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他们找到了那处洞穴。
洞口隐蔽在藤蔓之后,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内里却别有洞天,石壁光滑似被打磨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烟火气。
“有人在此居住过。”顾铖举着火折子,照亮石壁上模糊的刻画——古老的星图与奇异符文。
谢沉璧指尖抚过那些刻画,眼底鬼火微微摇曳:“是守秘人留下的记号。这里是家族的一处秘穴,已经荒废百年了。”
郭旗兴奋地掏出小本子记录:“祖传安全屋?厉害啊!有没有留下什么宝贝?”
“只有死亡。”谢沉璧语气淡漠,“每一个在此停留过的守秘人,都没能活过三十岁。”
洞内顿时安静下来。火光照耀下,那些古老刻画仿佛活了过来,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林梓潼突然指向角落:“那里有人。”
众人警觉。顾铖长剑出鞘,缓缓靠近。火光渐移,照出一具盘坐的白骨,衣衫早已腐朽,骨殖却莹润如玉,隐隐泛着蓝光。
白骨怀中抱着一个铁盒,盒盖上刻着与谢沉璧眼中相似的幽火图腾。
谢沉璧缓缓跪坐在白骨前,行了三个古怪的古礼:“第十七代守秘人谢云深,我的曾叔祖。”他指尖轻触白骨腕骨,那里套着一个青铜镯子,与他腕上的如出一辙。
“他怎么...”占璞馨轻声问。
“寒疾彻底爆发,自我冰封于此。”谢沉璧打开铁盒,里面只有一本薄薄的日记和一枚冰晶凝成的令牌,“守秘人最终的归宿大多是如此——找一个无人之地,安静地变成冰雕。”
顾铖看见谢沉璧触摸那枚冰晶令牌时,手指微微发抖。
郭旗凑过来看日记,惊呼:“这字迹...和你好像!”
谢沉璧翻开泛黄纸页,轻声念出第一段:“‘三月初七,寒疾又深了。昨夜梦见昆仑雪巅,想必是先祖召我归去之兆。此生负秘而行,未见沧海,未临天池,诚为憾事。’”
他的声音平静,却让听的人心头发酸。
日记后面大多是日常记录,字迹逐渐潦草,显是书写者身体日渐虚弱。直到最后几页,突然变得工整清晰,仿佛回光返照:
“‘七月初九,影门已追踪至此。秘宝绝不可落入彼手,吾决意启动最终禁制,将与此穴同封。后来者若见遗骨,勿悲勿怜。守秘之人,命当如此。’”
谢沉璧合上日记,久久沉默。火光跳动,将他苍白的脸映得明暗不定。
突然,洞外传来刺耳的刮擦声,像是无数利爪在石壁上抓挠。
“什么东西?”郭旗吓得一哆嗦。
顾铖迅速扑灭火折子,洞内陷入黑暗。只有谢沉璧眼中的鬼火幽幽燃烧,成为唯一的光源。
刮擦声越来越密,夹杂着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几个黑影掠过洞口,带来浓郁的腥臭。
“是尸犬。”谢沉璧压低声音,“影门驯养的猎犬,以腐肉为食,能追踪百里内的寒气。”
占璞馨的银镯轻轻震动:“很多...非常多的负面能量。”
郭旗慌乱中摸出他的“小太阳炉”:“要不要我用这个...”
“不可!”谢沉璧厉声制止,“火光和热量会刺激它们发狂!”
话音未落,一只干瘦腐烂的犬首探进洞口,眼眶中跳动着幽绿鬼火。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顾铖长剑疾刺,精准贯穿最先闯入的尸犬头颅。那畜生竟不死,反而发出刺耳尖嚎,引来更多同类。
“这样不行!”林梓银针连发,却只能暂缓它们推进的速度。
尸犬越聚越多,几乎堵死洞口。腥臭弥漫,伴随着啃咬骨头的咔哒声——它们正在啃食谢云深的遗骨!
谢沉璧眼底鬼火暴涨:“放肆!”
他猛地起身,双手结印,周身寒气骤增。石壁迅速结霜,空气凝固,首当其冲的几只尸犬瞬间冻成冰雕。
但更多尸犬前仆后继。谢沉璧踉跄一步,唇角溢出黑血。寒疾反噬,他已到极限。
“够了!”顾铖拉住他,“保留体力,我有办法。”
他快速扫视洞穴,目光定格在那些古老星图上:“郭旗,你的烟雾弹还有多少?”
“还有五颗!”
“全部给我。林姑娘,占姑娘,请护住谢公子。”
顾铖接过烟雾弹,迅速在洞口布置。尸犬已经突破防线,最近的一只利爪几乎抓到谢沉璧衣角。
就在这时,顾铖猛地掷出烟雾弹。浓烟弥漫,却带着刺鼻的药味——他竟将林梓潼给的解毒药粉混入其中!
尸犬发出痛苦哀嚎,幽绿眼火在烟雾中明灭不定。它们暂时迷失了方向,在洞口乱窜。
“趁现在!”顾铖拉起谢沉璧,“我知道另一条路!”
他按照星图指示,推开石壁一处隐蔽机关。一道暗门缓缓开启,露出向下的狭窄阶梯。
众人鱼贯而入。顾铖断后,重新封闭暗门,将尸犬的狂吠隔绝在外。
——
阶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空气潮湿阴冷,石壁渗着水珠。
谢沉璧情况恶化,几乎无法自主行走。顾铖半扶半抱地撑着他,感受到怀中身体冷得骇人。
“坚持住,”顾铖低声说,“就快到了。”
谢沉璧意识模糊,喃喃自语:“...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必须去到雪山...”
顾铖心中一紧,将人搂得更稳。
阶梯尽头是一处天然溶洞,地下河潺潺流过,河面飘着淡淡雾气。河畔竟有一片罕见的暖苔,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和柔光。
“地热温泉!”占璞馨惊喜道,“这对他的寒疾有好处!”
众人将谢沉璧安置在暖苔上。林梓潼再次施针,银针却比之前更快结霜。
“寒气入心脉了,”她脸色凝重,“需要极热之物导引...”
顾铖毫不犹豫割开手掌,鲜血滴入谢沉璧口中:“我的纯阳内力或可一试。”
“你疯了吗?”郭旗惊叫,“寒毒会顺着血气反噬!”
“别无他法。”顾铖掌心贴住谢沉璧心口,缓缓渡入内力。
谢沉璧剧烈颤抖,皮肤表面冰晶融化又凝结,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争。顾铖脸色逐渐苍白,眉宇间凝出细微霜花。
突然,谢沉璧猛地睁开眼,瞳孔中鬼火狂燃。他一把抓住顾铖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顾铖直视他眼底幽火:“因为承诺。因为...我不想看你独自走向终点。”
谢沉璧怔住,眼底火焰微微颤动。许久,他松开手,极轻地叹了口气:“...傻瓜。”
这两个字轻得像叹息,却让顾铖心头一震。
林梓潼突然出声:“快看!”
谢沉璧心口的冰晶正在缓慢融化,皮肤恢复些许血色。顾铖渡入的内力似乎起了效果。
占璞馨却盯着地下河,银镯震动越发剧烈:“水里有东西...”
河水无风起浪,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一个半透明的影子——正是洞口那具白骨的模样!
谢云深的残魂凝视着谢沉璧,发出无声的叹息。他指向溶洞深处,那里隐约有蓝光闪烁。
谢沉璧挣扎起身,向着蓝光走去。顾铖紧随其后。
溶洞最深处,石台上静静放着一柄冰晶短刃,刃身刻满古老符文,散发着与谢沉璧眼中同源的幽光。
“是‘寒殇’...”谢沉璧指尖轻触短刃,“曾叔祖的本命秘器。”他苦笑,“他指引我来此,是让我继承此刃,以便...自行了断时少些痛苦。”
顾铖一把按住他拿刀的手:“不可!”
谢沉璧抬头看他,眼底幽火明灭:“总有那么一天的,顾铖。当寒疾彻底失控,当影门即将得手...自我了断是守秘人最后的尊严。”
“那就等到那天再说!”顾铖夺过短刃,“在这之前,我会护着你,就像你曾护着我们一样。”
两人对视,黑暗中只有幽火与呼吸声。
突然,整个溶洞剧烈震动!头顶石壁开裂,水流汹涌而入——尸犬竟挖穿了上层洞穴!
“快走!”郭旗大喊,“这里要塌了!”
顾铖拉起谢沉璧冲向另一条通道。众人狂奔,身后是不断坍塌的巨石和汹涌的水流。
谢沉璧突然挣脱顾铖,转身面对追来的尸犬群。他举起那枚冰晶令牌,咬破舌尖,血溅令牌:
“以谢氏之血,唤千古寒渊——封!”
极寒爆发,整个空间瞬间冻结。尸犬、水流、落石...一切都被封在冰层之中。唯有那条地下河仍在奔流,指向唯一的生路。
“走!”谢沉璧倒下前最后说道。
顾铖背起他,跃入冰冷河水。其余人紧随其后。
河水湍急,将他们冲向下游未知的黑暗。顾铖紧紧护着背上昏迷的人,感受那微弱的心跳。
在彻底被水流淹没前,他看见谢沉璧腕上的青铜镯子微微发亮,与那柄冰晶短刃产生共鸣。
仿佛千百年来,守秘人孤独的命运在黑暗中无声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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