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轻笑了声，缓缓转过身，看清面前人的面容后，有些吃惊道，“居然是你？没想到。”
白瑞卓弯着嘴角，“大王子还记得我？真是难得。”
“白家当年是自食其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没波及到你。”
白瑞卓耸了耸肩，“确实，我一个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就姓是一样的了。要说来我还算幸运，他们做的那些烂事没追究到我头上。”
“我有些好奇，你倒戈的原因是什么？她用什么条件吸引你？”
“这大王子你就不必知道了，怕脏了您的耳朵。”白瑞卓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塞伊眯了眯眼，危险的气息刹那迸发开来，整个空间都充斥着杀意，“既然白少爷不怕死，我也就成全你了。”
白瑞卓“呵”的一声轻笑，塞伊莫名觉得不好。
“大王子别急，我怕你待会就下不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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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子，把所有人都调走了，您怎么办？万万不可啊！”
塞森斜睨着身旁的暗卫，“我说不必就不必。”
“可是！”
“你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百姓。”
“三王子！”
塞森没继续搭理他，随手抽出一把剑，上了城墙。他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和之前那种病态的白不一样，这副模样像是病入膏肓了，在奄奄一息的边缘徘徊着。
塞斯一直低着头跟在他旁边，默然不语，心绪不宁。
城墙下大兵来犯，黑云压城，乌泱泱的一片，莫吉娜坐在几条摇摇欲坠的小鱼抬得轿子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好久不见啊，三王子。”
塞森冷冷看着她，“当年你害我母后的事还没算账。”
莫吉娜一脸惊讶，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做出这样的事，“三王子，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是在救她。那个女人对塞奢可是没有一点点的爱情，她还得谢谢我，给了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塞森气笑了，“你可真会扭曲事实，她若对我父王没有一点的爱，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给他养儿育女，不过我也不用跟你解释，你欠我的债该还了。”
塞斯忽然抬头看着他，眼眶湿润，微张着口，像是有一篮筐的话要说。
“哥……”
塞森一抬手，示意他别说话，“这些年你东躲西藏，过的也不容易吧。”
莫吉娜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托你那几位哥哥的福，我过的很好，不过我再也不用过那样的日子了，从今天开始。”
说到后几个字，莫吉娜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她目光转向塞斯，忽然笑了一声，“鹿死谁手，可还不一定呢。”
“哦？我不这样觉得，我觉得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你还是要死的。”
莫吉娜掩唇一笑“哦？”
塞森随意提着一把剑，居高临下道：“莫吉娜，敢不敢跟我一战，就你我二人，算是了了你我之间的仇恨。”
“真会说笑，你我之间哪有什么仇恨啊，不过三王子的要求，小女子是不敢不应的。”
“不过……”莫吉娜笑了笑，“三王子可不是这么多话的人，不知这么千方百计拖延时间，为的是什么啊？跟我一战，怕是三王子没有这个殊荣。”
她声调猛地一转，“塞斯！你还在等什么？”
“什么？”塞森脸色一变，看向塞斯，眸子里染上震惊。
塞斯低着头，脸色煞白，嘴唇轻颤，手指不住地颤抖，他袖口出滑出一片锋利透明的鳞片，塞森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就被那片鳞片抵住脖子，霎那就见了血。
“塞斯？！”
“哥，对不起……”塞斯声音不住的颤抖，像是伤心极了，“哥……”
塞森闭上眼，没应声。
直到有温热的泪水滑落在他肩头，他轻轻笑了，没顾及抵在他动脉的锋利鳞片，抬起苍白无力的手，那简单的动作似乎费了他很大力气，那修长的指尖抚过塞斯的脸颊，为他拭去眼角的泪，“傻孩子……”
塞斯的泪源源不断流出，而那手却无力地坠了下去，“哥！”
人鱼苍白羸弱的身躯缓缓倒下，被塞斯接进怀里，“哥！我错了哥……”
看着塞森在怀里逝去，塞斯几近崩溃，嘴里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塞森的名字，然而无济于事。大量的血液从脖间的动脉涌出，染红了附近的一片海水。
“塞斯，我的好弟弟，姐姐果然没看错你，这么大义灭亲的事你真做的出来。”看着那片染红的海水，莫吉娜激动不已，嘴角洋溢着病态的笑容，“看来复仇大计是指日可待了。”
“指日可待？我看你是白日做梦吧。”张扬桀骜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伴着聒噪繁杂的声声应和。
“对对对，将军说的对啊！”武概狗腿子一样应和着。
“要我说还是将军厉害，三两下就赢了场仗！”武率乐呵呵地说。
塞洱不耐烦了，“你们两个能不能滚，要么就把嘴闭上，烦死了。”
“是是是。”
“滚滚滚。”
整齐划一的行军从远方赶来，紧跟着塞洱的步伐，堪比对神明的信赖和崇拜。
塞洱远远看着莫吉娜，选择了无视，转而
抬头看着城墙上的塞斯，“你三哥呢？叫他也滚出来见我，给我个解释，不然我先了断了他。”
塞斯半张着嘴，嘴唇翕动着，那些话却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吐不出来。远远对上塞洱的目光，及时相隔甚远，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但塞斯还是下意识躲避了目光，低下了头。
莫吉娜：“二王子，我说三王子刚才怎么那么多话，敢情是拖延时间，等着你来啊。”
“哎呀，”莫吉娜夸张地捂住嘴，“你还不知道吧，这刚才可是上演了一出好戏呢，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你什么意思？”塞洱语气不善地问道。
莫吉娜暧昧不明地看向塞斯，“弟弟啊，看来你这是众叛亲离了啊，姐姐给你个机会，跟着姐姐混，不至于被那些所谓的公正廉明，法律至上的屁话给安上一个弑兄的名头。”
“弑兄？塞斯，发生了什么？你三哥呢？”听到那个词，塞洱顿感不好，但碍于莫吉娜在场，勉强保持着冷静，“说话，你要是听了她说的那些屁话，我回去就宰了你。”
塞斯站在高耸的城墙上，塞洱看不清他的脸，又得不到回应，不由得有些心急。
莫吉娜却发觉塞斯态度松动，这对她来讲是个绝佳的机会，多年前那次失败，多少让她有心有余悸，要是利用塞斯把塞洱也解决掉，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于是她加大火力，循循善诱道，“塞斯，路都走到一半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再说按你二哥这脾气，你回去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一定。”
“塞斯，你想什么呢？！”塞洱脾气本来就爆，跟莫吉娜周旋一会儿就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了，此时他恨不得把他这个小弟的头拧下来，见莫吉娜又要开口说话，“你把嘴闭上，墨迹死了，你要真爱做心理催眠师，你就去找塞伊，看你俩谁更胜一筹。”
莫吉娜被粗鲁地打断，当时就翻了个白眼，“不解风情的死男人。”
“塞斯，你这种哥哥就让他滚吧，留着一张嘴天天都要喷人。”
塞斯神色晦暗不明，半晌抬起头看了眼塞洱的方向，低声道，“二哥，抱歉了。”随后开了城门，缓缓走到莫吉娜身后。
莫吉娜大喜，“好弟弟，没想到你这么上道，姐姐果然没看错你！”
塞斯脸色苍白，低头默然不语。
“什么意思？！塞斯？你在干什么？你信不信我把你鱼尾打折？！”塞洱震惊过后就是火山爆发，积压的火气此时将他彻底激怒了，连周围的武概武率都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塞斯低下头，不敢对上塞洱的视线，“哥……”
塞洱没搭理他，“等回去再收拾你。”
话音刚落，他身上的鱼鳞刹那凝结为坚固的护甲，明明形态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可怖的压迫力却转眼间压制着周围的一切生灵。臂鳍化为锋利的利刃，闪烁着寒光。
以塞洱为中心，四周的温度以一个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下降，隐隐有冰晶显现，飞速向莫吉娜逼近。
莫吉娜神色有些狼狈，微微张开嘴，难以形容的美妙旋律从她唇间溢出，像春日和煦的阳光，空灵又飘渺，以海水为媒介，扩散到很遥远的地方。
那旋律逐渐扩散，歌声所至之处，有什么东西有了生命一样，骤然突破平静的海底挣脱出来。
当旋律经过尤纳村庄，被塞伊和塞洱掩埋的嶙峋白骨猛然挣动了一下，几秒的静寂后，数不胜数的白骨摇摇欲坠地挣脱海底的沉积物，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就像从地狱里逃脱的恶鬼。
被莫吉娜屠过的村庄内，掩埋不及的白骨和腐烂的尸体忽然活动了起来，还未腐烂完全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咯吱咯吱的骨头碰撞声听得人心惊肉跳，成群结队地朝某个方向赶来。
塞洱的冰刃已逼近至莫吉娜眼前，莫吉娜连连后退。眼看着眼前的海水也凝结成冰，莫吉娜咬着牙，看向塞斯，“想办法把这冰破开。”
塞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我二哥比较彪悍，我也没办法啊。”
一把刀架在塞斯脖子上，“你还想不想活了！”
全然没了方才的淡然，莫吉娜的语气可以说有些气急败坏。
短短几秒的谈话间，轰隆一声，眼前巨大的冰墙中间出现一条贯穿的裂缝，还未等莫吉娜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巨响，冰墙碎裂炸开，庞大的冰块四处飞溅，即使有海水的阻力，那巨大的力量也让人难以招架。
冰墙破开瞬间，一道身影闪现而来，雪亮的冰刃直冲莫吉娜首级，莫吉娜反应极快，抬手格挡，手腕上保护性的水晶刹那碎裂一地。
一击未中，塞洱皱了皱眉，还欲再击，却敏锐地捕捉到由远及近的什么声音。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让人遍体生寒的声音越来越近，塞洱目光投向远方——成群结队的白骨和腐烂的尸体爬行着缓缓而来，白花花的一片像是世界末日来临。
看到眼前的景象，塞洱只觉遍体生寒，手脚冰凉，有好几秒都说不出话来，牙齿紧紧咬着，发出可怖的咯吱声，“莫吉娜，你个疯子。”
白骨迅速逼近，还有源源不断的白骨跌跌撞撞地爬来，塞洱一行人几乎瞬间就被白骨淹没。
“这他娘的，这东西怎么这么多啊？！”武概在一片白骨中艰难应对，长鞭抽到飞起，快重影了。
“想起这些曾经都是我们的子民，我就有点不敢下手。”武率神色恹恹的，但掌心托着的大贝壳倒是没闲着。
“人死不能复生，哎。”
“她是越来越阴险了，这种事都干的出来。”
那白骨源源不断地缠上他们，被一鞭子抽远后，很快又卷土重来，难缠的很。
莫吉娜在白骨军的掩护中得以喘息，淬着仇恨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白骨军中起伏的塞洱。
她吹了声口哨，白骨军停顿下来，下一秒，就转换了方向，疯狂扑向塞洱！
塞洱瞬间被掩没，白花花的白骨遮挡着，看不清状况。
看到眼前的一幕，塞斯的手猛然颤了下，像是想有什么动作，而又很快按捺下来。
“弟弟，你对这个哥哥还真是冷血啊。看到他性命垂危，你也没什么波动。”莫吉娜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着，看到塞斯对塞洱的生死毫无反应，甚至这样不屑一顾，一颗无时无刻不在怀疑的心勉强安稳了下来。
塞斯低垂着头，“我干了这样的事，他要是活着，不可能放过我。”
莫吉娜满意极了，媚眼如丝，“这才对嘛。”
想起方才那冰刃直冲莫吉娜而来时，她下意识就要将他推出去挡着，塞斯的嘴紧紧抿着，没搭话。
她的话转了个弯，恰似无意道，“不过，他这回是在劫难逃了，每一具尸骨都淬着剧毒，只要沾上一点，皮肉顷刻被腐蚀，用不上半个时辰，他就会化成血水。”
塞斯睫羽一颤，指尖狠狠插进掌心，血丝瞬间融入海水，剧烈的疼痛让他有好几秒眩晕，回过神来，他低声道，“这样啊。”
莫吉娜捂着手腕处的淤青——方才塞洱一剑惊天动地，带着十足的杀气，她手腕处的水晶蕴含着巨大力量，勉强护住她一命，但她也受了点伤。
这个塞洱，还真是难缠。多年过去，他身上那股与海洋的感应能力似乎又强大了，若不现在了结他，只怕……
滋啦滋啦——
什么东西灼烧的声音逼近，莫吉娜的思绪骤然被打断，多年对危险的感知让她下意识转过身，一把外形迥异的剑堪堪刺过她的心脏。
塞斯执着这把剑，冷冷看向她，“躲得挺快。”
“这是……这是什么？！”莫吉娜一见到那把剑，一股来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迅速席卷了她，那是生物最本能的恐惧，就像老鼠害怕猫。
“少废话，能要你命的东西。”塞斯神色阴鹜，和方才判若两人，执着那把剑的部位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灼烧腐烂，但他仿佛压根没感觉到似的，持着剑的手稳得很。
“你这是何苦，塞斯，你就是杀了我，塞伊他们也不会放过你。”莫吉娜苦苦相劝，只是语调里的颤抖暴露了她内心并不平静。
塞斯挽了个剑花，剑锋对着莫吉娜的心脏，“那是他们的事。”
“塞斯！杀了我你也会没命！”莫吉娜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她视线的正前方，握着那把剑的手正在皲裂腐烂，鲜血将周围的海水染得通红，指骨隐隐若现，这剑在呈现出惊人威力的同时，也在消耗剑主的生命力，用得越久，剑主的状况就越危险。
“那又如何？我答应三哥的，就一定会做到。”
“塞森？！”
没等莫吉娜说完，塞斯的剑就又刺了过来，莫吉娜转身躲开，冷汗直流，“你们兄弟几个不听人说话就打的毛病真是如出一辙。”
塞斯的体力和生命力正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弱，掌间的皮肉已被彻底腐蚀，露出的白骨看得人心惊胆战。即使身体摇摇欲坠，他的眼神还是死死锁定莫吉娜，那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做个了结。莫吉娜几次都差点被那剑刺个对透，无奈之下看准时机，两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原本紧紧包围着塞洱的白骨军分散了些，一部分挡在莫吉娜身前。
“哎呀，这可怎么办，这回难打了，那些白骨军可不是好对付的。”武概看得心急，一鞭子甩开身旁的一具白骨，“咱们去帮帮四王子。”
“好！”武率回头看了一眼仍旧被白骨军包围着的塞洱，暗中祈祷：“二王子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啊！”
层层叠叠的白骨间，莫吉娜远远望着嘴角溢出鲜血的塞斯，一直握在手里的法杖上的蛇头隐隐闪烁着光芒，她缓缓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塞斯，你不会真以为我对你没有一点防备吧？”
——
蟹十八躲过如丧尸般游荡着的一具具白骨，绕进一片高大的海草丛，鬼鬼祟祟地往莫吉娜的驻地里看，身后远远响起说话的声音，他一个飞扑躲进海草丛里。
“莫……她盯着那么紧的人是谁啊？”
经过长时间的跟踪，蟹十八观察到，这些莫吉娜手下的小士兵似乎对莫吉娜的名字讳莫如深，一贯用“她”来统一代替，他们对莫吉娜并非忠心耿耿，而是有亲人在莫吉娜手里，不得不为莫吉娜卖命。他们卖的命也得不到珍视，莫吉娜阴晴不定，心情不好了就要杀个人，他们眼睁睁看着不知多少同胞在眼前死去。
“好像是……那位大王子的伴侣，还是个人类。”
两条鱼窃窃私语，恰巧被躲在海草里的蟹十八听个正着，他眼前一亮，立马跟上这两条鱼的步伐。
“人类！天啊，我从来没见过人类，他们长什么样啊？”
“之前没见过，但里面这个挺漂亮的。”
在一片谨慎入微的微弱交谈声中，无人注意身后的一点异动。
——
“莫吉娜。”
“你回来了？”
看到白瑞卓，莫吉娜有些意外，看向他身后，果然跟着遍体鳞伤的塞伊，她沉思半晌后一字一句道，“你赢了？”
听出莫吉娜语气中的怀疑，白瑞卓耸耸肩，“本来我确实不一定打得过他，但是我说他老婆在我手里，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莫吉娜轻轻笑着，“是吗？”
“你还真是多疑。”白瑞卓无所谓道，“你自己去看喽，他肋骨断了好几根，坐起来都费劲。”
莫吉娜绕开白瑞卓，看着鱼尾旁双眼紧闭的塞伊，手中法杖紧了紧，她俯身去检查塞伊的情况——肋骨果真断了几根，身上的伤也不似作假。
她这才露出一点喜色，对着白瑞卓抛了个媚眼，“白公子，还是你疼奴家。”
白瑞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下心有所属，还是保持距离吧。”
莫吉娜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依旧是温顺地回应着是。
“那你答应我的事，总该兑现了吧。”
莫吉娜一僵，“这……事成之后，自然兑现。”
白瑞卓脸色立刻变了，“你什么意思？最起码也得让我见到人吧！让我见塞森一面。”
“好。”
话音刚落，莫吉娜掌风袭来，直冲白瑞卓面门，“你跟他去地狱见吧！”
白瑞卓像是早有所料，轻飘飘地躲开那一掌，可听完莫吉娜的话却彻底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塞森呢？”
“他死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白瑞卓听了差点站不住，“怎么会？”
莫吉娜面对着白瑞卓，全然没注意到背后的动静。直到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她生死间游走的直觉让她下意识躲了一下，一道血痕刹那出现在她的颈间，若是方才没有躲，现在估计已经毙命了。
她看清来人的模样，竟然是刚才奄奄一息的塞伊！
“清醒一点！白瑞卓，先把她解决了再说！”塞伊没给莫吉娜反应的时间，又是一击正中莫吉娜腹部，一股鲜血从她唇间溢出，她后退几步倒在地上。
“你们居然合作了，这我确实没想到。”
半小时前。
“大王子，别急，我怕你待会就下不了手了。”
话音刚落，塞伊就一剑砍上去，白瑞卓连忙躲开，“我可不打算和你打。”
“原因？”塞伊停了手，可剑尖还在白瑞卓脖子上，仿佛只要他说出点什么不合意的，这把剑就能贯穿白瑞卓。
“姓莫的不是什么好人，我不信她。但是她确实会蛊惑人心，她承诺我的东西当真吸引我。”
“我本来没想和她做交易的，可谁成想，你的宝贝伴侣恰好就和一只大螃蟹出现在我的门前，这不是老天注定是什么？”
塞伊拳头紧了，剑尖缓缓下移，贴着白瑞卓的咽喉，“你把益凡交出去了？”
“我没想交的，但是她确实有点本事，把人从我面前掳走了。”
“呵。”塞伊措不及防的一剑砍下去，白瑞卓急忙闪躲，“刀下留人鱼啊！”
“大王子，我承认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但人都会犯错，我希望你理解。”
塞伊没搭理他的话头，一剑比一剑迅猛，“我有个计划，我可以将功抵过！帮你把益凡抢回来，我知道他在哪！”
塞伊停了剑，眼神像看一个死人一样，“说。”
——
白瑞卓眼圈发红，剑尖指着莫吉娜，“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塞森呢？”
莫吉娜抹了下唇角的鲜血，露出一个白瑞卓熟悉的、残忍的笑容，“他死了。”
周围隐隐有风起，下一秒化为狂躁的旋风，卷起一片波浪，白瑞卓站在风口，看不清神色。
“你冷静点！”眼看着白瑞卓要暴走，塞伊扬声提醒道，“她说的话半真半假，别着了她的道。”
他又看向莫吉娜，“他们呢？”
“哦？是谁呢？”莫吉娜眨了眨眼，仿佛毫不知情。
“别废话，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都死了。”
“……你还是去死吧。”
说完扬剑带起一片惊涛骇浪，剑势如虹，呼啸着划出凌厉的弧度，仿佛能敌千军万马。
莫吉娜吹了声口哨，一具白骨挡在她身前，手上执着一把怪模怪样的剑。
那剑散发着神威，威压让人不敢侵犯。塞伊那一剑硬生生停了下来，不是因为那剑，而是因为执剑的白骨。
看到塞伊死死盯着那具白骨的眼神，莫吉娜阴恻恻笑了，“眼熟吗？你的好弟弟。”
那具白骨的身形和塞斯几乎一模一样，鱼尾的银色鳞片还没有彻底腐烂干净，闪耀着光芒。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原来人人赞叹的兄弟之情也不过如此，连一具尸骨都认不出来。”
白瑞卓站在一旁，关注点却截然不同，“那是……三叉戟？”
“正是传说中的三叉戟。”莫吉娜胜券在握，满意地看着白骨手中的三叉戟，“说起来，这还是你的好弟弟给我留下来的呢。”
塞伊喉结上下滚动，“你是说……”
“你对着这具尸骨，能下去手吗？”
“哦对了，我还忘了，你漂亮的小伴侣还在我手里，我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他怕是也活不下去呢。”
场上的局势骤然颠倒了，明知道莫吉娜嘴里没几句真话，可看着那具尸骨，塞伊的心脏还是被揪扯得酸痛。
忽然间，一阵狂风吹过，白瑞卓强硬地扯着塞伊后退，没入狂风中。
狂风平息，两人都无影无踪。莫吉娜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回程的路上，俩人沉默地走了一路，压抑的氛围凝固在周围。
“咱们得从长计议。”塞伊挑了根珊瑚靠着，闭着眼，看着很疲惫。
“我不相信塞森会死。”白瑞卓眼圈还红着，眼神坚定地看着塞伊。
“我也不信他们会死，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让他们从战场撤走了。”
“我们该怎么办？”白瑞卓心里烦闷，说不清的酸楚凝结在他喉间，堵的他根本没法呼吸。
塞伊深深叹了口气，那里蕴含着数不胜数的沉重的东西，像是千吨万吨巨石压在胸口，可压在那里的又何止是巨石呢？是整个王国的期盼与希冀，是无辜被屠村的生命，是亲人爱人的下落不明。人到了末路，总是会叹气，胸口郁结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堵得塞伊难以直起腰。
可他得站起来，塞伊沉默几秒，“我去偷袭莫吉娜驻地，跟她决一死战，哪怕赌上我这条命。”
白瑞卓摸了摸眼角的泪，“我跟你一起。”
“你不怕死？”
白瑞卓笑了，“跟大王子这样的人一起死，我死而无憾了。”
“这一道凶多吉少，她手里的剑对我们人鱼族有天然的压制。只要触碰皮肤就会腐烂。”
“对她的压制应该更大，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就到了莫吉娜手里。”
塞伊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之前说这剑叫什么？”
“三叉戟。说白了这也不是剑，是传说中的一种神器，传说这三叉戟由人鱼族守护，可以压制和封印邪恶力量，但使用之时会消耗自身的生命，人鱼族在守护它的同时，也被它的力量制约着。”
塞伊点了点头，忽然一笑，仿佛意有所指，“那三叉戟的模样真像骨头。”
白瑞卓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人鱼的骨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嗓音开始颤抖，“是谁的？”
塞伊低了低头，没回应。
白瑞卓却得到了答案，他将头埋在鱼尾中央，刚开始是肩膀在颤抖，到后来，哽咽的嗓音再也压抑不住，不可自抑地大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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