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馆的顶灯亮得刺眼,记分牌上的数字像凝固的血痂——42:42。
林清晏攥紧加油棒,塑料管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场中央,许致远正用缠着纱布的手运球。对方中锋像堵墙似的压上来,他灵活地转身,球鞋在地板上擦出尖锐的声响。
“许哥!传球!”
哨声、尖叫、鞋底摩擦声混成一片。林清晏看见许致远突然皱眉——虎口的纱布渗出一抹刺眼的红。
下一秒,他迎着防守跃起。
篮球脱手的瞬间,对方球员的肘部重重撞在他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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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居然这么响。
“操!”许致远单膝跪地,右手悬在空中,血顺着指尖往下淌。裁判吹停比赛,校医拎着药箱冲进场内。
林清晏站起来时,听见后排女生窃窃私语:
“听说那道疤是他爸用酒瓶砸的...”
“真的假的?怪不得从来不提家里...”
她回头瞪过去,女生们立刻噤声。
场上,许致远甩开校医的手:“先罚球。”
纱布拆开时,林清晏倒吸一口冷气——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完全撕裂,像道新鲜的峡谷横贯月亮表面。
他站上罚球线,血珠滴在罚球圈的白漆上。
第一球,空心入网。
第二球,篮筐都没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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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里弥漫着碘伏和汗水的味道。
“...出去。”许致远背对着门,声音沙哑。
林清晏把冰袋放在长椅上:“校医说冰敷二十分钟。”
“我说出去!”他突然转身,撞翻了置物架。护腕、绷带和薄荷糖撒了一地,那个印着“伤口藏糖术”的金属糖盒滚到她脚边。
林清晏弯腰去捡,看见盒底刻着一行小字:
[致远十二岁生日快乐——妈妈]
许致远猛地抢过糖盒塞进口袋,动作太大撞到了伤口。他疼得“嘶”了一声,血又渗出来。
“...转过去。”
林清晏乖乖转身,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等她再回头时,许致远已经用牙齿配合左手给右手缠好了新纱布,手法熟练得让人心疼。
“赢了?”她小声问。
“嗯。”他拧开矿泉水浇在头上,“替补罚进的。”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有几滴落在她手背上,比眼泪还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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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的事是真的?”
天台栏杆上,苏昕的鼻钉反射着夕阳。林清晏把易拉罐捏变形:“...不知道。”
“我打听过了。”苏昕压低声音,“许致远初一那年,他爸酒驾撞死人,他妈到处借钱赔,后来...”
易拉罐掉在地上,橙汁流了一地。
“后来他爸拿酒瓶砸他妈,他用手去挡。”苏昕指了指自己虎口,“就那儿。”
林清晏想起更衣室地上那盒薄荷糖。十二岁的许致远,收到礼物的第二天就用它挡下了砸向母亲的酒瓶。
风突然变大,吹得她眼睛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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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冰柜前,林清晏盯着各种口味的薄荷糖发呆。
“推荐柠檬的。”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许致远左手拎着篮球,右手纱布换成创可贴,虎口的疤倔强地露在外面。
“...伤口好了?”
“早好了。”他拿起两盒糖去结账,“走,请你吃饭。”
街边小店里,许致远用筷子灵巧地拆开糖盒包装——左手比右手还灵活。林清晏突然问:
“为什么是柠檬味?”
“嗯?”
“你说推荐柠檬...”
许致远把糖倒进她手心:“因为你总喝柠檬味气泡水啊。”
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得他睫毛透亮。林清晏捏着那颗糖,突然发现糖纸和他当初变魔术用的是同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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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致远!”
齐婉婷的声音从店外传来。她气喘吁吁地扒着橱窗:“班主任找你!说竞赛报名表...”
许致远皱眉:“不是下周才交?”
“她让你现在去!”齐婉婷的视线在林清晏身上扫了一圈,“...单独谈话。”
他放下筷子:“帮我留着,十分钟回来。”
玻璃门晃了晃,遮住他远去的背影。齐婉婷却没走,反而拉开椅子坐下。
“你们在约会?”
林清晏被米饭呛到:“...只是吃饭。”
“劝你别太认真。”齐婉婷玩着头发,“知道为什么许致远对谁都好吗?”
薄荷糖在舌尖化开,酸得人眼眶发热。
“因为他妈。”齐婉婷压低声音,“精神病院住了三年了,见人就鞠躬说对不起...”
筷子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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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致远回来时,桌上只剩半碗凉透的米饭。
“她呢?”
齐婉婷无辜地眨眼:“说有急事先走了。”
他盯着林清晏留下的柠檬糖包装纸,突然笑了:“你嘴真碎。”
“我什么都没说!”
“你每次撒谎都玩头发。”许致远站起来,篮球砸得椅子一晃,“告诉她,我妈是会计,上周刚做完季度审计。”
门铃叮咚作响时,齐婉婷才反应过来:“...那你爸...”
“死了。”他头也不回,“我亲手送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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