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闭上了眼。
气流贴着她的双耳滑过,轻柔的风声就像白噪音。
香气越来越浓。
莫晓感觉身体好像碰到了地面,但触感却有些出乎意料。
这地面虽然并不软,但似乎是有弹性的;包裹性还很强,像毯子一样把她围了起来,这么高摔下来她一点没觉得疼。
最重要的是,怎么这么香啊?
清冽的橡木苔,馥郁的龙涎香。
莫晓以为是自由的味道,但这味道太过雅致了,反而像金钱的味道。
有点不对劲。
虽然怪舒服的,但莫晓警惕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出现的是一张男人的脸,戴着的黑色面具,像一只青面獠牙的凶兽。
为什么今天每次睁眼都能看到一个男人。
上一个要吃了我,这一个要干嘛?
莫晓这才反应过来,她似乎躺在这个男人怀里。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从楼下跳下来,这个面具男救了她?
原来莫晓以为的“地面”,是面具男的胸肌。
莫晓的手情不自禁地放到了面具男的胸膛上,黑色紧身作战服,把面具男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更加明显。
莫晓咽了一口唾沫。
莫晓很感激面具男,毕竟他救了自己一命;同时莫晓也很好奇,他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他是怎么接住自己的?
以及,躺在他怀里真舒服。
莫晓心里的千丝万绪涌到嘴边,只化作了一句话:
“你好香啊。”
虽然看不到面具男的表情,但他很明显愣了一晌。随即便略显慌乱地把怀里的莫晓放到真正的地面了。
莫晓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拍了拍身上的玻璃碎片:“不好意思,失态了。谢谢你救我。”
“不客气。”面具男一改刚才慌张的情态,镇定了下来,随即把目光聚焦在了莫晓破窗跳下来的位置。
破碎的玻璃窗中,牛马的头探了出来,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啥。
面具男问:“刚才追你的只有这个?”
莫晓缓缓点头。
面具男的语气变得凝重:“这里的意识能量非常强,有非常可怕的存在,不然我不会来。”
看到莫晓一脸懵,面具男指了指楼上的牛马:“他只是一只非常普通的恶鬼。这么庞大的意识能量,不是他能驾驭的。”
这就涉及到莫晓的知识盲区了。
什么意识能量,什么恶鬼,莫晓前几天网上冲浪都没留意,全看原主的花边新闻去了。
不过面具男的大概意思她还是能理解的。
“就是说,这里还有一只很厉害的恶鬼没出现?”
莫晓试探着问。
面具男点了点头。
“他在哪里?”莫晓继续问。
“以这里为中心,方圆5公里内,都有可能。因为这些都属于同一种意识能量的辐射范围。”面具男回答。
楼上传出一阵马的嘶鸣。
面具男重新把视线移到了三楼。
“不管怎样,这只恶鬼,我先把他超度了。”
“怎么超度?”
“恶鬼的形成来自于意识能量的熵增,超度恶鬼,本质上是以一种更强的能量与恶鬼发生某种作用关系,使恶鬼原有的能量形态发生改变。但最简单的,也是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冲击这股能量,使其能量场崩坏。”
“听不懂。”莫晓只觉得头痛。
面具男微微颔首,左脚后退半步,缓缓屈膝,好像在做蓄力的动作。他的声音参杂了一点兴奋:
“其实很简单,通俗来讲......就是说揍他。”
莫晓还没来得及吐槽,就感觉到面具男的气场完全变了。他的身体周围缓缓浮现出黑雾,游蛇一般萦绕着他的四肢,最后集中在他的背部。他周围的空气也开始波动震颤。
面具男身上的这股能量,让莫晓感觉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不祥,让人下意识觉得恐惧。
“退后。”面具男的声音,和另一种低沉如远古巨兽般的的声音叠加在了一起。
莫晓没有多想,向后小跑了好几米。就算面具男没有说这句话,莫晓也会凭本能选择躲开。
一阵强风呼啸而过,当莫晓回头时,面具男已经腾空而起。
在他背部集中的黑雾,竟化作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羽毛纤长,在阳光下反光,渡鸦一般扑闪。他的翅膀每一次扇动,都卷起气流,重重地拍在莫晓的脸上。莫晓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面具男身形一振,双翼猛然展开,如一道黑色闪电般俯冲而下,直逼仍停留在三楼的牛马恶鬼。
方才还面目狰狞的牛马恶鬼,在看清来者的瞬间,眼中的凶光骤然消散,转而流露出近乎清澈的惊惶。
现在换牛马恶鬼被追了。
此时的牛马恶鬼,沦为了面具男食物链底端的存在,这场追逐宛如猛虎捕猎。
面具男的身影没入三楼,消失在莫晓的视野中。紧接着,一阵沉重的击打声和从上方传来,莫晓能想象牛马恶鬼被暴击的场景。
没过半分钟,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巨响,牛马恶鬼竟从三楼的破窗中倒飞而出,带出一个更大的玻璃窟窿,整块窗户几乎完全崩毁。他重重摔落在莫晓脚边,口吐白沫,抽搐几下便再不动弹。
战斗结束这么快?
这牛马恶鬼明明一身腱子肉,体型庞大,面具男这几下就解决了?
有点东西。
就在这时,面具男振动双翼,从三楼的破窗中翩然飞出。他脸上的凶兽面具仿佛活过来了,和他身后的黑色双翼融为一体。
莫晓指着倒地不起的牛马恶鬼:“这个怎么处理?”
“他已经坍缩成实体了,本质上与死去的动物无异。我会联系恶鬼回收队。”
“恶鬼回收队?”
“专门处理恶鬼遗体的组织。他们会根据恶鬼的特征,将皮毛、骨骼等部位制成武器或投入其他用途。其余部分,比如肌肉组织、内脏等,通常会被扔掉。”
面具男继续说道:“除了这只恶鬼,刚刚那栋建筑里并没有发现异样。看来那大家伙是不会现身了。”
“这样吗。”莫晓凝视着三楼那扇支离破碎的窗户,想起那些消失的邻居和满楼层的血迹,不禁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而制造这一切惨状的,竟只是面具男口中一只普通的恶鬼。那么,真正可怕的存在,又会是什么样?
“谢谢你救了我。不过......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莫晓死死盯着面具男,很想看看他藏在面具后面的真容。
一定要是个帅哥。莫晓在心里暗暗祈祷。
不过面具男好像没有摘下面具的意思。他捋了捋头发:“不客气。我是恶鬼猎人,除鬼是我的工作。你可以叫我穷奇。”
穷奇?
古籍记载:穷奇状如虎,有翼,风神之子。
这应该是他的代号。每个“恶鬼猎人”应该都有这样的代号吧。
莫晓看着他背后逐渐收起来的黑翼,以及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觉得这个代号也算是写实了。
天气似乎变化得有点快。
莫晓抬头看了看天空。
刚刚还艳阳高照的晴空,现在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翳。四周的声音也逐渐沉寂下来。
“要下雨了吗?”莫晓问。
穷奇随之抬头,同样向天空望去。
他的神色骤然一紧。
“怎么了?”莫晓问。
“嘘。”
穷奇对着莫晓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一惊一乍的?搞得我紧张兮兮的。莫晓想。
但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感觉。
不,不止是异样,而是相当不对劲。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白昼竟在转瞬间化作深夜。脚下的大地也开始泛黑,像打翻了浓稠的墨汁。最后黑暗蔓延,覆盖了整个周围。
他们被囚禁在了一片黑色虚空之中。
“你怎么可以浪费食物?”
一道诡异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辨不出男女,却清晰地吐露着人类的语言。像梦魇深处轻柔的呓语,像厉鬼现身的嘶鸣,也像某种庞然巨物从深渊中传来的低吼。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莫晓。这感觉与方才穷奇展翼时的气息相似,但压迫感却何止十倍,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威压。
余音消散后,四周再度陷入令人心悸的死寂。在这极致的安静中,莫晓甚至能清晰地听见穷奇喉结滚动,吞咽唾沫的细微声响。
嘀嗒,嘀嗒。
莫晓的心脏猛地一缩。
黑暗和死寂中,这细微的滴水声如惊雷般炸响。
莫晓和穷奇不约而同地向声音的源头看去。
浓稠的黑暗中,一张巨大的嘴缓缓张开。
具体有多大?莫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感觉可以吞下一辆小型的卡车。
更令人胆寒的是其间密布的牙齿,每一根都像出鞘的青铜古剑,细长、锐利。这种说法毫不夸张,因为这些牙齿的尺寸真的和大剑相符。它们森然排列,泛着冰冷的金属幽光。
而那打破寂静的“嘀嗒”声,正是源自这里。
巨口中粘稠的唾液不断汇聚,顺着牙缝垂落,砸在漆黑的地面上。
这危险气息浓稠得令人窒息。无形的压迫感如同整座山岳倾覆而下。
“这是孤看上的食材。孤盘踞在这里一个月,就是为了等他进食,长大,最后成为孤的盘中餐。你们擅自斩杀也就罢了,竟还打算处置孤的食物?”
巨口轻轻张合,字句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这张巨口的主人,究竟是何等存在?
穷奇动了。
他腾空一跃,双翼怒展,漆黑的翎羽如箭雨般,向巨口倾泻而出。
然而巨口竟在瞬间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穷奇身后,利齿精准咬住他的翅膀。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翅膀被生生折断。巨口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咽下,似乎在细细品尝。
穷奇痛苦地闷哼一声,从高处重重地坠地。
“穷奇!”莫晓失声惊呼。
“穷奇?”巨口的声音里泛起讥讽和愠怒。
黑暗中伸出数条触手,紧紧缠绕着穷奇的身体,将他卷至半空。
巨口冷笑一声:“刚刚那雌性,可是唤你作穷奇?”
“是......又怎样?”穷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触手勒得愈发紧了。
“哼。区区两足虫,敢自称穷奇?不自量力。不过......”巨口逼近穷奇,“你的翅膀,倒真有点那老畜生的味道;这招式,也算像模像样,只是威力却不及他十分之一。当年他断了孤一只手臂,孤可要记恨他一辈子。”
说完,穷奇身上的黑色的触手在瞬间消失了,他又一次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他咳出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我要把你留到最后吃,”巨口道,“现在,先拿只小恶鬼开开胃。”
黑色触须应声缠上牛马恶鬼的躯体,巨口张开,呼出带着血腥味的热气,整只牛马恶鬼都要被送进那深渊般的巨口。
这牛马恶鬼,真的越看越像牛。
站在一旁的莫晓想。
穷奇说,现在的牛马恶鬼和死去的动物没啥区别。
那吃起来,会不会也和牛肉一样呢?
如果像牛肉……
一百种牛肉的做法从莫晓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这几天宅在贫民窟里不敢出门,吃的一直都是压缩干粮,早就想吃新鲜的蛋白质了。
牛肉,牛肉啊,真好吃。
莫晓感觉口腔里似乎也在疯狂分泌唾液。
但眼前这个恐怖的大傻个,准备把这“现宰”不过十分钟的牛肉,一整个生吞了?
明明可以做成一百种风味各异的菜式,体验一百种不同的味觉愉悦,现在他要一口生吞了?
暴殄天物!
莫晓用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饕餮,脱口而出:
“你怎么可以浪费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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