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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雨痕刻度尺

补习班的铁皮屋顶在八月骄阳下滋滋作响。劣质吊扇徒劳地搅动着凝滞的热浪,粉笔灰像细雪般簌簌落下,沾在我汗湿的眼睫上,模糊了黑板上复杂的受力分析图。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我正盯着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开的墨点发呆。

一股凉气混杂着甜腻的豆香倏然逼近。

塑料豆浆杯带着冰镇的水汽,“嗒”地一声落在我的课桌左上角,紧挨着摊开的《王后雄学案》。水珠迅速蜿蜒爬过塑封封面,留下一道透明湿痕,像条慵懒的蛇。

“顺路。”周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运动后的微喘。

我猛地抬头。他穿着件纯黑圆领T恤,汗湿的布料紧贴肩胛,勾勒出少年初具棱角的背肌线条。阳光恰好从高窗斜射而入,跳跃在他左耳那枚小小的银色耳钉上,刺出一道冷冽的、几乎让人目眩的反光。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带起一阵风,吹得豆浆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滚落,砸在我手背上,冰凉刺骨。

他拿起笔开始解一道立体几何题,侧脸线条在明暗交叠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锋利,鼻梁像被镀了层薄金。劣质吊扇把空掉的豆浆袋吹得鼓胀又塌陷,发出噗噗的轻响。我咬着吸管,目光却像被磁石吸附,黏在他解题时微微蹙起的眉峰上。笔尖划过纸张,沙沙,沙沙,像某种隐秘的心跳。

“辅助线添错了。”他突然出声,笔尾毫无预兆地戳在我虎口附近的皮肤上。

我惊得一缩。铅笔芯的灰色痕迹蹭在虎口处,留下一道清晰而突兀的印记。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灼热感,仿佛他指尖的温度透过笔杆烙印在了皮肤上。

“这里。”他指尖点着图,声音没什么波澜,“作EF垂直于BC,再连接AF。”

我低头看着那道灰痕,心跳如擂鼓。虎口那点皮肤突突地跳着,像被点燃了一簇微小的火苗。那印迹,成了这一天里最顽固的刻度,无论我如何用橡皮擦拭,淡淡的灰痕始终固执地留在那里,像某种隐秘的标记。

暴雨是在下午最后一节课时毫无征兆地砸下来的。铅灰色的云层瞬间吞噬了白昼的光线,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爆豆般的巨响。等我们冲出教学楼时,天地已是一片白茫茫的水幕。积水迅速没过脚踝,浑浊的水流裹挟着落叶打着急旋。

我和周屿挤在便利店窄小的塑料雨棚下,肩膀不可避免地挨着肩膀。他T恤后背深色的汗渍尚未干透,又被棚顶漏下的雨水洇开更大一片深色。雨水溅湿了他的运动鞋边缘,深灰的布料变成了近黑的墨色。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泥土味、便利店的关东煮香气,还有他身上那点被雨水打湿后愈发清晰的、混合着汗意的薄荷味。

“跑吗?”他忽然侧头问我,下颌线绷得很紧,目光指向百米外那个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公交站牌,“车快来了。”

没等我完全点头,手腕已经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攥住。那力道很大,带着灼人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下一秒,我被他拽着冲进了铺天盖地的雨幕。

世界瞬间失焦、扭曲、融化成一片混沌的色块。冰凉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瞬间湿透了头发和校服,贴在皮肤上,冷得激灵。视线被雨水糊住,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牵着我奔跑的背影,黑色的T恤紧紧贴在脊背上,随着奔跑的动作勾勒出肩胛骨的起伏。脚下是飞溅的水花,耳畔是震耳欲聋的雨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手腕处被他握住的地方,是唯一滚烫的源头,那热度沿着手臂一路烧灼,竟盖过了雨水砸在额头的刺痛。

百米距离,在狂风暴雨中奔跑,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又短暂得如同心跳漏掉的一拍。

终于一头撞进公交站牌下小小的遮蔽空间。我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剧烈喘息,雨水顺着发梢、脸颊成股流下。抹开眼前的水帘,眼前景象让我瞬间怔住——周屿站在我身前半步的位置,同样喘着粗气。他几乎整个右半身都暴露在斜飞的雨水中,从肩膀到裤腿湿得透彻,深色的布料吸饱了水,沉甸甸地向下坠着。而我,被他用身体和手臂巧妙地圈在广告牌形成的狭窄三角区里,除了奔跑时溅湿的裤脚和鞋面,校服前襟竟然奇迹般地保持着大片的干燥。

他像一座沉默的礁石,替我挡住了最猛烈的风浪。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混合着奔跑后的缺氧感和一种陌生的、令人窒息的悸动。

“伞给你。”他喘匀了气,从湿透的背包侧袋里扯出一把折叠伞,不由分说地塞进我同样湿漉漉的书包侧袋。动作间,冰凉的水珠甩到我脸上。“别淋着。”他丢下这句,目光扫过远处驶来的公交车,随即转身,大步冲进雨幕,矫健地跳上了那辆绿色的庞然大物。

隔着被雨水疯狂冲刷、水痕纵横如抽象画的车窗,我看见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湿透的刘海狼狈地贴在额角。公交车启动的瞬间,他抬起手,隔着模糊的玻璃,对我比划了一个“发信息”的手势。随后,他的身影便被雨幕和移动的车身彻底吞没。

站牌下只剩下我一个人,狂风卷着冷雨扑打在身上。我紧紧抱着书包,指尖触碰到他塞进来的那把折叠伞的冰凉伞骨。那点冰凉,却奇异地熨帖着滚烫的手心。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被雨水冲刷后变得冷冽的薄荷气息。

那晚的雨一直没停。台灯昏黄的光晕下,我摊开湿漉漉的书包,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把折叠伞。深蓝色的伞面,骨架是廉价的金属。我鬼使神差地,一根根数着伞骨。当指尖触碰到第三根时,动作猛地顿住。

一道细长的、几乎贯穿整个伞骨的裂纹,赫然出现在眼前。裂纹被人用几层厚厚的、半透明的黄色电工胶布歪歪扭扭地缠绕包裹着,像一道结痂的、丑陋的旧伤疤。雨水似乎正从窗缝渗进来,带着阴冷的潮气。我摩挲着那粗糙的胶布边缘,心口莫名地跟着那道裂痕一起抽紧。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屏幕倏然亮起,幽蓝的光映亮了伞骨上的裂痕。

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只有一行字:

「伞骨第三根有裂痕,别让它淋雨」

窗外,雨点正密集地敲打着玻璃窗,啪啪作响,像是某种急促的、应和的心跳。我盯着那条短信,又低头看看伞骨上那道被胶布包裹的旧伤,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原来他早就知道,知道这把伞的伤痕累累,知道它的不堪重负,却还是把它塞给了我,连同那句简短的嘱托。

这破旧的伞,和他奔跑时湿透的脊背,成了那个暴雨夜烙在我心底最深的印记。

志愿草表发下来那天,教室里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窗外巨大的梧桐树,枝叶的影子被阳光拉长,斜斜地铺在每个人的课桌上,恰好落在“第一志愿”那四个铅字上方,像一道无声的裁决。

我捏着笔,笔尖悬在洁白的表格上方,久久无法落下。南京大学。新闻学。笔尖触到纸面,一个墨点不受控制地洇开,像一滴黑色的泪。那墨点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我指尖发颤。后排传来沙沙的、持续的声响,那是铅笔反复涂抹的摩擦声,带着一种近乎焦躁的频率,像钝刀在刮擦着紧绷的神经。

是周屿。

放学铃声响起,人群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涌出。我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心跳却比平时快了许多。刚要把志愿草表塞进文件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抽走了它。

周屿站在我桌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他垂眼看着我的草表,目光在“是否服从调剂”那个小小的方框上停顿了两秒。然后,他拿起桌上的铅笔——就是刚才发出沙沙声响的那支,在那个方框里,极其干脆地、用力地画了一个叉。

墨黑的叉,刺眼地钉在洁白的纸上。

“南大新闻系,”他抬眼,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直刺过来,“去年全省只招三人。服从调剂?调去档案学还是图书管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尖,精准地刺破了我所有侥幸的幻想:“服从调剂?调去档案学还是图书管理?”

笔尖残留的石墨粉末蹭在他指尖,又随着他抽手的动作,不经意地蹭到我裸露的手腕内侧。那点灰痕带着微凉的触感,像一道骤然刻下的、屈辱的烙印。

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脸颊,火辣辣地烫。“我……”喉咙干涩得发紧,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舌尖。

周屿没再看我,目光落回草表上那个漆黑的叉,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赌不起,就别填。”他丢下这句,将草表拍回我桌上,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在拥挤的走廊光线里显得异常冷硬,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坚冰。

我低头看着手腕上那点刺目的灰痕,又看看草表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叉,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说的没错,是事实,冰冷得让人窒息的事实。可那冰冷的现实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轻易碾碎了我小心翼翼构筑的、关于南京的模糊憧憬。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点薄荷味,此刻闻起来,竟也带着一丝苦涩。

蝉鸣声在七月末达到了巅峰,如同无数架失控的微型机器,不知疲倦地在校园的每一片浓荫里疯狂嘶鸣。燥热像是有了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喧嚣里,两件看似微小的事,像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心底漾开了苦涩的涟漪。

第一件,是夹在英语单词书里的薄荷糖纸。那原本晶莹剔透的糖纸,不知何时被汗水浸得褪了色,边缘微微卷曲发黄,失去了当初在夕阳下闪耀的粼粼光彩。它像是一枚被遗忘的、过期的勋章,提醒着那个奔跑的黄昏,也无声昭示着某种易逝的美好。

第二件,是周屿消失了。

连续三天,补习班那个靠窗的位置空空如也。劣质吊扇搅动的空气里,少了那点熟悉的薄荷清冽,只剩下粉笔灰和汗水混合的沉闷气味。那张课桌异常干净,桌面空荡荡的,连一张草稿纸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未有人使用过。每一次目光掠过那个空位,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闷闷的疼。不安的猜测如同藤蔓般疯长:生病了?家里有事?还是……因为志愿的事在躲我?

第四天下午,我抱着书走出教学楼,毒辣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楼梯口转角浓重的阴影里,斜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屿。

但他穿的不是那件惯常的黑色T恤,而是洗得发白、甚至有些不合身的旧校服——蓝白色,袖口短了一截,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更扎眼的是,他左侧颧骨上,赫然贴着一块歪歪扭扭的创可贴,边缘渗出一点暗红的血渍。嘴角也结着一小块深褐色的痂,像是凝固的伤口。他微微垂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周屿?”我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显得异常清晰。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撞上我的瞬间,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或戏谑的漆黑眸子里,清晰地掠过一丝狼狈,随即被更深的阴翳覆盖。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偏过头,避开了我的视线,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空气骤然凝固。蝉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楼梯间穿堂而过的、带着灼人热气的风。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闷又疼。我下意识地朝他走近一步,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颧骨上那块刺眼的创可贴。“你……怎么弄的?摔了?”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点暗红的瞬间,周屿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侧身避开!动作幅度之大,带起一阵风,吹动了我额前的碎发。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即将喷薄而出的东西。

下一秒,就在我错愕地僵在原地时,他突然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指关节处还带着新鲜擦伤的手——一把攥住了我悬在半空的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绝望般的狠厉。

不容我挣扎,他拽着我的手腕,狠狠按在了自己颧骨那块带着血痂的伤口上!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不是因为他拽疼了我,而是因为那瞬间掌心传来的触感——粗糙、坚硬、带着一点湿黏的温热。那是血痂粗糙的颗粒感,是伤口深处尚未愈合的、滚烫的温度,更是他皮肤下紧绷的、压抑不住的颤抖。

“我爸,”他的声音终于撕开了那层砂纸般的伪装,裂开无数道纹路,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砂砾摩擦般的粗粝,“砸了航模。”

他攥着我手腕的力气更大了,迫使我掌心死死压在那块伤口上。他抬起眼,那双总是深邃平静的眼底,此刻清晰地映着我的惊慌失措,还有他自己都无法掩饰的破碎。他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像濒临枯死的蝴蝶翅膀,每一次颤动都传递着巨大的痛苦和无助。

“他说……”他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惨淡、近乎自嘲的弧度,那笑容牵扯到嘴角的伤口,渗出一丝更深的红,“修飞机不如修自行车。”

“修飞机不如修自行车”……

这七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空气里那点残留的薄荷味,此刻闻起来,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和消毒水的气息。

我触到他睫毛的颤抖,感受到他压抑在皮肤下的、火山即将喷发般的绝望。掌心的伤口滚烫,粗糙的血痂如同烙印,深深刻进了我的肌肤,更刻进了我跳动的心脏。那个代表着未来、翱翔天空的梦想,那个他眼底曾如星辰般闪烁的光,被他父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连同那架耗费心血的航模,一起砸得粉碎。南航教授的身份,这个曾经让我仰望、甚至带着隐秘羡慕的标签,此刻却化作最沉重冰冷的铁锤,毫不留情地砸碎了他稚嫩却坚韧的翅膀。

楼梯间的穿堂风卷起尘土,发出呜咽般的低鸣。蝉声不知何时又响了起来,聒噪得令人心慌,却再也掩盖不住两个少年之间弥漫的、无声的碎裂声。空气凝固成尖锐的冰棱,悬在楼梯间狭窄的空间里。穿堂而过的风卷起尘埃,带着灼人的热气,却吹不散那股浓重的、混杂着铁锈、消毒水和少年绝望的气息。

我被他死死攥着手腕,掌心被迫紧贴着他颧骨上那块粗糙滚烫的血痂。那触感,像烙印一样烫进皮肤深处。他睫毛的每一次颤抖,都清晰地传递到我的指尖,带着濒死蝴蝶般的脆弱和破碎。那双曾映着航模起飞时熠熠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灰烬般的死寂和一种被彻底碾碎的茫然。

“他说……”周屿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管,每一个字都带着砂砾摩擦的粗粝感,“修飞机不如修自行车。” 嘴角那抹惨淡的自嘲被伤口牵扯,渗出一丝更暗红的血珠,沿着下颌线缓缓滑落,滴在洗得发白的旧校服领口,洇开一小团刺目的暗色。

这七个字,如同裹挟着万钧之力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鼓膜上,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般的刺痛。那个代表着未来、翱翔天空的梦想,那个曾在他眼底如星辰般燃烧的灼灼火光,被他父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连同那架耗费无数心血、承载着少年全部热忱的航模,一起砸得粉碎。南航教授的身份,这个曾经让我仰望、甚至带着隐秘羡慕的标签,此刻却化作了最沉重冰冷的铁锤,毫不留情地砸碎了他稚嫩却倔强的羽翼。

楼梯间的光线昏暗暧昧,蝉鸣不知何时又疯狂地嘶鸣起来,聒噪得令人心烦意乱,却再也掩盖不住我们之间弥漫的、无声的碎裂声。他攥着我手腕的力气终于松懈下来,颓然垂落。我僵在原地,掌心仿佛还残留着那血痂滚烫粗糙的触感和他皮肤下绝望的震颤。

他别过脸,目光投向楼梯转角处斑驳脱落的墙皮,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要把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强行吞咽下去。侧脸的线条在阴影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脆弱又倔强。那身不合体的旧校服,此刻像一件沉重的铠甲,也像一个无声的讽刺。空气中弥漫的薄荷味彻底消失了,只剩下血与尘埃混合的、令人窒息的铁锈气。

“走了。”他哑着嗓子丢下两个字,声音低得几乎被蝉鸣淹没。他没有再看我,径直转身,拖着脚步,一步步走下楼梯,背影在摇晃的光影里,被拉得很长、很孤独,像一座被遗弃在荒原的、布满裂痕的石碑。

我站在原地,楼梯间的穿堂风卷着热浪和尘土扑打在身上。低头,手腕上那点被他指尖石墨蹭上的灰痕,和他颧骨血痂的粗糙感,混合成一种尖锐的疼痛,直刺心底。那个曾经在篮球场上奔跑如风、在天台上指着星空说“想造点能飞的东西”的少年,仿佛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永远地留在了昨天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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