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熏着淡淡的宁神香,却丝毫安抚不了我狂跳的心。
那须发花白的老太医屏息凝神,微凉的手指稳稳搭在我的腕脉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闻,窗外树叶的沙沙声,甚至远处隐约的鸟鸣,都变得异常刺耳。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那太医指尖下跳动,一下,又一下,快得几乎要挣脱束缚。
春晓垂手立在一旁,脸色比我还白,手指死死绞着衣角。
我端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微凉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焦灼和那一丝荒谬的恐惧。
万一……
万一那疯子昨夜并非全是胡言乱语……
万一这老太医真的诊出什么……
那就不只是身败名裂,那是穰乱皇室血脉、欺君罔上的死罪!
会牵连整个将军府,正好给了李烨和沈清歌将他们彻底踩死的机会!
冷汗悄无声息地浸湿了里衣。
那老太医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花白的眉毛几乎拧成一个疙瘩。
他闭着眼,指尖微微调整着力道,按得更深了些,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
我的心也随之越揪越紧,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他猛地睁开眼睛,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倏地撤回了手!
由于动作太急,他甚至带翻了旁边小几上的茶盏。
“哐当——”一声脆响,瓷片碎裂,茶水四溅。
这声响如同惊雷,炸得我浑身一颤。
那老太医却恍若未觉,脸色煞白,胡须都在微微颤抖,竟是“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我面前,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王、王爷恕罪!娘娘……娘娘恕罪!老臣……老臣……”
他像是极度惊恐,语无伦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这反应……难道……
春晓吓得捂住了嘴,险些惊呼出声。
偏厅的门却在这死寂而紧绷的时刻,“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入,勾勒出轮椅的轮廓。
君灏依旧是一身松散的白袍,墨发未束,慵懒地倚在轮椅里,被侍从推着,不紧不慢地滑入室内。
他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深眸,似笑非笑地扫过地上抖成筛糠的太医,扫过碎裂的茶盏,最后落在我血色尽失的脸上。
“哦?”他眉梢微挑,语气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
“这是怎么了?本王的爱妃……脉象有何不妥?”
那太医听到他的声音,抖得更厉害,几乎要瘫软在地,结结巴巴,声音带着哭腔:
“回、回王爷……娘娘脉象……滑而流利,如盘走珠,这、这似是……似是……”
他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那两个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字:
“滑、脉啊!”
滑脉?!
孕脉?!
我眼前猛地一黑,扶住椅臂才勉强稳住身形,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
怎么可能?!
绝无可能!昨夜明明……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君灏闻言,脸上却不见丝毫惊讶或震怒,反而缓缓地、缓缓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其复杂难辨的笑意。
那笑意里似乎有嘲弄,有玩味,还有一丝……了然?
他操控轮椅,缓缓行至我面前,微微倾身。
冰冷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向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然后,他低低地、用一种只有我二人能听见的、裹挟着无尽暧昧和恶劣的语调,轻轻笑了一声:
“看来本王昨夜……”
“果真努力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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