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山岭中,海水浑浊,视野受阻。重重叠叠的山峦间,一个小山丘上的灯光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狭窄偏僻的山谷间,一颗头小心翼翼探了出来,探望着灯光的来源。
“益哥,我有点害怕了。”蟹十八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另一颗头也从隐蔽的山谷间探出来,“相信唯物主义,相信科学。世界上没有鬼。”
两颗头一上一下,鬼鬼祟祟看着远方,情景莫名滑稽。
益凡一撸袖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哥!哥?!”
蟹十八一个没看住,人就窜了出去,连忙去追,“小心点!”
一人一蟹顺着绵延的小路,凭借着山峦的遮掩,离那灯光越来越近,一栋小房子映入眼帘。
小房子虽然不大,但看起来十分结实美观,房前种了些菜,绿油油的长势很好,处处充满了生命居住的迹象。
益凡眼尖,那门上上了锁,房子的主人应当是出去了。于是给蟹十八使了个眼色,在蟹十八的掩护下,透过窗户看屋内的景象。
屋内空荡荡的,没有鱼,但墙上似乎挂着些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益凡瞧着像是人像。
蟹十八惊疑不定:“人像?”他仔细透过窗户,在阴暗的光线下艰难地辩识着墙上的东西,“我靠怎么有点眼熟?”
“……越来越像恐怖故事了。”
益凡思考着,保持着岌岌可危的道德感,“主人不在,我们要是进去,是不是不大好。”
房子的主人要是一个凶神恶煞,脾气暴躁,见人就打的鱼,他们未经允许擅自入内,估计能被打成筛子。
蟹十八斟酌道,“咱们偷偷进去,不被发现就好了。”
毕竟事出有因,这房子属实怪异,不看清屋内到底是什么,蟹十八寝食难安。
来到门锁前,蟹十八的大钳子三两下把锁打开,房门打开。一人一蟹躲在门后,确定屋内确实没有活物后,小心地进了屋。
屋内的装潢很简单,客厅内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干净的不像话,只是四面墙都密密麻麻的贴了什么东西,有大有小。
蟹十八靠近一面墙,仔细辨认着墙上的东西。
蟹十八一靠近就沉默了,他终于知道那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
四面墙挂满了人像,塞森的人像。
那些或是图片或是图像的东西,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海报或是杂志上裁剪下来的,被完好无损的保存着,可见主人的珍视。
那些图片大多是杂志新闻上偷拍的照片,塞森生辰典礼时淡淡的笑,出门散步时悠闲的神情……
益凡也沉默了,别人倒是还好,只是这人像是塞森,这就有点毛骨悚然了。
“……这不会是哪个暗恋三王子的地盘吧。”
“……谁眼光那么不好,喜欢心肠歹毒的人鱼,除了一张脸好看,也没什么别的优点了……”蟹十八懑闷不平,对塞森有着极大偏见。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阴沉、低哑的声音:“你说谁眼光不好?”
蟹十八和益凡后脊发凉,缓缓转过头——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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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伊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
那双手修长匀称,净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
他闭上眼,感受脉搏的跳动。那是生命的力量,是神圣又神秘的海洋赋予的力量,是生命最原始的搏动。
他轻轻张开手,神秘的波动在掌心泛起涟漪,凡是这片海洋笼罩的地方皆有所感。他任着这股力量蔓延扩大,波及到周围的生物。
海草疯长,珊瑚在短短几秒内遮天蔽日,来自海洋深处的未知力量在回应。
忽然,这股力量被骤然打断——塞洱回手掀起两人之间的帘子,冲他咆哮,“干嘛啊这是!路挡得严严实实!受情伤了就找个旮旯哭去,别在这祸害无辜民众!”
塞伊淡定地收回手,一把将帘子拉上,隔绝了塞洱的视线,周围疯长的海底生物一瞬间恢复原样。
“看好你的路。”
塞洱回过身,骂骂咧咧地继续赶路,没注意到他身后的塞伊神色焦躁,不时看着远方影影绰绰的山峦,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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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饶命啊,我们一不偷,二不抢,是大大的好人啊。我们就是看这有灯光亮起,想来借宿的。我上有老下有小,还不能死啊大哥!”蟹十八流着泪拉住房子主人的鱼尾,被嫌弃的拉开了。
益凡看清主人的长相,一时愣住了——这房子的主人居然也是人鱼。这条人鱼通身是白色,跟条年糕一样。柔顺的白色半长发堪堪到肩膀,一条纯白的鱼尾透着珍白的莹光,动作间光线的折射让整条鱼尾流光溢彩。身形匀称而流畅,肤色白皙,是个人类审美里的典型帅哥——如果忽略帅哥铁青的面色和隐隐愠怒的神色的话。
帅哥嫌弃的眼神从蟹十八转到了益凡身上,缓缓转为了好奇,朝益凡游过去。
没游出半米,被嚎啕大哭的蟹十八一把抱住鱼尾。“大哥啊,那是我表哥,他刚结婚老公就出事了,好日子没过几天啊就回娘家了,你放过他。”
益凡:“……”
人鱼的眼神缓缓染上疑惑,“你一个螃蟹,有人类表哥?”
蟹十八哽住了,益凡无奈地接话,“认的,不行吗?”
“……没问题。”人鱼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人一蟹,绕过他们把提的篮子放在桌子上,坐上椅子,居高临下地审问:“我就当你们是认的什么表兄弟。你们说是来借宿的,借宿的方式就是强行破开门锁,未经同意闯入。你觉得我会信你们?”
蟹十八表演人格附体,唉声叹气道:“哎呀,大哥,我当时是想要敲门的啊,但是我这大钳子一碰门锁,它就碎了,我也是没办法。”
人鱼沉默了,看着扭曲变形的锁头,“……你是说,你只是碰了一下,它自己就碎了。”
蟹十八看着变形的锁也沉默了,硬着头皮:“是的。”
人鱼气笑了,“好好好好。”随后到抽屉里拿出一把崭新的锁,扔到蟹十八面前,“你再碰一个我看看。”
蟹十八欲哭无泪,眼神示意益凡随时准备跑路,内心拼命给自己壮胆,颤颤巍巍地伸向了那把锁,大钳子离锁越来越近——蟹十八一用力,将锁夹了个两半。
人鱼:“……”
趁着人鱼愣神的功夫,蟹十八猛一回头,对益凡咆哮:“跑!!!”
益凡时刻准备着,收到信号后和蟹十八一起拼命向门口跑,眼看着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蟹十八的脸上出现欣喜若狂的神情,嘴里的“哈哈哈”刚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拉着益凡的手都兴奋的微微颤抖——“咣当”,门关了。
蟹十八没来得及刹车,一头撞了上去,门板霎那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蟹十八缓缓滑落在地,门板上出现一个蟹型凹陷。
人鱼阴恻恻地走上前,一把将蟹十八提了起来,扔到房间中央,重物和地板摩擦的声音让益凡听着就心惊肉跳。
好在人鱼扔完蟹十八之后就放过了他,脸色暗沉地坐回原位,这回开口不复之前的平和:“说吧,你们来干什么。找死的话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益凡淡定地看着人鱼,“我们只是路过,单纯来借宿的。”
人鱼嘲讽一笑,“还骗人。”随后冷冷站起身,凝视房间里一人一蟹,“看来我真要送你们一程了。”
他缓缓抬手,一股无名风不知何处来,狂暴地充斥着小房子,一头柔顺的半长发随风而动,摇曳在风中,那双眼蕴含着冷意。
几乎是那风起的刹那,益凡就感觉到了杀意,全身的每一处肌肤都因不知从何而来的庞大力量微微战栗。一种奇妙的直觉告知他,在这周围的每一寸海水都随着这股能量的波动兴奋地流淌,似乎下一秒就要涌向他们。
生死存亡之际,益凡拼命调动感官,找求生之道,忽然,他看到了什么东西,神色平静下来,决定赌一把。
“我们说实话。”
“哦?”人鱼被吊起了兴趣,屋内的狂风拥着海水稍稍平静了下来,但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你说来听听。”
益凡扒着桌角,勉强站稳,悲叹道,“我们原本是路过,想讨一碗水喝。可无意中透过窗户看到屋内的画像,当时惊为天人,就像被迷惑了一般,我们想离那画像近一点,看个究竟,到底是什么样的谪仙能那样脱尘不凡,没想到犯了大错。”
人鱼:“……”
屋内的狂风骤停。
“我就知道。”人鱼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蟹十八:“……?”
益凡:“?”
“我就知道爱上他是每个人都逃不脱的命运。”人鱼感慨道,“想当年我也是这样,一见倾心,误了终身。”
蟹十八:“……”
说到塞森,人鱼的脸上出现甜蜜的笑容,柔情蜜意的让益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你们是没有机会的,他要是真的爱上什么人,那也是我。”
蟹十八悄悄翻了个白眼,心说:“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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