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再次试图切割房间，却只在地毯上投下一道微弱的光痕。
苏悦余醒来时头痛欲裂，掌心的刺痛更是清晰。他盯着天花板上昂贵的吊灯，昨晚混乱的记忆逐渐回笼——破碎的玻璃、失控的争吵，还有陆胤礼最后为他包扎时低垂的眉眼。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真他妈丢人。
客厅外很安静。苏悦余踮着脚走出去，发现中岛台的玻璃碎片早已被清理干净，仿佛昨夜那场失控从未发生。
只有医药箱还放在茶几上，昭示着一切并非梦境。
陆胤礼不在，大概又走了。
他走到厨房，视线忽然一顿，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笔锋凌厉地写着：
【冰箱里有三明治，自己热。记得换药，我去学校了。】
苏悦余愣愣地看着这短短的几句话，不知为何，总觉得最后几个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突然对自己的新婚丈夫还是个二十岁的男大学生这件事，有了真切的实感。
——十五岁凭借一部短片获国际青少年电影节最佳摄影，十七岁被AFI破格录取，十九岁又凭毕业作品拿下学生奥斯卡奖，如今在云戏读大二插班，是人人惊叹的天赋怪。
这么一看，自己好像的确配不上他。
——嗤！那又怎样？反正就目前来看，陆胤礼是我的。
手机突然震动，是苏父。
【爸：回家吃顿饭】
苏悦余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打字速度很慢。
【sususuxiu：好】
时间过得很快。苏悦余窝在房间里看了部片儿，最后只记得里面的beta演技挺差，还要装得很爽。不过——自己这种人，也好不到哪去。
他换了身衣服，开车回了那个令他眷恋又窒息的家。
车刚停进院子，苏母便快步迎出来：“小宝回来啦，胤礼呢？”
苏悦余不自然地和她拥抱了一下：“他有课。”
“不是请假了吗？怎么提前回去了，这才刚结婚呀。”苏母语气里透着不满。
“我让他去上课的，毕竟请了挺长时间的假。”
“说什么呢，还不进屋？”苏父背着手站在门口，一脸严肃。
回到家里，苏母和保姆一起张罗饭菜，苏止还没到，客厅只剩下苏悦余和苏父。
苏悦余受不了这窒息的沉默，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划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父突然开口：“多大人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机。”
苏悦余沉默地把手机塞回兜里。
“手怎么回事？”
“不小心划到的。”
“多大人了，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
苏悦余没回，苏父又问
“小陆呢？”
“上课。”
“受委屈了？”
“没，他对我很好。”
苏父顿了顿：“怨不怨我？”
苏悦余轻轻吐出一口气：“不会。”
又是一阵沉默。
终于，开门声打破了寂静。苏止回来了，他面无表情地和苏父打了声招呼：“爸。”
又看向苏悦余，刚想说什么，就被苏母打断：“大宝回来了，快来吃饭吧。”
饭桌上依旧沉默。苏悦余很快放下碗：“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转身便回了自己房间，苏止紧随其后。
苏母看着眼前的空碗，叹了口气：“小宝是不是不开心？”
苏父严肃地扫了她一眼：“不开心怎么了？他那病，自己又不和我们说，要不是我找人看着他，我们还被蒙在鼓里。我要是不让他早点结婚定下来，还不知道要染上什么毛病。陆家那孩子不好吗？得亏那陆老太太重情义！”
说完，他又皱眉道：“从小就娇气！回国之后更是叛逆，也不知道怎么养成这样的。”
苏母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那句——不都是你带大的？
因为她没资格说。她早年心气高，忙于事业，孩子都归苏父管。现在想要弥补，似乎已经晚了。
另一边，苏悦余刚进门就发现苏止跟了进来。
他不耐烦地问：“你来干嘛？”
苏止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才慢慢开口：“小鱼，抱歉。”
苏悦余脑子里绷紧的弦突然断了。他甩上门，把人拽进洗手间，控制不住地低吼：“道歉！道歉！你为什么总是在和我道歉！你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道歉？！”
苏止嘴角紧抿，轻声说：“如果我能力再强一点，你就不用……”
“我他妈说了！和你没关系！你没错！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怎么？你看上陆胤礼了？想替我结？”
苏止平静地看着他发疯，轻轻抚着他的脊背：“悦余，别激动，深呼吸。”
被他一提醒，苏悦余才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他闭眼靠在浴室冰冷的墙上，慢慢平复呼吸。
苏止语气终于有了波动：“小余，爸妈知道你性瘾的事了。他们觉得给你找个固定伴侣就好了，可这是心理疾病，我们去治，好不好？”
苏悦余声音嘶哑，却没了刚才的歇斯底里：“我不需要。和谁睡不是睡？我说了，我是自愿的，我就看上陆胤礼了。”
苏止还想说什么，苏悦余直接赶人：“你走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苏止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洗手间里只剩下苏悦余一个人。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皮肤，让他沸腾的血液稍稍冷却。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眶发红、带着几分狼狈和戾气的自己，轻轻扯了下嘴角——神经病、疯子、真丑。
他突然把脸埋进冷水里——停，别想了苏悦余。
——够好了！富裕的生活，天天花天酒地，谁亏欠过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几乎窒息，他终于抬起头，回到卧室把自己摔在床上。
他紧紧盯着头顶的白炽灯，很亮，很刺眼，像是年代久远的电影开场白幕，缓缓拉开——
嘭！一道威严的声音伴随着摔碎的玻璃杯重重砸下，沉沉压在苏悦余心头。
“你苏悦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谁亏欠过你了！让你学琴你耍什么脾气！我就想要你优秀很难吗？！”
小小的身影哭得抽抽嗒嗒，低头不敢说话。
苏父走后，在一旁看了全程却不敢出声的苏止慢慢走过来抱住他：“对不起，别哭了小鱼。”
稚嫩的声音充满哭腔：“我讨厌爸爸。”
画面一转，保姆阿姨拿出一个录像带。
“这是什么？”六岁的苏悦余睁着忽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阿姨笑得很温柔：“这是小鱼和爸爸的记忆。”
画面里的苏父担心地看着抓周的小悦余，刚学会走路的小悦余磕磕绊绊走了一圈，最后抓住了苏父的手。
——柔软的小山跌跌撞撞扑向了坚磐的青山
年轻的苏父开怀大笑，一把抱住自己的小儿子，旁人想要抱一下都不行。
小悦余看了眼保姆阿姨，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我吗？”
“是呀，小鱼可是在爸爸怀里长大的。”
小悦余开心地咧开嘴角——我原谅爸爸了。
白炽灯一闪，四周忽然变成一片纯白。
九岁的苏悦余呆呆地坐在白色床单上，他说不出话，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周围是嘈杂的关心，许久不见的妈妈在一旁着急地问：“你怎么了小宝，妈妈在，你和妈妈说说话啊。”
过了很久，匆忙赶到的苏父出现在房门口。
小悦余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他瘪了瘪嘴，刚想说——爸爸我害怕，好疼，我是不是要变成怪物了。
可他还没说出口，苏父便皱眉道：“哭什么？不就没了腺体吗？眼泪有什么用！能不能不要那么娇气？把眼泪收回去！”
小悦余费了很大劲止住哭，全身颤抖地抽噎着看向苏父。苏父的身影突然变得扭曲，又逐渐清晰地出现在不同画面中。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给我找到适合小鱼的腺体！
——苏悦余，我说过多少遍了？！眼泪不能解决问题！
——苏悦余，你自卑什么？！你是我苏家的孩子，就算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行，你也用不着自卑，把头给我抬起来！
——苏悦余！你什么时候这么叛逆了？我付出那么多代价把你养大是让你来跟我顶嘴的吗？！
“叮咚！”
手机提示音突兀响起，像一根针戳破了膨胀的回忆气泡。
苏悦余猛地回神，刺目的白炽灯光让他眼眶酸涩。
他眨了眨眼，摸出手机。
是陈凝。
【陈姐：明天下午三点试镜，男三号，祖宗！机会难得！！！加把劲儿啊！地址发你了】
【sususuxiu：好哦】
他缓了会儿，才慢吞吞起身下楼。
“小宝？这就走了？”苏母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嗯，累了，回去休息。”他头也没回，声音干巴巴的。
苏父似乎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也懒得听。快步走到车边，发动引擎，几乎是逃离般地驶离了这个家。
回到和陆胤礼的新房，他洗了个澡，却仍觉得渴。他倒了杯水，喝完后还是渴。
心跳加快了，好冷。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去健身房运动，出了很多汗。
正想再去冲个澡，刚走出来就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陆胤礼。
对方单肩背着黑色电脑包，上身是一件黑色重磅T恤，面料挺括，略微宽松却不垮塌。下身是黑灰色直筒牛仔裤，还戴着副黑框眼镜。
——All black，很帅，也很男大。
苏悦余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陆胤礼放下包，扫了眼他被汗水浸湿的背心和紧贴皮肤的运动裤，挑眉问道：“我不可以回来？”
汗珠从额角滑落，滴在地板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细微声响。苏悦余看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alpha，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怎么又渴了？
“没，当然可以。”
陆胤礼在他面前站定，垂眸，他刚伸出手，苏悦余就控制不住的轻呼出声：“你干嘛！”
陆胤礼的手一顿，不自在的收了回来，指节微微蜷缩。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很低：“你换药了吗。”
“没有。”苏悦余答得干脆。
“那你去换吧。”陆胤礼语气平淡，说完便转身想去客房。
苏悦余看着他的背影，意味不明，突然用那只受伤的手拉住了对方，轻轻开口
“我想要你帮我换。”陆胤礼身形一僵，没有回头，也没动。
苏悦余指尖用了点力，语气很软
“好不好？”
两人坐在沙发上时，陆胤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答应了。
他抿了下嘴角，动作轻缓地拆开了纱布。
伤口浸了水，边缘发白。
陆胤礼皱眉：“你不知道伤口不能沾水吗。”
苏悦余呆呆地看着他：“嗯？”
陆胤礼无语，低头继续消毒擦药。
从苏悦余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卧蚕上的痣和鼻尖上的痣，和他左耳上戴的两个莫比乌斯耳环连成了一条斜线。
苏悦余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那条斜线，鼻梁这么挺，磨起来会很舒服吧。
——好渴
陆胤礼帮他裹上纱布就想起身，没注意到苏悦余不正常的表情。
他刚走出两步，就被苏悦余一把抓了回来。
趁着自己愣神，对方一把将他按回沙发上，顺势跨坐在他的腿上。
苏悦余低头看着身下的人，他的脸上浮着不自然的红，呼吸急促。
两人距离很近，空气突然变黏，热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陆胤礼却感觉挂在自己脖颈上的手臂很凉。
陆胤礼的手很僵，不知道放哪，就这么悬在距离对方腰部几厘米的空中。
大腿上的触感很软，像棉花糖。
陆胤礼整个人都懵在原地
“你……”
才刚吐出一个字，就被苏悦余轻轻打断，声音很软却带着点沙哑，气息不稳，和那天他走错酒店时听到的声线重合。
“陆胤礼，你和别人做过吗？”
勾人的声音带着某种蛊惑，黏糊糊的。
“没有对不对……你和我试试好不好？我教你啊……”
他慢慢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缩，没受伤的那只手从脖颈滑到对方衣摆，在边缘轻蹭。
诱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像海妖。
陆胤礼觉得自己可能被蛊惑了，被动地被他牵着手。
手掌摸到一片滑腻的柔软时，陆胤礼的呼吸瞬间加重，与此同时，唇瓣被轻轻碰了碰。
他们亲过两次了，这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至少让陆胤礼完全沉溺其中，忘记把人推开。
先是闭唇吻，然后是舌头，苏悦余轻轻舔了一下陆胤礼的唇缝，很轻易就打开了，吻逐渐加深，苏悦余轻柔地勾住了对方的舌头，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急促，又轻轻退出去含住了他的唇瓣。
——陆胤礼觉得自己可能疯了，怎么那么舒服，接吻怎么会那么舒服。
陆胤礼的理智在沸腾的空气中灼烧，慢慢变成灰烬，漂浮在海里，追随着鱼尾。
舔舐、追逐、缠绕
鱼尾灵活，把海水都搅成了糖液。
陆胤礼终是控制不住，把手贴上了细腰，狠狠揉捏了一把。
生理和心理都得到满足，苏悦余愉悦地发出了一声轻哼
“嗯……”
像是危险信号，陆胤礼一把扣住他的后颈，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压。
不同于苏悦余温柔的吻，陆胤礼的吻青涩又莽撞。
舌头在口腔里横冲直撞，苏悦余第一次在接吻的时候失去掌控权，有点呼吸不过来。
啧啧水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暧昧地回响，分离的唇瓣间拉出一道细微的银丝。
陆胤礼看到了苏悦余潮红的脸，眼睛润润的，眼尾也红。
突然，苏悦余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晃了晃腰，鼻音浓重。
“我被你亲流水了，你感受到了吗……好湿的…”说着，指尖顺着他的衣摆滑了进去。
空气中那根绷紧的弦似乎发出了一声嗡鸣。
陆胤礼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把将人推开。
突然失去的热源让苏悦余一阵空虚和错愕，他茫然地看着陆胤礼，只见对方偏过头，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呼吸依旧紊乱不堪。
“怎么……”
“抱歉。”陆胤礼低声说完，转身就想走。
再次被苏悦余抓住，对方声音哑的不成样——是因为自己。
他委屈道：“可是你把我弄湿了，我好难受，我想做。”
陆胤礼又道了一声歉，甩开他的手便匆匆跑了。
苏悦余盯着那道背影，轻声呢喃：“为什么要走……”
凌晨一点，逃到江胥远家的陆胤礼突然收到一个视频，是苏悦余发的。
他心不在焉地点开。
“唔啊……”突兀的呻吟在空荡荡的客厅响起，陆胤礼差点把手机甩飞出去。
他慌忙静音。
“……”
江胥远：“你们，玩挺野。”
陆胤礼都要烧起来了。他快步去了客房，给人发消息【lol：你干嘛】
对方没回，不知道在干嘛。
等了会儿，鬼使神差的，他拿起了床头的耳机，点开了视频，视频是黑的，隐约能看到被子的一角。
时高时低的呻吟流过耳机进入陆胤礼耳里，录视频的人在干嘛不言而喻。
视频的最后，他听见一阵布料摩挲的声音，对方似乎把手机拿了起来，声音像裹着沙粒，但很软，没力气似的。
“我没找别人……老公……”
“……”
——靠！！！
靠！！！
靠！！！
陆胤礼耳朵爆红，把额头抵在墙上，有点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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