抬起眼时,那眼底的寒芒却锐利得惊人:
“太子殿下莫非忘了,昨夜是本王幸了沈大小姐。”
他顿了顿,视线慢悠悠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回李烨脸上,语气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按辈分,殿下此刻,该唤她一声未来皇婶。”
未、来、皇、婶!
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劈得李烨踉跄半步,脸上那层绿气瞬间涨成了猪肝紫。
围观人群里炸开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和嗡嗡议论。
“皇…皇婶?”
“灏王爷这是要…要负责?”
“天爷!那太子殿下岂不是……”
沈清歌猛地抬头,尖叫声终于冲破了喉咙:
“不可能!她沈知意一个失了清白的贱人!就该拖去浸猪笼!王爷您怎能……”
“浸猪笼?”
君灏淡淡打断她,甚至没看她一眼,只盯着李烨。
“本王的女人,何时轮到你一个庶女来置喙?太子殿下,你的东宫,规矩似乎松散得很。”
李烨被这话噎得差点背过气,额角血管突突直跳。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君灏,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君灏!你欺人太甚!”
寒光刺目。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挡在君灏身前。
这病秧子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哪里经得起李烨盛怒下一剑?
可我肩膀却被那只看似无力的大手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君灏甚至没看那剑尖,只又低低咳嗽了两声,然后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叹道:
“殿下这是要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弑杀亲叔?陛下虽仁厚,怕也容不下如此……大逆不道之子。”
“你!”李烨的手抖得厉害,剑尖在空中乱颤。
弑叔的罪名,他担不起,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最终,他狠狠将剑掷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刺耳巨响,眼神像是要将我和君灏生吞活剥:
“好!好得很!君灏,沈知意,你们给孤等着!”
说罢,他猛地转身,一脚踹开挡路的侍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人群。
沈清歌见状,怨毒地剜了我一眼,跺跺脚,哭喊着“殿下”追了上去。
一场声势浩大的“捉奸”,最终以太子灰溜溜退场、灏王悍然宣告所有权告终。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着,被王府护卫冷眼驱散。
方才还喧嚣震天的院门口,转眼只剩下我,和身后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冰冷的晨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肩上的力道一松,那件厚重的战袍似乎也失去了片刻前的温度。
我下意识地拢紧战袍,指尖冰凉。
正要低声道谢,哪怕明知他另有所图,场面话总要说一句。
还未开口,却觉轮椅上的人忽然倾身过来。
微凉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廓,一股夹杂着药味的冷冽气息瞬间将我笼罩。
他低哑的嗓音钻进耳朵,像毒蛇吐信,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
“沈大小姐,利用本王当挡箭牌,这代价……可是很高的。”
我浑身一僵,血液都冻住了般。
他都知道!
他知道我是故意算计,祸水东引!
不等我反应,他已操控轮椅优雅地退开半尺,仿佛刚才那近乎狎昵的威胁只是我的幻觉。
他苍白俊美的脸上甚至挂起一抹堪称温和的浅笑,对着匆匆赶来的王府管家淡淡道:
“备车,送沈大小姐回府。”
回将军府的路上,我蜷缩在摇晃的马车里,指尖死死抠着身下的软垫。
君灏那句话反复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透着砭骨的寒意。
代价?他想要什么代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只要能撕烂那对狗男女的假面,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认!
马车在将军府侧门停下。
我裹紧那件招摇的玄色战袍,刚下车,早已候在门口的管家和婢女们眼神各异,惊惧、鄙夷、同情…复杂得让人窒息。
父亲铁青着脸站在廊下,看见我这般模样,额上青筋跳了跳,最终却只是狠狠一甩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滚回你的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意料之中。
我那个永远以家族利益为先的父亲,此刻怕是恨不得没生过我这个人。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快步穿过一道道或明或暗的注视,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那座骤然变得冰冷的闺阁。
屏退了战战兢兢的丫鬟,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张苍白却眼带狠戾的脸。
扯下那件男人的战袍,仿佛还能闻到那令人心悸的冷香。
一天下来,惊心动魄,此刻松懈下来,才觉疲惫排山倒海般涌上。
然而,就在更深夜静,万籁俱寂,我几乎要坠入噩梦边缘时——
窗棂极其轻微地“咔”一声。
仿佛只是被夜风吹动。
我猛地惊醒,心脏骤停一瞬,霍然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黑暗中,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清瘦却极具压迫感的轮廓,轮椅不见踪影。
他一步步走来,落地无声,如同暗夜里的修罗。
我惊得想要起身,却被他更快一步欺身压下!
冰冷的、带着夜露气息的手指狠狠扼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另一只手精准地扣住我的后颈,将我整个人牢牢禁锢在冰冷的梳妆台前。
珠钗首饰被撞落一地,发出叮铃哐啷的脆响,在死寂的夜里惊心动魄。
“嘘——”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垂,声音比夜色更沉,带着一丝慵懒的哑。
“本王的利息,从来不喜欢等人。”
是君灏!
他根本不是残废!
至少,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巨大的惊骇和被欺骗的愤怒瞬间涌上头顶,我挣扎起来:“你放开…唔!”
抗议被毫不留情地打断。
他滚烫的唇舌带着惩罚性的狠戾,重重碾磨下来,堵住了我所有未出口的斥骂。
那不是一个缠绵的吻,而是撕咬,是侵占,是猛兽在标记自己的所有物,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不容抗拒的强势。
冰冷的镜面贴着我的脊背,身前是他灼热坚硬的胸膛。
冷热交织,冰火两重。
直到我几乎窒息,浑身脱力,他才稍稍退开毫厘,鼻尖几乎抵着我的鼻尖。
黑暗中,他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暗潮,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这才只是开始,沈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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