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舌间是铁锈般的腥甜，混杂着他身上那股冷冽又苦涩的药香，几乎夺走我所有呼吸。
后颈被他冰冷的手指死死扣住，动弹不得，整个人被牢牢钉在冰冷的妆台上，像一只被钉穿的蝶。
屈辱和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
就在他舌尖试图更深入撬开我齿关的刹那，我猛地偏头躲开那令人窒息的亲吻，反手摸到梳妆台上唯一冰硬的物件——一支被我撞落的、簪尾尖锐的金簪！
没有丝毫犹豫，我攥紧簪身，用尽全身力气朝身上之人狠狠刺去！
尖锐的簪尾在昏暗的烛光下划过一道冷芒，精准地抵在了他微凸的喉结之上。
再进一分，便能见血。
所有动作骤然停止。
压在我身上的重量微微一滞。
他扣在我后颈的手未松，甚至那带着血腥味的唇还停在我颊边不到一寸的距离。
温热的呼吸拂过，激起一阵战栗。
我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
那里面翻涌的暗潮尚未褪去，猩红深处却骤然裂出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被更深的、近乎癫狂的兴味所覆盖。
“利息收够了吗？皇、叔？”
我咬着牙，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手稳得惊人，簪尖紧贴着他脆弱的咽喉皮肤。
寂静的闺房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和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他喉结在我簪尖下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然后，我听到一声低笑，从他胸腔里震出来，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愉悦。
“不够。”
他甚至往前又倾了半分，那锋利的簪尖瞬间刺破了他苍白的皮肤，一颗鲜红的血珠沁了出来，沿着他脖颈优美的线条缓缓滑落。
我手腕一抖，几乎要握不住簪子。
他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楚，那双染着猩红的眸子死死锁着我，里面翻滚着近乎贪婪的暗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进我耳膜：
“这点利息，怎么够？”
“沈知意，本王要收……一辈子。”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心脏狂跳，血液逆流，被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偏执和占有欲惊得四肢发冷。
就在这僵持的、一触即发的时刻——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外间守夜的丫鬟似乎被屋内的动静惊醒，带着睡意和惶恐的声音伴随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靠近内室的门。
“滚！”我和君灏几乎同时厉声喝道。
门外的脚步声瞬间戛然而止，像是被吓破了胆，慌忙退远。
这一打岔，方才那剑拔弩张、暧昧又危险的气氛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君灏眼底的猩红稍稍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我看不懂的晦暗。
他缓缓松开了扣住我后颈的手，身体也稍稍退开，给了我一丝喘息的空间，但那簪尖仍抵着他喉咙，他似乎毫不在意。
“簪子很利，”他慢条斯理地评价，指尖甚至轻轻抚过簪身，激起我一阵寒颤，“像你。”
我猛地撤回金簪，连滚带爬地从妆台和他身躯的禁锢间挣脱出来，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扯过散落的衣衫紧紧裹住自己，警惕地瞪着他。
他直起身，站在阴影里，慢条斯理地用指腹抹去颈间的血珠，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品尝美酒。
那点血色，在他苍白的指尖显得格外刺目。
“圣旨明日就到。”
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毒蛇的信子舔过。
“好好接着，本王的……王妃。”
说完，他竟不再多看我一眼，转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窗外浓重的夜色里，消失不见。
只留下满室狼藉，和他身上那挥之不去的冷冽沉香，还有我唇上颈间火辣辣的刺痛，以及心底滔天的巨浪。
圣旨？什么圣旨？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
……
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前院便传来异样的喧哗。
我心口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攥紧了我。
匆匆披衣起身，刚走到廊下，就见管家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院子，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大小姐！快！快前去前厅接旨！宫里的天使到了！”
整个将军府都被惊动了。
父亲脸色凝重，带着一众家眷慌慌张跪伏在前厅香案前。
柳姨娘和沈清歌跪在稍后的位置，沈清歌低垂着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恶毒的弧度，偶尔抬眼瞥向我时，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传旨太监展开明黄的绢帛，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国大将军沈巍之女沈知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皇七弟灏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沈知意待字闺中，与灏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灏王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真的……是赐婚圣旨！
君灏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一夜之间，让皇帝下了旨！
他到底是怎么……
“臣……谢主隆恩！”
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重重叩首，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决定我命运的绢帛。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下人们噤若寒蝉，柳姨娘脸色变幻不定。
我跪在原地，指尖冰凉，脑子里一片混乱。
正妃？他竟要了我做正妃？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里，跪在我斜后方的沈清歌突然抬起头，像是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嫉恨和狂躁，猛地伸手指向我的小腹，声音尖利得划破了空气：
“不对！陛下！这圣旨不对！她沈知意不配！她昨夜……她昨夜根本是偷藏了王爷的种！她早已不是完璧，她是怕事情败露才勾引了王爷！她欺君罔上！”
全场哗然！
所有目光，惊疑的、鄙夷的、看好戏的，瞬间全都聚焦在我身上。
父亲猛地扭头，眼神如同淬毒的利箭射向我。
传旨太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微微蹙眉。
沈清歌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意，仿佛终于将我彻底踩入了泥泞深处。
我心脏骤停一瞬，手下意识地就想护住小腹。
昨夜……那混乱的一夜……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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