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时间一晃而过,玉狐城迎来冬日的第一场雪。
细雪簌簌而落,将整座城池染成一片素白,殿檐下的铜铃结了一层薄冰,风一吹,便发出清泠的声响,像是谁在低低地哼着一支遥远的歌。
忽然,一只素白的手从廊下伸出,轻轻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雪花。
指尖莹润,骨节纤细,雪落在掌心,竟久久不化。
"三小姐?"
狐仆从殿内走出,见到此人,手中的铜盆咣当一声砸在地上,热水泼洒而出,在雪地上蒸腾起一片白雾。
雾气散去时,那道身影已立于庭中。
她一身雪白的狐裘,毛领簇拥着尖俏的下巴,腰间悬着一枚红白相间的玉佩,最引人注目的,是覆在她眼上的那条素白丝带,在风中微微扬起,衬得她整个人如一抹游魂,空灵得不似凡尘中人。
"下雪了。"
她仰起脸,丝带下的鼻梁挺秀如远山轮廓,明明看不见,却仿佛能感知到每一片雪花的轨迹。
远处,是玉狐城的万家灯火,炊烟袅袅升腾与飞雪交织在一起。
她静静地望着这一切,唇角微微扬起。
"我回来了。"
声音很轻,却让匆匆赶来的宫倾心猛地顿住了脚步。
风雪忽然大了。
她的狐裘被吹得猎猎作响,丝带飞扬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雪越下越急,渐渐模糊了她的身影。
唯有那枚红白玉佩,在茫茫雪色中,红得刺目。
几月的修养,她似乎恢复许多,可她转过身来,那唇上血色依旧浅淡。
宫倾心的脚边冒出一只紫狐狸,狐狸见到三小姐,尾巴贴着宫倾心的腿边晃了晃。
三小姐见状,唇角勾出淡淡的微笑。
“倾心,你跟它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先前撞见三小姐的狐仆已经条件反射的跑去殿内拿了暖的手炉过来,递给三小姐。
“三小姐,外面冷,还是回殿里吧。”
三小姐走进宫殿,宫倾心跟在她身侧,说到:“不知道,玩着玩着关系就好了,你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恢复了许多。”
三小姐又道:“倾心,你想去度假吗?”
……
尚家名下的雪隐酒店,是北方最负盛名的温泉度假酒店,尤其是那山巅的露天温泉,据说有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的功效,不过这些谣言都是酒店用来宣传的手段。
三日后,众人抵达雪隐山庄酒店,这次度假是三小姐特意为几人准备的,为了减轻无谓与千忆无偿工作的怨气。
酒店坐落在半山腰,整体采用传统庭院的设计,却又融合了现代极简风格。
踏入大堂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神莫名安定。
"欢迎光临。"前台小姐微笑着递上房卡,"尚少爷已经安排好了,各位可以直接入住。"
三小姐接过房卡,指尖在卡面上轻轻一划,妖气转瞬即逝,她将卡递给尚万君。
“好好享受,我跟二长老就先走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无谓挠了挠头说到:“会有这么好的事吗?这可不像三小姐的作风。”
傍晚,众人决定前往后山的露天温泉。
石板小径蜿蜒向上,两侧的灯笼在暮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温泉区被竹林环绕,雾气氤氲,宛如仙境。
"听说这里的温泉能让人延年益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千忆与两位男子隔着一竹墙的距离,兴奋地踏入池中,温热的水瞬间漫过她的肩膀。
无谓靠在池边,闭目养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些广告大多都是假的,要是能延年益寿,这个温泉还能被改成酒店?"
尚万君池外,目光落在远处的山林深处:"你们有没有觉得……太安静了?"
确实,除了温泉的水声,整座山仿佛陷入了沉睡,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
泡完温泉后,众人沿着小径返回酒店,却发现……
路变了。
原本笔直的石板路,不知何时分出了一条岔道,通往更深处的山林。
"我们刚才走过这里吗?"千忆疑惑地问。
无谓皱眉:"没有。"
尚万君盯着岔路,手心里还拽着三小姐给的房卡,忽然迈步走去:"去看看。"
"等等……我们都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千忆阻止到,尚万君的步伐没有停下。
"左右只有这里能走,不然我们还能怎么出去。"
踏入岔路的瞬间,空气骤然凝固。
无谓猛地回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雾,尚万君抬手看表,秒针停在六的位置,一动不动。
"时间停了?”
三人继续前行,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集,枝叶间透不进一丝光,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古老的豪宅矗立在林间空地,外墙爬满暗红色的藤蔓,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仿佛有人居住。
"这是什么地方,不会也像福泽村一样全是幻术吧?"无谓疑惑到,见尚万君还要往前,已经走至锈迹斑斑的铁门出,欲开铁门,无谓几个箭步上前制止他。
“等等,你为什么还要再往前,知不知道角色死得快都就是因为好奇啊?”
尚万君拿出房卡,背面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别死掉,也别杀人,这是你们的任务,请唤醒这栋房子真正的主人。”
无谓吐槽到:“嚯,我就知道三小姐没那么好心,还以为是来度假的,结果还是来做任务!”
“这里面怨气很重,可能会有鬼魂,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千忆说到。
尚万君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庭院里的喷泉静止在空中,水珠凝固成晶莹的冰晶。
千忆忽然指向别墅的二楼窗口:"那里有人!"
窗帘微微晃动,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窗边,正静静注视着他们。
那是个男子。
他穿着复古的黑色西装,银白色的长发束在脑后,面容俊美却苍白得不似活人。
酒店内,宫倾心倒在床上滚了两圈问到:"三小姐,你为什么让他们也跟着来度假呀?"
三小姐坐在窗边,指尖轻抚着茶杯边缘:"不是度假,有一个任务需要利用他们打发时间。"
宫倾心盯着她:"什么任务?"
三小姐轻笑,眼上的丝带无风自动,她抬手,无谓那边发生的一切被投影到了这里。
"有些人渴望长生,为此不惜一切代价,有些人,拥有长生,却求死不能。"
……
推开别墅大门时,铁质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一股混合着霉味与血腥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打开了尘封百年的棺材。
尚万君的鞋底刚踏上玄关的大理石地面,就听见脚下传来咔嚓一声,低头看去,一只风干的乌鸦尸体被踩得粉碎,空洞的眼窝里爬出几只雪白的蛆虫。
大厅里,水晶吊灯歪斜地悬在半空,十二支蜡烛凝固在燃烧到一半的状态,烛泪像琥珀般包裹着几只飞蛾,它们的翅膀还保持着挣扎的姿态。
"你们看那些。"千忆抬手指着墙面,墙上的肖像画里,所有人物的眼睛都被挖空,只剩下漆黑的窟窿。当他们经过时,那些窟窿里突然亮起血色的光点,如同苏醒的野兽睁开了眼睛。
墙纸大面积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抓痕,有些痕迹里还嵌着暗红色的指甲碎片。墙上的油画里,人物的眼珠随着三人的脚步缓缓转动,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这地方很不对劲。"尚万君的手摸上腰间的枪支,指节泛白。
“那还用你说,明眼人都看得见!”无谓往千忆身边挪了挪,他身边可是有货真价实的真鬼,有千忆在,他还能怕谁!
千忆忽然指向楼梯:"那里有人!"
一道模糊的身影从二楼走廊闪过,是个小女孩,穿着褪色的白裙,怀里抱着破旧的布偶,她的脚步没有声音,却在经过的墙纸上留下血色的手印。
尚万君快步追上去,却在踏上楼梯的瞬间,周围的景象骤然扭曲。
烛光摇曳的长桌上,一家五口正在用餐,父亲面容冷峻,母亲温柔含笑,三个孩子安静地夹着碗中的饭。
"父亲,肉怎么酸的。"最小的女孩突然抬头,嘴角溢出黑血。
她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
父亲放下餐具,餐具与桌面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再忍忍,仪式就快完成了。"
突然,父亲朝无谓几人看来,眼里冒着红光,桌上的餐具朝几人射来,几人侧身躲闪,一下撞到了石台,粘了半身的血迹。
地下室中,墙壁上黏连着半融化的孩童躯体,像被随意丢弃的蜡像,他们的胸腔规律起伏,肌肤上布满鲜红的符文。
一个穿黑袍的身影正在往阵眼摆放新鲜的小指骨,每放一根,墙上的躯体就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七个孩子被铁链锁在石台上,他们胸口诡异的符文开始灼烧,鲜血顺着凹槽流淌,汇聚成巨大的阵法。
披着黑袍的男人站在祭坛中央,匕首划破手心,滴着血:"以血为引,以魂为祭……"
尖叫声中,一个女孩突然转过头看向三人,她的双眼空洞,一片漆黑,瞬间,两只巨大的白色驱虫带着血水从女孩眼中涌出。
几人被这画面恶心得不行,一抬手挡眼,画面再次切换,别墅内只剩下七人。
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妻,他们的儿子,年迈的管家,沉默的女佣,以及女佣的两个孩子。
他们围坐在餐桌前,沉默地咀嚼着食物,女佣的女儿突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三人方向:"你们不该来的。”
几人被气浪掀飞,撞破一扇门,摔在木制家具旁边,无谓扶着这“家具”站起,两眼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家具,分明是一口开棺的棺材。
黑木棺材里躺着一位穿婚纱的女人,她的皮肤像墙皮一样苍白,嘴唇同鲜血一样红艳。
女人睁眼,幻象消散,三人发现自己还站在楼梯下,旁边的餐厅传来声响。
长桌尽头,银发男人优雅地坐在主位上。烛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枯瘦的手指骨节。
餐桌上摆着七份餐具,其中三份牛排被切到一半,刀叉悬停在空气中。
"请坐。"男人抬手,空椅子自动拉开,"晚餐要凉了。"
尚万君抬枪询问:"你是谁?"
男人轻笑,指尖抚过酒杯边缘,将酒水一饮而尽,唇上被红酒沾染,同嗜血归来的吸血鬼一般。
"我是这里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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