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温存着，敲门声突然响起来，孙叔面色难看地进来，带来一个坏消息：“周华跑了。”
肖律和凌青亦对视一眼，他们的脸上都没有太大惊讶的神色，后者陷入沉思，前者见孙叔一副自责的模样，开口解释道：“警方并没有十足的证据，大概是收到了什么风声，通过抓捕我破坏我们的审讯以保住周华，同时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趁机救出了他。这么看，周华必定是警方安插在我们内部多年的卧底。”
孙叔面色愈加难看，暴躁地骂了几声，他们这一行最痛恨的就是二五仔了。他焦急地问：“周华知道我们不少事，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也是目前他们直面的最大难题。
周华投靠凌青亦的时间比肖律还早，又坐在风控部门的敏感位置，负责“规避风险”，这也意味着他对公司业务中那些走法律擦边球的部分了如指掌，还熟知这个帝国内部的重要人物、势力，及其之间的权利斗争。这些信息一旦被敌人利用，会带来严重后果。
孙叔越想越觉得棘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脑袋中最直接的念头就是杀人灭口。
肖律也看出了他的想法，说：“这么多年了，周华知道的，警方也知道，现在杀人也晚了。再说，他们之所以没动，是因为投鼠忌器，还因为没抓住最重要的证据，一击致命，一些小丑闻和小违规，动不了凌氏财团这样的巨兽。”值得庆幸的是，他老板兼情人，是疑心病晚期，谁都信不过，一定程度上挽回了局势。而且，上一辈犯罪行为已经止于上一辈，凌青亦接手集团时已经是个漂白过的企业了。
不是说周华的背叛毫无影响，凌青亦这辈上面还有零星的老人，说不定会继续老习惯干糊涂事儿，此外集团运营过程中，难免会有违规违纪行为，甚至有权力寻租。只是这种影响不致命，运作得当可以控制、挽回损失。
孙叔仍有些不忿：“难道就这样放过他？”这也太憋屈了！
肖律安抚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坦白说，肖律其实还挺佩服周华这个人的，先不说高明的手段和谨慎的特性，仅仅是意志坚定、坚持正义这一点，就值得人钦佩。要知道，他的年薪可是比肖律曾经的高多了。
肖律说：“现在的重点是，周华知道多少，我们该如何应对。”
三人初步商量好，孙叔就离开了，他没把周华看好，加下来会格外卖力，弥补自己的过错。
“其实我并不怪他。”凌青亦说。
这个“他”是指孙叔，但这点变相承认了周华这个卧底的厉害。意思是，周华很有能力，既然能骗过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这么长时间，那么耍些手段逃走也在其能力范围之内，怪不得孙叔。
能让凌青亦认可的人可不多，肖律仿佛有点不是滋味，哼了一声：“我从来都不喜欢他。”
凌青亦挑眉，猜测肖律大概是故意这么做出这副模样，这天他们经历了太多，是该轻松一下，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话里调侃。“我一直没搞懂，你们为什么合不来，明明没什么接触。”
“首因效应，坏印象大概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的吧。”肖律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凌青亦似乎想起来了，忍不住轻笑一声。肖律不满地看他，凑过去索吻，还在对方玫瑰色的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断地打喷嚏，明明那会儿刚刚出来，还挺有气势的……”结果眼圈和鼻子一样红，眼泪鼻涕随着喷嚏乱飞，不得不抱着盒纸缩在房间角落，也就是离周华位置最远的地方，因为周华正在和凌青亦汇报工作。别说硬汉，连普通混混的威严都没维持住。
当时的肖律多嫩多率真多可爱啊……
凌青亦越想嘴边的笑意就越浓，肖律一脸郁闷，像是放弃挣扎了。
“我也是当时真正看清楚了，自己和宠物无缘的事实。”喜欢毛茸茸却对毛茸茸的毛过敏，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这大概也是在其它几个世界中他对动物都很友善的原因吧。
凌青亦忍笑：“其实我当时也有些意外，周华不像是养猫的人。”那种人唯一的伴侣就是工作。他恼火地想，对周华的欺骗也怀着记恨、报复。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觉得只有宠物不会背叛他。”
“你在嫉妒。”凌青亦断言到，看肖律一脸被看破的生无可恋，他收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也许我们可以试试无毛猫？”
肖律不置可否，他把脸埋进凌青亦的脖子后面：“还好我对人的毛发不过敏。”
“……”你岂止是不过敏，吃到嘴里也没见你怎么样。
翌日，按照凌青亦的指示，孙叔召集了重要人士召开会议，公布了周华的真实身份和处置方式，对外称周华违反公司保密协议与职业道德遂将其解雇，保留一切追责权利。同时内部开始整顿，来回筛查，然后该处理处理，该切割切割，一如凌青亦的风格，雷厉风行。
一连串的举动虽然给集团带来了一定动荡，损失不小，但如断尾求生，集团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手术，目前虚弱，可因为平时底子好，手术成功，只待缓慢恢复。
有些人收到风声，静静观察着凌氏的举措，其中大多数人认为凌氏会低调一阵，甚至会萎靡一段时间，可出乎他们的预料，凌青亦并没有忍气吞声，而是一反常态，乘坐私人飞机，高调地参加了西部主要城市之一崇市的电子生产线基地项目落地仪式。
这似乎与周华卧底这件事风马牛不相及，却直接让一切乌云狂风雾霾消失不见，拨云见日，甚至使凌氏地位比过去更稳，扎根更深。
自从地理大发现以来，海运就在世界贸易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地位，渐渐替代了陆运，如陆上丝绸之路。谁控制了马六甲就等于扼住各国贸易的咽喉，可以控制重要物资的流通，某国以此获利无数，将触手伸进世界各地。
交通对经济发展十分重要，“要想富先修路”，在依赖陆运和河运的时候，文明的繁荣与昌盛在大陆中间，在交通枢纽上，而海运发展后，沿海城市就以地利之便开始迅猛发展，大陆中部反而开始落下。
随着技术的发展，空运也在全球化贸易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陆运不如空运快，又比海运费钱，因为它需要极其强大的基础建设，所以越来越没落，直到某基建狂魔的诞生。
为了使陆运重获新生，重现路上丝绸之路的风光，沟通欧亚大陆，同样也是为了绕过对手在海运上的封锁，国家对西部的货运快线建设非常重视，旨在崇市建立一个全国最大的货物集散中心。
目前快线已经在筹划，但有了路，还要有货。而且不仅仅是普通的货，要高附加价值的产品，如电子产品等，像普通小商品农产品这些陆运成本太高，根本没赚头，吸引不了投资商。
而凌青亦，就是给他们送货的，他不但送货，还送生产线，以后该市可以实现生产到运输一体化，等产业链完善，原材料往这边输送，这里会更加繁华，成为名副其实的物流中心。
这不但给他本人、企业带来巨大利益，给政客带来政绩，给国家带来大量海外贸易额，扩大其政治、外交、文化的影响，还有给当地创造几十万的岗位，建立完整的产业链，刺激消费，带动周边城市发展等等，有无数的正面影响力。
周华看着电视机里主持人对基地开工仪式的报道，苦笑了一下，默默关上了电视。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卧底行动，是彻彻底底失败了。
多年的苦心经营化为乌有，那些踩着钢丝的恐惧和疯狂，在他眼前飞快闪过，从灵魂深处蔓延开一种无力感，他觉得自己就像堂吉诃德，在和风车做搏斗，图惹人笑话。
政府，说白了，就是一个庞大的机构，下面有各种处理不同事物的部门，部门与部门之间有合作，也有冲突。
凌青亦通过和政府经济部门绑定的方式，稳固地位，增加安全系数，而检察部门在对其进行调查，或多或少会因此受到掣肘。他只是小小的一个公职人员，无法影响上级的上级的决定，更无法改变体量如此庞大影响如此深远的发展计划。更何况哪怕单纯地从法律层面看，他也不能伤到凌氏什么，他的确抓住了集团某些高层的把柄，但凌青亦的没有，动不了凌氏的根本。
年轻时的理想与抱负，终究是落空了。
沉浸在思绪中的卧底感到脚边有什么在蹭自己，抱起了那只十斤多的猪，边撸边叹：“还好有你陪我……”
在周华想像往常一样把脸埋进橘猫的腹部深吸一口的时候，空荡的房间突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你最好把它放下来。”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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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最初的相遇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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