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何体统!此事成何体统!”
“历朝历代,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公主!”
“陛下,长公主此举,分明是亵渎孝道,诅咒太后,为了一己私欲,败坏伦理纲常!再任由她这样下去,国将不国,法将不法!”
外面的白绫营销如火如荼,宫内弹劾的浪潮却也在同一时间达到了巅峰。
奏折如雪片般飞入御书房,堆积成山。早朝的时候,言官们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争先恐后出列,高举象牙笏板,或严厉控诉,或声泪俱下,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模样,活像被长公主刨了祖坟。
“陛下,长公主名为义演,实则妖言惑众,煽动民心!借太后祈福之名,愚弄百姓,扰乱视听,其心叵测!”
“长公主竟在在国家危难、将士饥寒之际,不思节俭,反而利用军饷危机炒作敛财,盘剥百姓,其行径比奸商更甚!此举分明是在发国难财!”
罪名一桩桩一件件,越说越多,直把沈鸣鹿说得十恶不赦,死罪难逃。
龙椅上的小皇帝绞着袖子,瑟瑟发抖,又不敢得罪言官,只能弱弱道:“诸位爱卿的意见,朕已知晓了……”
“陛下!”一位言官再次出列,正气凛然道,“臣明白陛下顾念骨肉之情,但此事万不可姑息!必须严惩不贷!”
“没错,长公主一介女流,做事毫无章法,目无纲纪,岂能继续由她胡来?依臣之见,还是速速送她出去和亲为妙!”
“和亲”二字一出,被沈鸣鹿脑瓜崩的痛苦也一起跟着浮现,小皇帝心头一颤,鼓起勇气,咬咬牙道:“此事再议,退朝!”
散朝后,他也顾不得那些大臣私下如何议论,心中又作何想法,换了衣服,便哭着去了长公主府。
“阿姐,那些言官都骂你……呜呜,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趴在沈鸣鹿膝头哇哇大哭,几名太监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汇报着弹劾内容。
沈鸣鹿半靠在美人榻上,听着那些骂名,面上却不见惊慌神色,反倒是似乎有些兴味。一抬眼,看见自己的紫苏也站在门口,一副犹犹豫豫的神色。
她抬手止住太监们的声音,冲紫苏一抬下巴:“什么事,说。”
紫苏脸色苍白,快步上前,小声道:“公主,外面又开始传起流言蜚语,对咱们很不利……”
她战战兢兢地将一份报告递给沈鸣鹿。沈鸣鹿低头扫了一眼,都是近日在茶馆酒肆中记录到的百姓风评,相比于前几日的好评如潮,什么“长公主用太后的上吊绳赚钱”、“诅咒朝廷”、“中饱私囊”之类的负面言论明显增加。
约莫是言官们的弹劾内容流传了出去,被有心人添油加醋,流传开来,导致百姓们议论纷纷,甚嚣尘上。
她将报告扔在桌上,笑道:“好!弹得好,骂得妙!本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太监紫苏全都呆住了,连原本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皇帝也忘了流泪,傻傻地仰头看她:“阿姐,你是不是发了癔症?”
沈鸣鹿又往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没好气道:“傻小子,你给我听好了——热度,就是金钱!本宫大张旗鼓地搞戏,不就是为了炒出热度,炒出话题么?”
她本还想着该如何扩大讨论量和知名度,让更多的人知道义卖会的事情,这下好了,那帮老古董送货上门,白白送了她一波大流量!
要知道,那帮言官加上他们背后的势力,人脉关系盘根错节,消息流通的速度,可比她自己辛辛苦苦造势,可快上太多了!
她的双目闪着兴奋的光:“拜他们所赐,现在全京城、乃至全国都在议论‘太后白绫’!这样的热度,我们花一百万两银子都买不来!尽管让他们弹,弹劾得越狠,骂得越凶,知道这事的人就越多!”
小皇帝手捂额头,睁着迷茫的泪眼看她:“可是阿姐,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可是,可是他们都在骂你啊……”
沈鸣鹿自信一笑:“他们要是不骂,恐怕还记不住呢!”
她指着报告和奏章上那些恶毒的指控,“看见没?这些词多扎眼?多有记忆点?‘太后祈福白绫’,这名字平平无奇,有些人听完就忘了,但要是换成‘诅咒太后的白绫’、‘长公主用来搞邪门歪道的白绫’?这下就与众不同了吧?绝对让人过耳不忘!”
小皇帝和太监们都是头一次听见这种歪理,显然大受震撼,呆呆张着嘴,像一群被吓傻的小鸡崽。
一旁的紫苏依然有些忧虑,附耳提醒道:“可是公主,若是任凭他们这样颠倒黑白,对后面的义卖会恐怕也多有不利,是不是应该派人澄清一下咱们的名声?”
沈鸣鹿从容地摇了摇手指:“这你就错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洗白,而是把那些滔天骂名和争议,转化为实实在在的购买力!”
想浪费她的时间精力去自证?去澄清?哈哈,她才不上那个当!
一旦动了澄清的念头,才真正是踩进了老古董们的坑里,在他们铺设好的那套封建纲常理论中深陷泥潭,难以脱身了。
不如让这些人继续大骂特骂,火上浇油,然后叫他们反噬自身!
沈鸣鹿迎上紫苏疑惑的目光,神秘一笑:“我们应当推波助澜,而后——以毒攻毒。”
太阳高悬当空,京城之内,茶楼酒肆依旧人声鼎沸,天下来客齐聚一堂,高谈阔论。
“诸位客官可知道,那长公主,堪称胆大包天!”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又切中了当下最时兴的话题,不少人当即便被吸引了注意力,喝着茶的,灌着酒的,夹着菜的,全都停了动作,睁大眼睛,朝着说话的人望去。
只见大堂中央,原本讲着“太后感天”故事的说书人口风一转,拍着惊堂木,竟是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更猎奇的“小道消息”。
“要知道,咱们这位长公主卖的白绫,可是差点将太后的凤颈……”
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原本对说书故事不感兴趣的酒客们都被勾得伸长了脖子,追着那道声音,想要听听下文。
“……给勒断咯!这玩意,反而拍了一出戏,说是能祈福?”说书人用纸扇点点面前的人,神秘兮兮道,“列为客官,您说,这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是不是亵渎神灵?”
不等众人反应,声调一扬:“可您猜怎么着?还真有人抢着买!炒到了天价!您说邪门不邪门?”
大堂中顿时议论纷纷。
有人骂道:“长公主竟然用太后的‘绝命白绫’牟利,这分明是践踏孝道,目无礼法!”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片骂声:“就是,说要支援北疆,谁知道最后钱去了哪里!”
“分明就是发国难财!”
“真是个败家公主!”
一位外地客商奇怪道:“那白绫本就是不祥之物,怎么会有人抢着买这种东西?”
一人为他解释:“兄台有所不知,长公主在朱雀大街上的那戏园子,如今每天都在演着‘太后白绫引祥瑞’的故事,说是太后心诚,引来神明显圣,百花盛开呢。”
客商道:“还有这等奇事?那我非得去看看不可。”
随着骂声而来的,是戏台前更多的观众,更多的讨论。街头巷尾,京城内外,一时之间,仿佛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如今,要是有谁没看过白绫戏,那简直完全没法和人聊天,甚至会被京城的百姓鄙夷是没见识的乡下人。
人群蜂拥而至,义卖会的门票甚至不得不紧急加印数十版,以应对铺天盖地的抢购浪潮。
上朝途中路过的言官们看着戏台前不减反增的人流量,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眼下的局面明明是他们想要的,百姓也都在痛骂长公主,可是……
怎么反倒好像,让她这白绫戏……变得更火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