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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贝蕾醒来时,感觉尚好。窗外的阳光明媚得有些不真实,是个足以让悲观主义者都心生几分暖意的好天气,将整个城市都浸泡在一种懒洋洋的幸福中,而种种光怪陆离的失控感,都被晨光晒得蒸发无踪了。

昨夜那些荒谬的、难以解释的言语"失误",此刻在明亮的光辉下,显得愈发像一场无稽的梦魇。她将其归类为“情绪的短暂性功能障碍”,一个听起来颇具科学性的名词,足以让她心安理得地将那丝不确定彻底压下去。人总有失常的时候,就像最精密的钟表,偶尔也会走错一两秒。只要重新校准,一切便能回归正轨。

与《艺术视角》杂志资深主编苏珊娜的早餐会,约在市中心一家高级咖啡馆的露天座位。这里环境优美,空气中飘浮着咖啡的醇香与新鲜烤面包的气息,是一个最适合进行愉快交谈的场所。

出门前,贝蕾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所有程序。妆容依旧精致,衣着依旧工整,镜中的那个女人,看上去和往常一样,冷静、自持,在自己的世界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贝蕾准时到达,苏珊娜已经等候在那里。

苏珊娜是业内出了名的“铁娘子”,四十岁上下,穿着得体的包臀裙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打扮得精明干练,眼神锐利。她是这个圈子里为数不多的、能让贝蕾高看一眼的媒体人。

苏珊娜不搞花边新闻,不屑于追捧流量,她的杂志,是真的在严肃地探讨艺术。同样,她也对贝蕾一向颇为欣赏,认为她是新生代评论家中最具才华与胆识的一个。

两人微笑着握手,寒暄落座,点了咖啡。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流畅、且尽在掌握。

“贝蕾,很高兴能再次采访你。”苏珊娜打开了桌上的录音笔,那枚小小的、闪着红点的仪器,像一只忠实的耳朵,准备记录下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你最近那篇关于当代艺术中‘媚俗’倾向的评论,在业内引起了很大反响。观点很犀利,论证也很有力。”

“谢谢。那只是一些现象的观察总结。算不上什么观点。”贝蕾保持着她一贯的、略带疏离的面具微笑。她感觉很好,昨夜那份莫名其妙的不安,似乎真的随着睡眠烟消云散了。她重新变回了那个无懈可击的贝蕾。

采访的前半段进行得非常顺利。她们从欧洲最新的展览趋势,聊到国内新兴艺术家的风格流变,,又讨论了几种新兴的艺术媒介。贝蕾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精准、深刻、富有洞察力,既能引经据典,又不乏独到的个人见解,偶尔还会抛出一两个精妙的比喻,引得苏珊娜频频点头,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那种掌控着话语权、用思想驾驭语言的感觉,又回来了。

贝蕾几乎要相信,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气氛融洽,谈兴正浓。然后,苏珊娜抛出了一个她自以为最安全、最适合用来做结尾升华的话题。她提到了国内一位德高望重、几乎已被供上神坛的老艺术家——陈老先生,以及他近期举办的一场大型回顾展。

陈老先生年近九旬,是从上一个时代走过来的艺术丰碑,堪称本国美术界的“活化石”。他早年以充满激情与时代印记的现实主义油画成名,晚年则回归传统,专攻水墨山水。在主流叙事里,他德高望重,艺术造诣登峰造极,其人品与画品,皆是后辈楷模。这次的回顾展,更是被官方定调为对他一生艺术成就的最高总结。一时间,赞誉之词如潮水般涌来,几乎所有的评论家,都用上了“时代的瑰宝”、“艺术的长青树”、“国之大师”这类顶格的形容词。

“陈老先生年事已高,可以说是我们艺术界的泰山北斗。这次的回顾展,几乎是他一生艺术成就的总结。许多评论家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称他是‘一个时代的文化瑰宝’、‘国宝级艺术大师’。不知您如何看待他晚年风格的转变,以及他对当下年轻一代的艺术创作,所产生的深远影响?”苏珊娜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这位老艺术家的尊敬。

这个问题,是个“送分题”。

陈老先生的地位,早已超出了可以被随意评判的范畴。但要说真心话,陈老先生的艺术成就,尤其是在其早年和中年,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其晚年的作品,又实在不敢恭维。那些山水画,笔墨虽然老道,但构图保守,意境因循守旧,几十年如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符号和程式,早已失去了艺术最可贵的生命力——创造性。那不是“返璞归真”,而是创造力的枯竭与衰退。

按照贝蕾平时的做法,她会将这份真实的、苛刻的评价,用最温和、最圆滑的语言包裹起来。她会说,陈老先生的艺术已经进入了一种“人画俱老”的化境,风格愈发“沉静”与“稳定”,其深厚的传统功力,为当下浮躁的艺术圈提供了一种“压舱石”般的宝贵参照。“他的风格更趋于稳定和成熟,这本身就是一种大师风范”、“他对年轻人的影响,更多是一种精神上的指引”,云云。这类不痛不痒、滴水不漏的客套话,既不得罪人,也符合她专业评论家的身份,还能让这篇访谈有个光明的、充满正能量的结尾。

贝蕾已经构思好了完美的腹稿,端起咖啡杯,那些准备好的托词已经排列整齐地在舌尖上候命了。

然而,就在她发出第一个音节的瞬间,那股恐怖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再一次降临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想说什么,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正在说什么。

自顾自地,用她那惯有的、冷静到冷酷的批判腔调,播放出了一段完全不受控制的、足以引发一场行业地震的言论:

“陈老先生早年,确实为我们那个年代的艺术探索,打开过一扇窗。但是其晚年的作品,毫无创新精神可言,不过是在不断地稀释和消耗自己过去的辉煌,早已沦为了一种僵化的、陈腐的自我复制。所谓的‘风格转变’,在我看来,不过是创造力衰退的一块遮羞布而已。至于他对年轻一代的影响?恕我直言,更多的是作为一种‘权威’的象征被供奉起来,被整个体制和市场合谋供奉起来,成了一尊只可膜拜、不可挑战的泥塑菩萨。实际上,他的艺术实践早已脱离了当代艺术的语境,变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更谈不上任何启发性。如果艺术也遵循新陈代谢的规律,那么,他早该被放进美术史的博物馆里,而不是继续占据着本该属于新一代艺术家的舞台和资源。说得再不客气一点,他其实早该被时代淘汰了。”

对面,苏珊娜的眼睛瞪得极大,嘴巴微微张着,或许事出突然,她脸上职业性的笑容甚至还保留了一半,这该死的肌肉记忆正拉着她的嘴角往上翘。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桌上那枚忠实闪烁着红点的录音笔,彷彿在怀疑是它出了故障,还是自己出现了严重的幻听。

贝蕾自己也彻底惊呆了。她定在原地,端着咖啡杯的手悬在半空中,指尖冰冷,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如果不是出门前化了妆,那应该能一眼看出这张美丽的脸现下只剩一片惨白。她不敢相信,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那不仅仅是她的真心话,那是她内心最深处、最苛刻、最不留情面、从未打算对任何人言说的评价!她只敢在自己最私密的思考中才会出现的念头。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这些想法公之于众!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公开的采访中!用如此决绝的、近乎残忍的词语——尤其是“淘汰”那两个字——去评价一位被捧上神坛的国宝级大师!这不是犀利,不是胆识,这已经不是职业自杀那么简单了,这是在向整个行业的既定规则和人情世故宣战!更是对一位功成名就的老人,最残忍的公开凌辱!

“呃……贝、贝蕾……”苏珊娜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她结结巴巴地,试图启动她那已经当机的大脑,来挽救一下这个彻底失控的场面;或者用自己残存的职业素养来给这次失态圆场,“您、您这个观点,真是……非常、非常的独特和……大胆……呵呵……”

她的笑声,干涩得像两张砂纸在摩擦。

贝蕾张了张嘴,多想补救,多想说“刚才我只是开了个玩笑”,或者“那不是我真正的意思”,但一种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怕,怕自己一开口,又会说出什么更可怕、更无法收场的话来。

她清楚地看到,苏珊娜的眼中,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困惑,转变为了一种……混合着恐惧和怜悯的复杂神情。

完了。

贝蕾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像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抱歉,苏珊娜,我……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我去结账,今天的采访,就到此为止吧。”

她甚至不敢再多看苏珊娜一眼,快步穿过那些投来异样目光的咖啡馆客人。

阳光依旧明媚,照在身上,却让她再也感不到温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动物,由内而外,拼命地撞击着耳膜。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那么第三次,第四次呢?

对司机老张失控,对助理小杨失控,现在,是在一场至关重要的职业采访中,对一个她绝不该如此评价的对象,彻底失控……

朱利安那张怨毒的脸,和他嘶吼出的诅咒,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脑海里。

“……只能吐出真话……最残酷、最伤人的真话……”

贝蕾猛地停下脚步,后背重重地靠在街边一堵冰冷的墙壁上。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突然放大,终于彻底攫住了她。

那个荒谬的、可笑的、被她嗤之以鼻的诅咒……

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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