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别报仇……你敌不过他们……娘亲只愿你活着,好好活着……别活在仇恨里,莫让恨意蒙蔽了你的眼,污了你的心……”
冰冷绝望的嘱托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言卿月的梦境,将她拖入无底寒渊。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周身血液仿佛都被冻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冰寒刺痛,如同溺水者挣扎在即将封冻的湖心。直至熹微的晨光透过轻柔的床幔,斑驳地洒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才将她从那彻骨森寒的梦魇中勉强剥离。
仙帝及其党羽,为叩开那虚无缥缈的成神之门,竟不惜布下逆天邪阵,残忍献祭了七十八位根骨清奇、天赋异禀的仙人!以他们的仙魂为引,血肉为祭,根骨为材,榨取所有灵韵与气运,试图强行铺就一条染血的通神之路。言卿月的父母、族人,乃至她尚在母亲腹中未曾谋面的弟弟或妹妹,皆在其中!
那禁锢了七十八位仙人的绝望殿宇,昔日仙音渺渺的圣地,变成了日夜回荡着凄厉哀嚎的人间炼狱。每一声痛苦的呻吟、绝望的诅咒,都是对仙帝等人罄竹难书罪行的血泪控诉。
而年幼弱小的言卿月,被迫藏匿在冰冷的阴影缝隙里,用这双尚且稚嫩的眼,亲眼见证了所有亲人的惨死,见证了极致的黑暗与背叛。
滔天的大火烧了整整一月,将殿宇连同内里的一切都焚为灰烬。风吹过,只剩一片空茫的死寂与飞灰,仿佛那些鲜活的生命、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从未存在过。
仙帝等人自认为积聚了足够的力量,满怀期待地准备迎接神界的接引。然而,天道昭昭,岂容如此践踏?他们等来的只有无边寂静与反噬。迟迟未见神迹,贪婪与猜忌迅速滋生,这群因利而聚的刽子手内部很快分崩离析,为了争夺那虚无缥缈的成果和剩余的力量,展开了更为酷烈的内斗与自相残杀。
最终,仙帝以强横实力勉强压下所有反对声音,与其他几位巨头形成恐怖平衡。为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不得不暂时休战,表面上仍维持着仙宫的秩序,各自盘踞一方。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就这样被刻意遗忘、掩盖,成了仙宫历史上不能言说的禁忌。仿佛只是天庭悄无声息地少了一批仙人,无人在意,无敢再提。
言卿月来到仙宫边缘一片被遗忘的荒芜之地。这里,她偷偷立起了七十八块粗糙的、没有名字的灰色石碑。没有坟冢,没有祭品,只有冰冷的石头沉默地指向晦暗的天空。她无力为他们收敛尸骨,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敢刻上,唯恐引来新的祸端。
她缓缓靠在一块石碑前——这块碑前放着一小束早已干枯的、不知名的白色野花,旁边还有一块更小的、矮矮的石碑。她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安慰的笑,眼眶却迅速泛红,积蓄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母亲……”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在仙宫对面的尽头,听说还住着一位仙人……那边,是上一代仙宫的遗址。曾经的仙人,据说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他们都唤她……音韵上仙。”
她将脸颊轻轻贴上冰冷的石碑,汲取着那一点虚幻的慰藉,继续低声诉说,如同迷途的孩子在寻找方向:“传说,琉璃上仙与她的道侣最终成功飞升神界……而音韵上仙,是那场神迹的见证者。我想去拜她为师……我想知道,如何才能触摸到神域的边缘。唯有获得那样的力量……我才能……我才能向仙帝他们,讨回血债!才能为你们……报仇雪恨!”
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悄然滑落,浸入石碑下干涸的土地。她哽咽着:“母亲,你让我放下仇恨,好好活着……可是,可是每当我闭上眼,就是那场大火,就是你们的……我如何能做得到?我怎能放下?”
仙宫对面那片古老的区域,在现今的仙人口中,是不祥的亡魂之地,无人敢轻易靠近。自琉璃上仙与其爱人飞升后,上一代仙宫的仙人们便离奇地陆续凋零,唯有曾经的音韵帝姬——如今的音韵上仙存活至今。有传言说,是她带来了诅咒,也有传言说,她守护着巨大的秘密和宝藏。
后来,一位新飞升的仙人试图拜访旧仙居,却被音韵上仙拒之门外,只得到一句“另寻他处开辟洞府”的冷淡回应。此人便是后来的仙帝。他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对音韵上仙怀恨在心,更觊觎传说中旧仙居可能存在的、属于上一代仙宫的无数秘宝。他忌惮她的实力与神秘,不敢明着侵犯,便只能在仙宫宴饮时,时常指桑骂槐,极尽诋毁之能事,让所有仙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将旧仙居视为绝对的禁区。
而言卿月,对仙帝恨意入骨。越是听到仙帝对音韵上仙的诋毁与那隐含的畏惧,她反而对那位神秘的上仙越发向往。一种近乎直觉的反叛与希冀在她心中滋生——敌人的敌人,或许便是她的希望。
于是,在一个白玉兰花开得格外繁盛的清晨,言卿月鼓起毕生勇气,穿越了寂静荒凉的交界地带,来到了那传说中的旧仙居之外。
高耸的玉白色宫墙望不到顶,其上流转着淡银色的复杂符文,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强大屏障,隔绝内外。仙帝的禁令与这里的拒绝,同样冰冷。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叩响了那扇看似普通、却蕴藏着无尽岁月痕迹的沉重大门。门环撞击,发出空旷悠远的回响。
几片洁白无瑕的白玉兰花瓣被风从墙内送了出来,打着旋儿,轻盈地拂过她的手臂,滑落在地。言卿月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窘迫。前来拜师,却未备任何束脩之礼……她孑然一身,除了血海深仇和一颗复仇的心,几乎一无所有。而寻常之物,又怎能入得了那位上仙的眼?
她紧张地攥紧了手掌,指尖掐入掌心,犹豫着是否要再次叩门。像她这样背负着沉重过往、目的不纯的人……那位仙人,会愿意收留吗?
还未等她想出答案,那扇沉重的门竟无声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一个身着鹅黄色齐胸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女子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她面容细腻如玉,带着几分未谙世事的稚气与怯生生的好奇,一双杏眼圆睁,清澈的目光落在言卿月身上。
“何事?”她的声音清脆,如同玉珠落盘。
言卿月不敢直视,慌忙垂下眼帘,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本就整洁的衣裙,确保无不妥之处,才恭谨答道:“晚辈……想求见音韵上仙。”
那黄衣女子闻言,将门又拉开些,侧身示意她进来,然后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引路。“跟我来吧。”
言卿月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前方,却蓦地定格在那双未着鞋履的玉足上——足踝纤细,肌肤白腻中透出健康的粉润,还沾染着晶莹的水珠,踩在冰凉的石板上。她那鹅黄色的裙摆下缘湿了一圈,袖子也挽到了手肘,露出同样莹润的小臂。显然是正在玩耍时,被敲门声匆匆唤来。
言卿月心下愈发忐忑:自己是否打扰了此地主人的清静?此次拜师关乎复仇大计,关乎家族血仇,万万不能有丝毫差池。
“来找音韵上仙的人可真是稀罕,”走在前面的女子忽然回头,好奇地打量她,“你认识上仙吗?”
“不……不认识,”言卿月老实回答,目光仍规矩地落在自己前方三步远的地面,“只是……久闻上仙之名。”
“你是那边仙宫来的吧?”女子脚步轻快地踏过落满花瓣的石径,白瓣衬得她的赤足愈发玲珑可爱,“音韵上仙在你们那儿,名声好不好呀?”
言卿月斟酌着用词:“……提及甚少,知之者寥寥。”
那女子忽然停下脚步,倏地转过身来,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那你知道上仙的什么事吗?”
言卿月也随之停下,始终保持着一臂的礼貌距离,谨慎答道:“只知……上仙是上古仙宫唯一的遗存,且与当今仙帝……似有旧怨。”
女子听了,竟发出两声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不再多问,转身继续引路。言卿月默默跟在后面,目光偶尔掠过地上尖锐的小石子,竟莫名担心会硌伤那双不染尘俗的脚。
行至一处碧波荡漾的灵池边,那黄衣女子忽然提起裙摆,笑着跑进清澈见底的池水中,漾开圈圈涟漪。
言卿月这才抬起眼。只见池边一方青石上,坐着一位身着素黑单衣的少女。她容颜稚嫩,看起来年岁不大,但周身却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眼神淡漠如古井寒潭,唯有在目光触及池中嬉戏的黄衣女子时,才会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柔和。
至此,言卿月在此地仅见两人。那黑衣少女沉默寡言,气质沉静冰冷,反而更符合她想象中“音韵上仙”的形象。少女不语,言卿月便也不敢妄动,只垂手恭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偶尔极快地抬眼瞥一下池中景象。
黄衣女子嬉笑着扑向黑衣少女,溅起的水花在夕阳下闪着碎金般的光泽。那黑衣少女虽面色不改,却下意识地伸出手,细心地将女子湿漉漉的裙裾拢起,避免被池水进一步浸湿。
黄衣女子凑到少女耳边,低声窃窃私语着什么,温热的气息呵在对方耳廓。黑衣少女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攥着裙角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黄衣女子似乎被她的反应逗乐,发出一连串欢快悦耳的笑声,整个人几乎倚进黑衣少女怀里。
言卿月始终如一尊玉雕,静立在池边等候。耳边充斥着黄衣女子毫无阴霾的欢声笑语,而那黑衣少女则始终惜字如金,所有的交流都化为了贴近耳畔的、唯有彼此能闻的低语。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绚丽的橘红色,琉璃般的池水也倒映着漫天霞光。言卿月竟就这样纹丝不动地站了整整一个下午。
终于,那两位女子起身离去,更换了衣物后再次出现在言卿月面前。黑衣少女依旧沉默,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落在身旁的粉衣女子身上,带着一种专注的守护。
爱笑的女子换了一身娇嫩的樱粉色仙裙,衬得她面若桃花,鲜活灵动。而那寡言的少女,则是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墨发高束,整个人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名剑,低调却难掩其锋。
“还未问你,”粉衣女子笑吟吟地开口,声音依旧甜美,“你寻音韵上仙,所为何事?”
言卿月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气场冰冷的黑衣少女,深吸一口气,无比郑重地躬身行礼:“晚辈言卿月,诚心恳求拜音韵上仙为师,望上仙垂怜,收录门下!”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黑衣少女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仿佛没听见。反倒是那粉衣女子掩唇轻笑:“音韵上仙早已立誓,不收徒哦。”
言卿月心中一紧,急切地看向粉衣女子,眼神真挚而灼热:“晚辈是真心实意,倾慕上仙风姿,愿侍奉左右,潜心修行,只求上仙能给晚辈一个机会!”她不敢提及仇恨,只将仰慕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粉衣女子眼中笑意更深,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她信步走到一株花开正盛的白玉兰树下,折下一段带着花苞的枝条,转身递到言卿月手中。
“你若真想证明你的诚意,”她歪着头,笑容里带上一丝狡黠,“便将这根树枝,种到现今仙宫的最中心去,而且要当着仙帝的面,就种在他那凌霄宝殿的大门口。若你能办到……或许,音韵上仙会考虑破例一回哦。”
言卿月接过那截温润如玉的树枝,触手微凉,还带着淡淡幽香。她心中念头飞转:将此物种在仙帝门前,是代表音韵上仙的示威?还是一场对她的考验?
她躬身行礼,准备告辞去完成这匪夷所思的任务。刚一动,因长时间站立而僵硬麻痹的双腿顿时一软,整个人险些向前栽倒!
一双温暖的手及时隔着她微凉的衣袖,稳稳扶住了她的手臂。抬头对上粉衣女子笑吟吟的眼眸:“小心些呀,未来的……小徒弟?”语气轻快,带着些许玩笑的意味。
第二日,仙宫朝会刚散。仙帝惯例会在凌霄殿外的白玉栏杆前小驻片刻,志得意满地俯瞰着他一手建立的、金碧辉煌却暗藏污秽的仙宫胜景。
就在此时,在所有仙官惊愕的目光中,言卿月手持一截玉兰枝,面无表情地走到凌霄殿门前那片光洁如镜、象征无上权威的广场上,寻了一处地砖缝隙,竟徒手开始挖掘!
四周瞬间一片死寂!所有路过的、尚未离去的仙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胆大包天的一幕。竟有人敢在仙帝眼皮子底下,在他最珍视的门面上动土?!
仙帝昊天也注意到了,他眉头微蹙。他认得言卿月,那个漏网之鱼的后代,不过一直因其修为低微而未放在眼里。此刻也只是觉得奇怪,这蝼蚁想做什么?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脸上的从容瞬间碎裂——只见那截被言卿月插入土中的枯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生长、舒展!转眼间便化作一棵亭亭玉立、枝头缀满皎洁花苞的白玉兰树!清雅的花香甚至压过了殿前的熏香!
这独有的白玉兰,分明是旧仙居的象征!仙帝瞬间暴怒,脸色铁青——那音韵上仙!竟敢用这种方式,让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仙来打他的脸,公然挑衅!
他内心惊疑不定,怀疑言卿月是否已投靠旧仙居,得了什么倚仗。但众目睽睽之下,威严受损,他绝不能毫无表示。盛怒之下,仙帝竟寻了个“藐视天威、破坏仙宫规制”的由头,当场剥夺了言卿月在仙宫的所有居所和微薄俸禄,将她彻底逐出仙宫体系。
至此,言卿月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再次来到旧仙居那扇沉重大门外,依旧是两手空空。这一次,门扉虚掩着,她犹豫片刻,轻声推门而入,沿着记忆中的路径,独自寻向深处。
那两位女子并未戏水,正悠闲地坐在一株巨大的花树下对弈。石桌上摆放着清茶与几样精致得不像凡品的糕点。
依旧是那爱笑的粉衣女子先注意到了她,放下棋子,笑靥如花:“我昨日随口一提,你今日晌午便去做了,如今又急着赶来……动作倒是快得很。”
言卿月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接话。她只是被逼到了绝路,别无选择。
“现在……我可以拜见音韵上仙,恳请她收我为徒了吗?”她直接问道,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干涩。
粉衣女子执起白玉茶盏,轻呷了一口氤氲着灵气的香茗,才慢悠悠地问道:“你为何……执意要拜音韵上仙为师呢?”
一旁的黑衣少女依旧沉默如山,只是执棋的手指微微一顿,清冷的目光再次落在言卿月身上,带着审视。
言卿月的心猛地一跳。说实话?坦言自己是为复仇寻求力量?还是编造一个仰慕的谎言?说真话,恐被拒之门外,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说假话,万一将来被识破,定然被视为心术不正之徒,再无转圜余地。
“是在犹豫……该说真话,还是假话吗?”粉衣女子仿佛能看透人心,笑吟吟地问道,那双眼眸清澈见底,倒映出言卿月瞬间的慌乱。
那目光太过纯净明亮,仿佛能照见她灵魂深处所有阴暗的算计和沉重的仇恨。言卿月心尖猛地一颤,几乎是狼狈地避开了对视。她背负着太多,早已不配拥有那样纯粹的眼神,也更害怕从那澄澈的倒影中,看见自己此刻充满目的性和仇恨的、龌龊不堪的灵魂。
她接近音韵上仙,从一开始就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挣扎片刻,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或许是因为那女子的眼神有种奇特的力量,或许是她真的太累,不想再背负谎言前行。
“因为……音韵上仙是唯一接触过、并亲眼目睹琉璃上仙飞升神迹之人。”言卿月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晚辈妄图拜入上仙门下,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从中窥得一丝……飞升成神的契机与启示。”她省略了复仇之语,但这目的已足够惊世骇俗。
粉衣女子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笑容在脸上凝滞了一瞬,随即,那笑容变得更加真实生动,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你倒是……有趣。”她上下打量着言卿月,眼中兴味更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言卿月。”她顿了顿,补充道,“他们……有时会叫我银月仙子。”
粉衣女子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她轻轻颔首,语气带着几分玩笑,几分认真:“我很欣赏你的坦诚和……勇气。但是,”她话锋一转,笑容狡黠,“我不想收徒哦。”
言卿月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惊雷劈中!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那笑靥如花的粉衣女子,又猛地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黑衣少女。
她……她才是音韵上仙?!那个传说中的、神秘强大的、上一代仙宫唯一的幸存者?!自己竟然……竟然一直认错了人?!还对着真正的目标,说出了那样……大逆不道、目的性极强的蠢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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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烬余立誓叩仙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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