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李昭便醒了,清晨空气清新,窗外景色怡人,往来侍从轻声细语的悦耳声音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她呆坐了一会儿,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往日在村里,她要不一大早溜到镇上闲逛,要不上山入林打些野味,要不找个地方舒服地放空睡大觉,这府中陌生,让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她下床便打算去找父亲,然而一推门,名叫灯蕊的女侍便惊呼了一声,连忙将她推进房门:“小姐!您怎么这样出门!”
李昭低头一看,一身白净的里衣,不由尴尬地笑了笑,由灯蕊给她穿衣裳梳头。冉冉此时也带着洗漱用具推门进来,秋意和银声端着食盘在外间的小桌上布膳。
这么多人出现在屋里,李昭有些不自在,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身着靛蓝色衣袍,长发被灯蕊缓缓梳顺要挽成发髻,忙阻止她:“弄简单点就好,也不要戴那些金的银的。”
桌上已经被灯蕊摆了几屉金银首饰,闻言她一愣,只好从里面挑了只最简单的玉石发簪,帮她把头发挽成最朴素的样式。头发全都梳理利落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利眉,灯蕊看着手下这张尚未完全长开、还带着锐气的少年面容,夸赞道:“小姐生得好英气俊秀,真是李府里独一份的好样貌呢!”
李昭听了这话,有些怔愣,她盯着镜中的面容,嘴角微微下垂,生出一点锋锐的冷气,灯蕊不知说错了什么话,连忙住嘴。冉冉笑着端来一盘金银,放到李昭面前:“小姐,大公子出门前叫我取了银两给您。”
这盘明晃晃的财物明显转移了李昭的注意力,她恢复神采,瞪大眼睛,雀跃道:“快快快,我们出门去逛!”
“是。”女侍们加快了动作,精细的早膳被李昭随意扒拉了两口,便迫不及待拉着最熟悉的冉冉出了门:“走!你带我去找覃叔,然后上最繁华的街!”
知女莫若父,李昭呼吸着不一样的空气,欢快地跳下府门口侍卫安排的马车,开始左右张望,覃叔回府后照样恢复了管事的身份,他早年跟着李宿雪一起进京,后来又是唯一一个跟着父女二人去了村里的随侍,与二人的关系自然非同凡响,他停下马车,交给小厮,笑呵呵地跟在李昭身后。李昭转过头兴奋地问他:“覃叔!你是不是对金陵很熟悉啊?”
覃叔薅了把山羊胡须,矜骄含蓄地点了点头,其实故别二十余年,他早就有点忘记了,但是在小姐面前的形象不能丢!他问道:“小姐想买些什么?”
李昭思考了一下,还真有些犹豫,她的物欲一向不高:“先随便逛逛吧!”
街上各色商铺应有尽有,李昭不禁感慨金陵的安定繁华,她随便买了几本闲书,又买了些没见过的糕点,跟覃叔边走边吃,路过一间茶铺,顺脚坐下歇息。
“——只见少年摘下幕帘,竟是闻名帝都的小君!那闻二狗顿时吓得两股战战,连声讨饶。小君缓道:‘天子脚下,岂能枉法?’当时便令锦衣卫将闻二狗抓去了衙门,可谓是大快人心!”
李昭侧目,看到一说书人正激昂地拍着桌,“大快人心”四字铿锵有力,茶铺的歇客们都拍手叫好。她用力地将嘴里的糕点嚼烂,起身喊覃叔:“走,我想看看金陵的唱戏班是不是真的那么出彩!”
覃叔笑着迎上去:“好嘞!”
待来到这覃叔所说的金陵第一戏班,李昭疑惑了一下:“您确认没走错吗?”
覃叔看着眼前高大的塔楼,招牌上大大的风月阁三个字,也有些迟疑:“我记得是这里啊……”
“无妨!”李昭一扬手:“管它是什么,我们也都进去逛一逛!”
二人方踏进去,便闻到阵阵幽香,一名衣着艳丽的女子曳步上前,手里握着烟斗,笑问:“二位客官,需要什么服务?”
李昭镇定地问:“你们都有什么服务啊?”
女子笑了一下,对她抛了个媚眼:“那自然是……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覃叔大惊失色,忙劝她:“小姐,要是让大公子知道了要罚你抄书了!”李昭的脸有点绷不住,女子看在眼里,笑得花枝乱颤:“好了,不逗小娘子了,我们做的乃是正经生意,字面意思上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您是第一次来吧?”
李昭有些尴尬,轻轻嗯了一声,等她介绍。
女子引她站上一座固定着绳索的木制平台,按下机关,平台便缓缓升起,随着一层层升高,李昭也看清了每一层的布局,有戏台、有卧房、有商铺、几乎是囊括了所有能想到的娱乐活动,她不由惊叹,不愧是京城以外第二大都,这般奇工巧匠之楼,所耗人力财力简直难以想象。她压低声音问覃叔:“这东家是谁啊?也太有钱了吧。”
覃叔摇头,他离开金陵的时候才刚结束那场政治之乱,金陵城远没有现在繁华。
女子含笑,“想见我们东家的话,是另外的价钱。”
“算了算了。”李昭挠挠头:“就先听听戏吧!”
戏台宽大,底下已经坐了不少人,正各自交谈,等候着戏目开场,覃叔付完钱回来,给李昭介绍:“马上要演的是离歌怨,是最近金陵最风靡的戏呢。”
“那我们运气不错,刚好赶上!”李昭吃着桌上的点心,兴致勃勃,“这讲的什么呀?我从来没听过。”
“据说是南蛮子与异姓王的爱恨情仇,当朝只有那一位异姓王,人们都揣测这是真实故事润色而成。”覃叔有些幸灾乐祸,李昭疑惑:“唯一的异姓王?是谁。”
“正是江夏王金謓,她并无君侍,却有一子,说不定就是那南蛮子偷跑后留下的孩子。”
李昭顿时来了兴致。从先帝开始,因女子生育不易,王族子嗣便一直不丰,因此这些小道传闻格外博人眼球。“江夏王将孩子当宝贝一样看着,不惜交出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也不让世子进京作质,可见对那南蛮子也定是情根深种。”覃叔越说越兴奋:“江夏郡的男男女女都挤破了脑袋想去伺候江夏王呢!”
李昭嗤之以鼻,谁知道这种深情做派是不是装出来的,她伸手去拿糕点,左边原本坐着的男子突然起身离开,她抬头打量一下,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便没再在意,专心看起戏。
戏角儿依次上台,底下的说话声也小了下去,为首的花旦应当就是在扮演那南蛮子,他身着紫裳,眼尾上翘,声音缠绵,一颦一笑动人心弦,李昭差点看呆,忙问:“覃叔,你快打听打听他叫什么,好美好美。”
覃叔无语:“大公子教我看好你,切不可贪恋美色。”
她不忿地嘀咕:“他自己不知跑到那里去逍遥,把我看得这么死作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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